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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窗帘后的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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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对案发当日的描述无甚特别,白天照常上课,晚上晚自习到9点回宿舍,半夜接到胡菲菲的电话后偷溜出宿舍来到活动室。这些都有人能证明,而且经由我这台人脑测谎机检测也没发现问题。萧然问完准备让他就这样出去,不过我立即叫住了唐晓。
“你是什么时候被人推下楼梯的?”
“……周五……”
“在哪里?当时什么情况?”
“教学楼……中午第二堂课下课,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的楼梯上。”
“你知道是谁干的吧?”
唐晓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嗯……不是你的同班同学,是同一个系同年级的,对吧?”
唐晓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样子,我继续说,“平时跟你接触不多,但就是莫明其妙看你不顺眼的人。之前对你搞过些小动作,不过都是些很轻微的欺负举动,所以你没放在心上,比如说……扔你课本什么的?”
虽然并没有迹象表明我猜对了,但也就是差不多程度的事。像唐晓这种冷淡型愤青一般不会把这些幼稚的欺负行为放在眼里,这往往也容易造成事态的扩大。
“你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也没对他们有所防备,这才使他们能够轻易得手。星期五中午第二堂课下课正是楼道最拥挤也是学生们急着离校的时间,那种情况下在人堆里推你一把,一来不容易辨识出凶手,二来就算被人看见,也可以说自己是不小心,顶多当个意外处理。表现上看起来只像是学生们之间的欺负行为有所扩大,不过……你并不这么认为是吧?”
顿了顿,我说,“你们学楼教学楼我去过,一楼大厅修得挺气派,楼梯台阶很高……唐晓,你是从楼梯的第几级台阶上被人推下去的?”
“……最上面……”
为什么平时轻微的欺负突然变本加厉?而且刚好在张玲案发后第二天?
“你觉得唐晓被推下楼的事跟张玲案有关?”萧然明显不认同,“张玲案的现场能看出凶手抱有很强的目的性,甚至能被理解为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像你说的,是欺负唐晓的人把他推下楼梯,要么是激情犯罪,要么是过失性故意伤害,我倒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我倒觉得是杀人未遂呢,”我指着唐晓的胳膊说,“你去看过现场吗?你知道教学楼一楼大厅的台阶有多高吗?从那里摔下去只断了只手是运气好,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唐晓补充道,“我学过一些防身术……摔下来时作了防御。”
挺能耐嘛,比白海云那个正牌法医更有前途啊少年。
“凶手的目的是让他不死也残,这绝对不是平时同学之间看不顺眼就会做出的举动。不过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你是不是,看见些什么不该看的了?”
唐晓脸上有些困惑,他心中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个定论,但他并不清楚原因,所以不知该如何说起。
“把你心里怀疑的事都说出来吧,”萧然也把冷硬的声音放缓了些,“有没有用,是不是事实,这些由我们来判断。”
“我……并不确定,也许是我想多了……”唐晓的话里带着很大程度的犹豫,“那天……我们在解剖楼前面的时候,我看到个人……”
“是那时候你指给我看的吗?”
唐晓点点头,“我也没看清是什么人……当时天都开始暗下来了,那间教室里又没开灯……我只看到有个人……从解剖楼四楼的窗帘缝里往下看。从我们来到解剖楼前的那一刻起,那个人就一直在那里看着我们……直到……”
“直到你指给我看的时候,那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就扔下窗帘躲进了黑暗里。”
跟我那天在标本室里的情况一样,但是那个距离和光线,就算光明正大地站在窗户边上,从楼下也不一定能看清人脸,不过像体态衣着和性别这一类倒是有可能看清。
“这事本来我都快忘了,上周三,我在行政大楼里看见个人,当时感觉有点印象,就多看了几眼。那个人发现我在看他,也回头看了我一眼,但那是不认识的人,我就没在意。后来回到宿舍后才想起,那人的身影,跟当时在解剖楼四楼窗户上看到的挺像。”
“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推下楼梯了。”
“你怀疑那个人以为你认出他,对他有威胁,所以才把你推下楼梯的?”
“推我的是5班的两个人,我摔倒时看见他们了。”
“不是你在解剖楼看到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当时也在场,”说到这里,唐晓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显得更没血色,“我滚下楼梯后,意识还是清醒的,我看见那个人从人群里向我走过来……我当时……很害怕,我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让他走到我身边,我就死定了。所以我就勉强爬起来,想离他越远越好。这个时候有我认识的老师过来了,老师把我送到校医院,我在路上给我哥打了电话。但是,那个人一路上都跟着我们,我怕我万一晕倒他会乘虚而入,就一直掐自己保持清醒,直到我哥过来。”
唐晓的描述过程中并没有使用太过夸张的用语,他的表情告诉我,虽然这些只是他自己的推测,但他本人已经认定那个人与张玲案有关,并且想要伤害自己。
我对萧然说,“从教学楼到校医院一路上有几个地方有监控,能不能调出来?”
“周五中午吗?先联系校方找监控记录吧,不过你确定这件事跟张玲案有关?”
“60%。”
“才60%?”
“那就70%吧。”
“……”
“100%,”唐晓说,“时间太巧,不想歪都不行。”
“嘛,这个录像就以唐晓被人推下楼梯这件事为由去调吧,”我看唐晓一脸不爽的样子,给他解释道,“如果真的和张玲案有关,我们就更不能打草惊蛇,让对方发现警方已经起疑了。就说是你认为有人故意将你推下楼梯所以报了警,那个人也就暂时不会再接近你,你要出了事,警方的证人可就没有了哦。”
还有一点就是让欺负唐晓的家伙收敛点,以唐晓的性格,肯定不会因为学校的小欺负就求助于人,他倒不是在乎面子问题,而是在内心上觉得自己应该更独立更强大,也不想让唐杰担心。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白海云面前丢脸,虽然我不知道他干嘛这么讨厌白海云,这小子似乎在跟白海云较什么劲,嘛,反正青春期的少年想不通的事可多着了。
唐晓走了之后白海云重新回到审讯室,萧然问他,“你把唐晓怎么了吗?为什么你在这他什么都不说?”
“我哪知道,”白海云少有地有点泄气,“这小屁孩以前还叫我哥呢,结果唐杰出国之后他就突然把我拉黑名单了,现在也不拿正眼瞧我。”
“嘛,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问白海云,“唐晓以前应该挺崇拜你的吧?还管你叫哥,现在也在学法医学明显是想步你的后尘……”
“他不适合学法医。”
“但他还是选了法医,而且把你拉黑之后,他依然选了法医。”
“那是他死脑筋。”
“我倒觉得是某个恋尸癖少根筋呢,”我提醒白海云道,“你不会是做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吧?在把你拉黑的情况下依然选了跟你一样的法医,说明唐晓还是很在乎你的嘛。”
“……我没有。”
“啊啊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回答的呢,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吧?”
白海云采取沉默状态应对我,不过从他脸上能看出他的确不知道唐晓为什么讨厌他,甚至还有点小委屈。不过正事要紧,萧然打电话找人去青医大拿周五的监控记录,然后我们这边继续审讯其他人。
柯昌平说起案发当晚的情况时有诸多夸张,跟胡菲菲一样,他也把吴凡列为了怀疑对象。
“你跟他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我问他,“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去哪都一起,吴凡跟人起口角了你也来当和事佬,现在倒是说得跟吴凡罪大恶极一样。”
“其实也不算好啦,”柯昌平吱吱唔唔地说,“我是把他当朋友,他却把我当跟班。我们进校的时候最先熟起来,这个社团也是吴凡自己成立的,当时我还挺佩服他,觉得他人不错,又有魄力。之后才发现,他成立这个社团,只是想自己出风头而已,人又小气,没有容人的气量。我觉得跟他这么熟了,有些事也无所谓了,不过张玲死了,他居然能说出那种话……我就在想说不定他真的……”
“除了他那天晚上说了那些话以外,你还有什么凭据怀疑他吗?”
“这倒没有,”柯昌平想了想,说,“不过,张玲说过要去解剖楼探险,吴凡平时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的,结果他周三晚上居然跑去解剖楼了,还拍了照片回来给我看。我当时起哄说,拿去给张玲看,她就不敢小瞧你了,结果吴凡居然说算了,以他的性格,比张玲先一步去探险,肯定会第一时间跟张玲炫耀的。我也不知道这事跟案子有没有关系啦,就是觉得他这样挺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