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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Chapter 042 ...

  •   未卜之遥
      Chapter 042

      迹部景吾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六本木,还是独自。

      十一月的东京平均最高温度也只有十七度了,而十一月中旬的晚间便更要降温降到十度以下。他穿着黑色薄呢子大衣,形单影只。转过路口便是东京浓烈夜生活上演的舞台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寒风里兀自点上,觉得这样大概能使自己更成熟点。实际上他已经有足够性感的脸可以让舞女或妓女们分泌过剩的多巴胺了。甚至不用他那张脸出面,单是这件价值连城的薄呢子大衣就够了。他不知道此时多少香艳的目光关注着他——毕竟他是从不低头看的人。

      六本木真不是一个华丽的地方啊。他独自想着,夜色油腻明媚,他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将手塞进口袋里。

      在这个月里,他没有任何与北原千瓷和好的迹象,坊间竟然传出他们已经分手的消息。即便迹部景吾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和北原千瓷有很久没有说过话却依旧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和她分手的消息是真的。他每每午夜梦回想起她时会有种钻心的疼痛,而第二日再看见她时有会闪过一丝庆幸。这矛盾感每次都让他进退两难。有时他都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而对方却依旧视为没看见,转过头和别人说话或者拎上包掉头就走留他一人尴尬站在原位。在有小组合作的任务时,她会象征性和他说两句话,交换一下意见,公事公办。
      她并不是毫无脾气的,相反她生气起来要比别人更可怕。

      迹部景吾随便走进一家酒吧,在这明暗交错的灯光里他的脸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他的面庞泛出淡淡的光,他今夜是准备不醉不归的。“马爹利。”一个响指便有美丽的前台送来高脚杯,这个女人有着鲜红的指甲油和白净纤长的手指,而此刻迹部景吾都没有兴趣欣赏,他欲接过递来的高脚杯发现女人的指甲却还放在杯子的底座。“本大爷对你没兴趣。”他蹙眉抬头望了女人一眼却一下愣住了。泽口希灿烂的笑容仿佛可以照亮整个晦暗的酒吧。“泽……泽口?”她一头金棕色的长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的美盖过了所有浓艳的夜色,她在浓艳里是最浓艳,在清淡里是最清淡——迹部景吾是深深了解她的打扮特点的。总之“最美”和“最特别”都属于她,就对了。

      他没想过前女友有一日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坐台,曾经泽口财团的千金落魄至此多少是令人惋惜的。“为什么你会在这?”;“为什么不可以呢?说明我能屈能伸啊。”彼时迹部景吾才想起他随便挑选的这家酒吧是北原千瓷曾经告诉她前女友的所在地,而这个人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曾经自己也用力爱过的人,也是尽力想要得到的人,这也不过几年便也印象寥寥了。人的关系之脆弱,实际从“最重要”到“最微不足道”也就是区区几步罢了。他忽然有点感伤,只是感伤会不会再过几年北原千瓷也会像泽口希一样,最终变为那个“最微不足道”。

      “北原没有和你来吗?”泽口希在他对面坐下,她的确变了,浓妆遮住细纹却也遮住了她本应有的清纯,即便她仍旧身着昂贵的华服却依旧挡不住整个气质的变更。迹部景吾虽然难以在她身上找到过去的感觉,但毕竟是曾爱过的人。此时他忽然就能理解了在大阪时忍足侑士扶起北原千瓷的那一幕——对过去爱过的人,即便如今已经将爱磨干净了却也会有隐隐的不甘心和心疼。至少他和忍足侑士都是。

      丝毫不能怪谁,怪来得不够早?还是怪自己不够无情到忘掉所有前任?

      “没有。”“也是啊,北原那么仙,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泽口希语气里带上一丝自嘲,却也是漫不经心的。“她已经好久没来看我啦。”
      “原来你们俩一直有联系啊嗯?”迹部景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耍得本大爷和忍足团团转。”
      “我和北原也都不知道啊。”第二杯酒递来,不过是两个伤心人罢了,不过是两块老旧的伤口而已。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再引以自怜了。

      马爹利辛辣,液体清澈,即便他酒力不弱却也不到千杯不倒的程度。几杯下肚却也就迷迷糊糊了,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念旧。甚至不想问及泽口希近年如何。来这里感伤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这茫然如星辰般的未来罢了。迹部景吾不是擅长表达的人,也讨厌抱怨和倾诉。他不过是想静静喝一杯而已,有没有旧人都随意。

      他在迷迷茫茫里看见泽口希推开了一个欲上来揽她腰的男人,他竟不知被什么力量驱动起身就拉过她一个直拳打在男人的头上。迹部景吾此时是醉的,是麻木的,是理智耗尽的。这一拳倒也不为谁,可能也仅仅是发泄罢了。男人被他推得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在影影绰绰的灯光里他隐约听到被打的人对泽口希怒斥,他具体没听见,只能听到“婊子”或者“你被上过多少次你数得清吗?装什么纯情?”语言是刀,投掷出来就是收不回去的。而泽口希却只是缄默,而迹部景吾却是不允许有人对他的前一任“千刀万剐”的。他怒发冲冠,拽过他的衣领还要下手。男人认出这张脸是迹部景吾便也只好讪讪收手离开。整个酒吧一片静默,然后又恢复了常态。食客们早已习惯这里,斗殴,看戏,斗殴结束,继续歌舞升平。泽口希搀扶他走到卫生间呕吐,他紫灰色的卷发在哑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闻到酒精的气味,也闻到她身上的香水气味。她递给他玻璃水杯漱口,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为他擦嘴。“那个人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怒视她:“你现在,到底在给本大爷做什么,啊嗯?出卖身体吗?”

      “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微弱下来,再微弱下来:“你根本就不懂。”解释是徒劳的,纸也终究是包不住火地:“我也有苦衷。”

      世上有千万种事情无法说清,泽口希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即便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她。迹部景吾从没有感受过贫穷,更没有感受过由富裕到贫穷的落差。而这一切却又仿佛是纸船般的借口浮在现实的海洋上,一万个现实可以推翻这个借口——泽口家即便再落魄会供不起她上学吗?就算她不上学就一定要靠卖肉来维持生活吗?不过是好吃懒做的借口罢了啊嗯?

      但此时,船就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她怎样活着,选择如何的生活方式,早已不和迹部景吾有任何关系。他早就失去了教训她的资格。

      “可是本大爷当年都舍不得碰你!”这句话带着醉意与任性的歇斯底里:“你们都怎么了啊嗯?本大爷怎么觉得都不认识你们了?!”这句话也是双关的,说的也是两个人。这包含的另一个人,是他为她买醉的人。
      “……”

      “所以你真是义气啊。”北原千瓷的声音冷淡,在她刚洗完澡就收到了泽口希的信息,内容简单:“他喝多了,你到我这来”。即便她千万个不愿意却也提包就出了门。六本木夜色浓郁,她走进酒吧就能看见战场后的一片狼藉。酒客议论纷纷,大概也就是迹部景吾刚才造的孽了。她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一晚上又不得安宁了,便问站在吧台上整理杯具的酒保泽口希在哪,酒保指向卫生间。她穿过油腻的走廊,踏过烂醉的人群。她站在洗手间的转角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是有意偷听,这一幕竟异常像几个月前在大阪的一幕——哦,原来迹部景吾醉时是这样的。

      特殊的感觉吗?没有,说不上,北原千瓷是很能为自己找平衡的人。她和忍足侑士在大阪伤过迹部景吾一次心,这次不过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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