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东篱晚菊

25、勾引

　　日光耀眼，丰留撑着伞走出去不远，便看见碧虞一个人坐在凉亭中，正是面对着他。丰留知道他定然有话要说，他便也不避开，径直走过去。

　　碧虞瞧着他道，“丰留，我不关心你如何入了魔道，但你若再纠缠她，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叫你元神俱灭！”

　　丰留不动声色地笑道，“碧虞君上好大的口气！”

　　碧虞冷冷睨视，“丰留，我与你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自木娆一死，本君与你便有着血海深仇。若非看在华惜面上，你以为我还能留你至今？”

　　丰留眯眼挑衅道，“当年是木娆公主自己凑上来的，今日也不是我纠缠着华惜不放。”

　　“碧虞君上，本君也是无可奈何啊。”

　　碧虞大怒，捏紧了拳头，他一掌拍在石桌上，酒盏震落，尖刺的一声，紧接着似有风云变幻之声。

　　丰留讥笑道，“碧虞君上既已下凡历劫，却仍保有记忆，已是触犯天规，如今更是私自召唤青丘仙家寻私仇，莫非你也想与我一般坠入魔道么？”

　　结界中，一众青丘仙家都手持法器，气氛肃杀，一触即发。

　　“你既已入魔道，本君便也算是替天行道。”碧虞双手负后道。

　　丰留不屑地笑，“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上吧。”

　　“东华帝君，得罪了。吾等是看着木娆公主长大的。”一仙家道。

　　丰留懒于回应，碧虞冷眼旁观，于是下一刻众仙家齐齐祭出法器。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宝剑携着漫天青白光华，以足以令天地动容的势力，风驰电掣而来，堪堪抵住了所有法器，又优雅地悬于半空。剑身光泽温润，方才那毁天灭地之势很快消弭。

　　“何必呢？”来人清清淡淡道。

　　“吾等不知殿下驾临，得罪之处请海涵。”众仙家齐齐告罪。

　　青昊看向碧虞，“碧虞君上，请让众仙家先回。”

　　碧虞面无表情，“本君若不答应呢？”

　　青昊一挥袖，隔了所有人，才叹了口气，道，“当年……”他似乎也不知从何讲起，只能道，“他承了我至少一半宿命，哪怕本殿在尽力扭转，也无济于事。”

　　每个上仙都有注定的劫难，青昊的所谓宿命，却是天界一大秘辛。碧虞也只是略有耳闻。

　　结界中突然天雷滚滚。

　　碧虞变色，这是天界的召唤之声，否则无法冲破结界，所有滞留人间的仙家必须立即回返。天帝该已察觉动怒。

　　青昊皱眉，又道，“碧虞，木娆之事，本殿会给你个交待。或许有什么我们都忽略了……但丰留现在你还不能杀。”

　　“而且他也绝不能丧命于你之手。”

　　碧虞心蓦地一紧，是啊，否则华惜定会对他恨之入骨。

　　青昊又允诺道，“碧虞，此后你三人之事，本殿必不再插手。”

　　碧虞不解。

　　青昊只是轻笑道，“该放则放吧。”

　　他最后道，“早归天界。”

　　片刻间，景象又变回了最初，碧虞仍是端坐在凉亭中，丰留持着伞，立在凉亭外。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华惜寻来，狐疑问道。

　　丰留笑笑，“旧人会晤。”

　　碧虞勾勾手，也是微微带笑，打开食盒道，“华惜，你还没有用膳，这里是厨房刚送来的燕窝粥。”

　　碧虞又这般体贴柔情，华惜更觉得奇怪，小心地觑他，又不由多瞅了一眼丰留。

　　碧虞忽道，“朕听闻这位丰公子曾经做过你几日师父，也难怪你舍不得他，既然如此，便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你表兄没来，他就算你娘家亲人好了。”

　　丰留面色郁卒。

　　华惜哭笑不得。

　　*

　　“殿下，现在回去，天帝最多罚殿下禁足，可若再耽误，天帝震怒，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了，到时小仙定也难辞其咎！”竹酩苦口婆心地劝道。

　　玄城街道上热闹非凡，清贵男子一路悠然，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不急。”

　　竹酩无奈，只是舍命陪君子。

　　这时迎面袅袅婷婷走来个女子，她穿着束腰水袖白裙，外罩金丝烟纱，秾纤得中，修短合度。此女子轻纱蒙面，唯有露出一双秋水明眸，轻轻一睨便是波光潋滟。如缎云发只用一根素雅的玉簪束着，其余皆随意泻下，风姿绰约。莲步微迈，便是清香幽幽，端的清丽无双。

　　她走过青昊身旁时，一个趔趄，娇躯一软，恰恰往男子身边靠。

　　青昊好笑地微微扶住她。

　　“多谢公子。”女子明眸娇羞，声音柔媚。

　　青昊一手箍着女子纤腰，一手抵唇，轻咳道，“繁丹护法真是叫人盛情难却。”

　　繁丹被认出来也不懊恼，倒是柔软的腰肢一扭，紧贴过来，玉臂殷勤地搂住男子脖子，吐气如兰地笑道，“主上让妾身勾引殿下，可是殿下既不为华惜仙子那般容貌所动，更看不上妾身蒲柳之姿，妾身着实猜不着殿下口味，唯有出此下策啊！”

　　“这副容貌可是妾身辗转人间好久才寻来的，绝对是人间绝世尤物。”

　　青昊修长的手指揭下繁丹面纱，他随即轻笑，果然玉颜丽质，若清水芙蓉，高雅又妍丽，最动人的当属那一双水眸。可惜那眸中藏着狡猾试探，而那笑容也过于妖魅，生生破坏了那份清冷资质。

　　这二人当属风姿无双，俊雅男子微倾身，绝色女子向上倚靠，这番好似柔情脉脉相视，立于大街中央，很快引起百姓艳慕围观。

　　男子目露赞叹，却手法如电，迅疾捏住她命脉，低头戏谑轻道，“魔君的好意，本殿收下了，不知繁丹护法可否代为引路？”

　　“本殿在人间滞留已久，可就是为了见魔君一面啊。”

　　繁丹倒不惊不惧，只是若哀怨道，“便是这般姿容也不能让殿下动心么？”

　　她又贴上来，脸颊几乎触碰到青昊，“本护法可以带殿下享受鱼水之欢，保证殿下食髓知味。”

　　青昊微微皱眉，手下用力。

　　繁丹立即放大了声音，若受惊般叫嚷道，“公子，你捏疼我了……”

　　她挣扎着，盈盈带泪，“多谢公子好意相扶，还请公子先放了小女子。”

　　这情况陡变，围观的群众不由都唏嘘起来。只是看着男子实在不像穷凶极恶的无赖之徒，才没有直接开口指责。

　　青昊微微错愕，又觉得好笑，正要将繁丹带离大街，有人蓦然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位兄台是欲强抢民女么？”

　　来人长眉入鬓，红袍风流，相貌堂堂，目光傲然。

　　青昊轻轻咦了一声。

　　竹酩朝青昊摇头轻唤，目露制止之意，“殿下。”

　　繁丹目光柔弱无助，趁机扭头，哽咽了声音，却是好像十分惧怕，欲言又止，只是唤，“公子……”

　　来人乃是当朝九王爷，景渊。这女子的姿容不似人间所有，恰似雪拥莲化，眉眼清冷出尘，已是叫人十分稀罕，又是这般泪眼朦胧，期待地看着他，景渊顿起怜惜之心。

　　青昊心中有数，他也不解释，抿笑放了繁丹，似十分体贴，朝繁丹笑道，“姑娘下回可要小心。”若非碧虞下世，本该此人为人间帝王。他实在不便再扰乱这人命数。

　　景渊这下也不明所以了，疑惑地看着青昊轻轻拂了拂手，从他身边错开。

　　繁丹心中暗暗得意，只是她对景渊并不感兴趣，青昊一走后，她便盈盈一拜，“多谢公子方才援手。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景渊碍于礼数，不便强行阻拦，又实在心有不舍，不由遗憾不已。

　　青昊想想道，“竹酩，你先回天庭，帮本殿向父君告罪，看能否宽恕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