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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旱地流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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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起先并不同意双子前往赣地,如今西北的旱情已是全国皆知的大灾情了,已近三月没降下一滴雨水,田地干涸,庄嫁枯萎,百姓们苦求上天不成,一怒之下连砸了五座龙王庙和土地神庙。
又接连听说有不少富户与官家被劫,死伤惨重,即使被施以重刑,情况也没见到好转,赣地本就民风彪悍,如今百姓们已连温饱都混不上,哪里还有什么人伦道德可言。
如此,即使是为了救自己的发妻,林海也不敢放这双子出门,直到清扬真人开口应承亲自护送,林海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不巧的却是,他们出门才只一天,贾家的人便已经到了,派来的便是那荣国府袭一等将军之爵贾赫的嫡长子贾琏,让嫡嗣子亲自上门迎接,也算是对林家的看重。
但贾琏却没料到,他的目的本是接姑母贾敏膝下的三个儿女,但是此刻林府之中仅剩下黛玉一人,这可让他回府之后如何和老太太交代。不止如此,他居然连姑母的面都没见上一眼,只和林海不冷不热的见上一面之后,便被打发到一偏院里住了下来,万是没提要送人去贾府的事情。
虽贾琏这一房在容国府中向来不得势,但多少也是个主子,几时受过这种冷遇,当下气的给贾母回了一封,将自己的遭遇和林府之事一一汇报过去,至于贾府又是何反应,这点林海却是半点不曾关心了。
却说阿珠和璧之这边,一路辛苦劳累,又是乘船又是坐马车,花了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才总算到达赣地,因他们乘坐的车马一看就出自富贵人家,路上多有流民打劫,得幸有清扬真人相护,这才总算是安全到达。
他们的目的地是临安县,这个地方林荣早就打探好了,此处本有一条河流,名为郡河,因当地干旱,这郡河的河水早已干涸,滴水不存,郡河的郡畔上有一龙王庙,往年也是烟火不绝,可如今已被灾民们毁的只剩下房梁。
临安县本是一小县,但此处为赣地灾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今上对灾情极为重视,特地拨下粮款,命当地的官员在此地救助灾民,因此临安县这里有不少地方都在施粥送粮。
此时的临安县已聚集了不少流民,那种用茅草和枯树建成的简陋屋棚更是随处可见。
阿珠掀起马车上的帘子悄悄看了几眼,只见路边上到处都是干渴到快要晕倒的流民,甚至还有许多饿死的尸体,这些尸体在炎热的天气里快速腐坏,使得空气里不停地散出腐臭作呕的气味。
阿珠连忙屏住呼吸,悄悄地运起灵力,车厢中瞬间刮起一阵清风,将这味道给散了出去。
身边的六娘和涣碧皆都诧异地对看了一眼,都有点弄不明白这密闭的车厢内是怎么刮起风来。
涣碧看到阿珠沉静的脸色,以为她刚才被流民拦路劫持的事给吓到了,便安慰道,“姑娘莫担心,有清扬真人在此,万不会有事的。”
六娘性子腼腆不爱说话,但也伸手握住阿珠的手心,以作安慰。
“我没事。”阿珠摇了摇头道,“我原先只是想着,这临安县虽旱情炎重,但皇上已拨了不少粮款,应一时之急还是可以做到了,且我们在路上已经见到不少地方都设有施粥点,可是此处的灾情居然会这般严重,实在是不该呀!”
见到才三岁的姑娘居然一本正经的事关民生的大事,涣碧便觉得有些好笑,但一想到自家姑娘聪慧的性子,又连忙忍住了笑,同她一样板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涣碧正待寻问,便听到车窗外传来林荣的声音,“禀二姑娘,地方已经到了,还请下车吧。”
涣碧连忙应了,接着给阿珠换了一身璧之的衣服,像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待到下了车,阿珠同璧之站在一块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这两人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该说果真是一母双胎的双生子么。
两人瞪着眼睛对看了一会,接着璧之便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阿珠的脸颊,“干嘛穿我的衣服……啊!你属狗的吗!!!”
阿珠一脸嫌弃的吐出璧之的指头,却见那白嫩的指腹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顿时开怀大笑,“臭小子,别忘了我比你大,从现在开始,叫我哥哥!”
两人正在打打闹闹着,不知不觉间,四周已经聚起一众流民,大约有百来人左右,个个脸色枯黄,骨瘦如柴,只有那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犹如饿狼般发出光来,看上去份外骇人。
林海早就料想到这种状况了,因此阿珠这一行人中并未带多少女眷,除了阿珠这个三岁小娃外,便只有六娘和涣碧,其它的除了璧之和清扬真人,便全是男仆和护卫,一共约有二十多人。
阿珠仅仅只板着脸色,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有六娘和涣碧露出害怕的表情,又恐吓坏了主子,便生生的忍着不敢出声。
只见护卫们把主子和女眷们团团围住,抽出手中长刀与这些流民们对峙着,林荣虽不过是个半大小伙,但为人机敏,又因其父林全的万般叮嘱定要顾照好主子,纵使心里害怕也拿出气势出来,对着这伙流民怒斥着,“大胆刁民,这里是扬州盐运御史林大人家眷,还不速速退下,往东走二里左右便有知府大人设下的粥棚,你等何不前往此处取粥!”
只见一个皮色黑瘦的汉子当下吐了一口唾沫,目光仇视地瞪着他们道,“我呸!你们这些当官的刮尽民脂民膏,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拿这些陈年霉米来打发我们,不晓得害死多少死,我们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吃你们肉!”
阿珠和璧之顿时惊诧的对视一眼,“怎会如此?”
一个面容枯瘦的中年妇女,怀中抱着一团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襁褓,神色疯狂道,“什么知府大人,你们当官的不为民作主,用霉米害死我相公,连我可怜的宋儿都病死了,我要你们给他们偿命!”
那妇人突然冲上前来,却被护卫一脚踢飞出去,那襁褓滚落在地,露出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幼儿尸体。妇人尖叫一声朝那尸体扑了过去,大声哭嚎着,“我可怜的宋儿啊……”
这一阵嚎哭顿时惊怒了流民,纷纷高喊着,“打死这群贪官败类!”接着便抄起家伙朝阿珠等人冲来。
“小心保护主子!”护卫们纵使身怀武艺也被这些不要命的流民弄的一通忙乱,要小心不错杀百姓,又要护着主子们不受到伤害,当下一阵两难。林荣又没有武功,偏又忠心护主,连忙抱住阿珠和璧之两人,露出自己的后背,任何众人一顿拳打脚踢,脑袋上竟被木棍给打出血来。
那清扬道人虽法术高强,但这一路上还没有一次性碰到这么多流民生乱,且他又是修道之人,不可随意打杀凡人,当下是又急又怒,最后无法,只好抽出七星长剑,运用法力高斥一声,“大胆凡人,尔等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一道蓝色剑气突然冲天而起,就地划出一道八卦阵符,突然间从阵符中刮出一阵强劲气流,将这些流民同时给震翻出去,这些流民本就被饿的发虚,被这强悍的剑气侵体,有好多都倒在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神……神仙!”流民们纷纷惊恐地看着清扬真人。
紧接着,居然有人就地磕起头来。
“求神仙救命!”
“神仙请给我一口吃的……”
“求神仙救救我儿性命……”
甚至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搬出早已逝去的亲人尸体,请那神仙救治他们的性命,哭声、请求声、怨骂声如同魔音穿脑一般充斥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田。
这般凄苦哀怨的景象,即使是向来自诩为冷心冷情不理红尘之事的清扬真人,也忍不住动容。
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仙人,更没有使人起死回生的法力,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办到。
在场的只有林荣伤的比较狠了,护卫们个个身强体状,又有兵器防身,并无大碍。
璧之先探了探林荣的心脉,见并没有生命之忧,这才让护卫将他扶起,又吩咐涣碧给他将简单包扎之后,便将他送到了马车上。
接着璧之便站出身来,拦住一众想要保护他的护卫,大声对这些流民说道,“吾乃扬州盐运御史林如海之子林瑕,并非为本地官员家眷,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虽为官家子弟,但我林家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父在扬州任职期间,虽不能说是个事事为民为主的好官,但却从未做过贪赃妄法之事,你们此翻行为实在猖狂,殴打朝庭命官家眷足可判你等流亡百里之刑!”
“你们这些当官的还不是官官相护,蛇鼠一窝,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官!”
“就是,当官的都该死!”
流民们知道今天怕是落不着好了,但又不咽不下这口气,便只能讨些口舌之快。
璧之知道,此刻三言两语只怕难以平民愤,更何况当地官员的作为实在可恶,他可不想替别人背着黑锅,便道,“在下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在下也无需你们相信,只是难道你们就想这么放过真正的罪人,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流民们顿时议论纷纷,“这黄口小儿是何意思?”
却见璧之不慌不忙道,“在下愿为民请愿,请各位写下万民书,在下定让家父呈于当今圣上,为你等作主,惩治这些贪官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