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36、36

　　有很长一段时间，加隆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他就像个漫无目的飘荡的鬼魂，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事物。为了克制悲伤这种多余的感情，他摘下护手，从解剖台上拿起一把消过毒的手术刀，倾斜地抓在手里，一直让手心流出血来。因为切割造成的剧烈疼痛顿时驱走了脑中的迷雾，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站起来，说：“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后续事务由我来处理，其余人各归各位。”
　　说着，他从解剖台旁的实验台上拿起一份实验记录来。
　　因为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保留在科研所的电脑里，他又将电脑中的信息悉数拷贝到移动硬盘中。然后连同众人一起，将那个科研所炸得片甲不留。
　　回来的路上，他翻开了实验记录本。
　　上面除了日期、实验人姓名之外，还写道：
　　实验项目：实验动物对于剧毒物质的抗性
　　实验目的：证实某些有毒物质对人鱼无效的猜测
　　实验仪器设备：□□，□□……
　　实验内容：以实验动物（人鱼）进行LD50测试，实验动物对三百毫克□□有中毒反应。对□□无急性中毒反应……
　　……
　　实验动物（人鱼）尾部的鳞片可以抵抗一定物理打击。鳞片下方是丰富的血管。
　　实验动物上半身类似人类，皮肤较为坚韧，透明，厚度介于人类和儒艮之间。
　　实验动物无痛觉。有少许感情反应。有泪腺，采用多种实验手段，实验动物不会流泪。
　　……
　　初步结论：人鱼是较为低等的动物，它们可能是类人猿在水中进化的一个分支。智商介于倭黑猩猩以及大猩猩之间。感情残缺。初步结论：不可能进化为人类以及使用人类的工具或者掌握情感。
　　加隆看完，打了个寒噤，将实验记录本收起来，对蒂迪斯说：“我想打你哥哥的手机了，想问问他，他的《地狱七君主之利贝亚森传记》看到了哪里。”
　　“海龙将军，您一定是病了。”蒂迪斯颇为认真地说。
　　加隆扶了扶额头，嘀咕道：“我也许真的是病了。”
　　迪诺的妹妹蒂迪斯有着一头深色调的金色秀发，脸上轮廓分明。浅绿灵巧的双眸散发着跃动的生命力。加隆一时有个错觉，觉得他看到了五年前的迪诺。他们兄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我先去找海蛇他们，给迪诺报仇。你们呢，就各自解散吧。”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到了北大西洋神殿附近，加隆对众人说。随即，他朝着东条二郎他们驻守的外部神殿跑去。
　　后来，加隆曾经在给经常发短信给他的那个人的信中如此说：“关于我为什么突然背叛圣域，是因为我开始对圣域的口号产生怀疑。发现‘为了大地上的爱与正义’只是一则亘古不变的谎言与欺骗而已。那么，在此种情况之下，我会怎么选择？而其他人又怎么选择？选择这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完全是我自己的所愿。至此，因为世界上没有爱，而你却用爱来欺骗所有人，我已经走向你的对立面了，至少，邪恶和堕落也是一种真实。有时候你非要把一场游戏玩完不可，目的就是为了生存。谢谢你之前对我的信任，我们的合同到此解除。别了。”
　　他知道海蛇会有准备，但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也许仅仅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负而已。
　　神殿里，三位外部海将军正就地分赃之际，加隆一脚就将沉重的石门踹开了，碎石余劲不减，四处纷飞。早有准备的东条二郎就和颜悦色地招呼道：“海龙君，为什么如此大动肝火呢？”
　　“少废话！”
　　加隆到底是年纪轻，所以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啪地一下将实验记录本摔到他们眼前：“你们把老子的副官卖了！老子不来找你讨这笔人命帐，找谁？”
　　“人命帐？人鱼不算人，只算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动物而已！”一旁的“金鲨”金顺成则是大笑一阵，才说：“海龙君何必为一个宠物伤心？我们可以给你更好的宠物。只要我们今后合作顺利的话。”
　　“好处比你做海将军的薪酬还要多。”伊斯尔·亚必迭也说，“为了大地上的爱与正义，为了同一切邪恶作战，我们不惜毁灭敌方一切可以毁灭的有生力量。还有，你的副官杀了我们的五个人，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为了爱……和正义？”加隆冷笑道：“我只看到了你们劫财杀人，别的可没看见啊。还有，迪诺虽然和我们不同，但他也有心，也有感情！好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那就血债血偿吧！”
　　他正要出手的瞬间，冰冷的地面上猝然生出了一个闪耀着光芒的血红纹章，凝聚的威力透过纹章的形状透上地面，罩住了他的全身。顿时，他感到全身一阵灼痛，力量仿佛被悉数压制住了，无法发挥。
　　一定是他太注意东条二郎的一举一动了，因此没有发现这个如此明显的陷阱。
　　他全身脱力地倒在门旁的长沙发上，面前是三张得意的面孔。此时他的小宇宙被封印住了，鳞衣也成了沉重的桎梏。
　　“这是专门对付亚特兰蒂斯人的封印。”海蛇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说：“你不是人类，起码不是大陆人。我们已经查阅过你的资料了。加隆，亚特兰蒂斯的文职二级少将。曾经是圣域的影子战士，因为犯下渎神之罪被关入水牢，是这样吧？”
　　“海底人真是不可信任。”金顺成也说。
　　“我们的处置方法是这样的，我们不杀你。把你是我们的人这件事向海皇报告了，让海皇亲手制裁你。雅典娜女神对叛徒的处理一向仁慈。”伊斯尔·亚必迭以一种施舍的姿态说。
　　“你这个败类，少他妈给雅典娜抹黑！”加隆挣扎着对他说。
　　“败类是你，背叛圣域的不是你吗？”
　　“呸，把人类劣行最大化的是你们。”
　　东条二郎伸手将加隆的头盔摘了下来，顿时，三个人如同海盗见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宝一般，眼中迸出贪婪与渴求的光芒。
　　“真没想到……”金顺成啧了一声，伸手就去摸加隆的脸：“去夜店的话他得是头牌。”
　　“可惜这张漂亮的脸蛋以及它的主人快要活不了几天了，波塞冬大人快回来了。”伊斯尔·亚必迭也奸笑道。
　　“他肯定活不长了，我们也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他长得那么漂亮，干脆资源最大化利用一下，凑合着玩吧。”说着，东条二郎将加隆的鳞衣配件一样一样地解下来，胡乱扔在地上。随后从身边拿出一条花纹像是毒蛇的绳子来，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加隆的手合并着绑起，让他的双手垂在沙发扶手的外侧：“这家伙力气真大。”
　　“要加强封印吗？”金顺成问。
　　此刻，加隆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挣扎，像条死蛇一样松软下来。海蛇发现情况有异，就上前捏了捏他白皙的双臂，才放心地说：“不必了，亚特兰蒂斯人在没有力气的时候，肌肉是会松懈的。蓝鲸你憋了最久，你先上吧。”
　　失去所有力量的加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庞大的黑影向他压了下来，然后，像要将他整个人生生裂成两半的疼痛席卷了他。
　　“要控制自己，不要昏过去。”
　　加隆闭着眼睛告诫自己。不出声，咬紧牙关，连颧骨都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下垫的垫子已经阴湿一片，是血，可能还混杂着他们的东西。他顿时一阵恶心，但吐不出来。自认为是平生受到的最大侮辱。
　　此刻除了神志，一切都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别把他玩死了。”
　　这个声音分不出来，是海蛇呢？还是金鲨呢？总之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不止一次。
　　“不会，我有分寸……”
　　不知道那些家伙将他“玩”了多久。总之，加隆终于从浅度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眼睛也找到了焦距。虽然视野里还有些昏朦，但至少能看清楚东西了。
　　金顺成睡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衣衫不整，东条二郎则是睡在了地板上，他习惯于睡地板。伊斯尔可能去另一个房间睡了，呼噜声打得山响。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加隆心想。
　　此时封印的效果已经有些许减弱，可以破坏了，不会起到反制效果了。于是，他猛力一挣，绳子齐刷刷地断开。他将自己的食指咬破，在自己的胸前画上和地面上的纹章花式方向相反的图样。深红的血液发出微弱的光，像是无数金色的沙粒容在里面。与此相反的是，封印的光芒在逐渐减弱。
　　这也是破坏封印的技巧，不过一定要等封印力量稍有减弱时候才可以使用。
　　加隆见三人未醒，又看见桌子上有把水果刀，心中窃喜：“你们几个混蛋，死定了！”
　　封印被破坏后，他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下来，迅速穿起自己的鳞衣，因为使用小宇宙召唤鳞衣可能会惊醒他们，他没有使用小宇宙。
　　金顺成在椅子上侧着颈子睡觉，嘴大张着。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加隆见他睡得正香，就将手指并拢起来，朝他的颈子处一戳，用寸劲戳碎了他的喉骨。
　　金顺成哆嗦了一下，就断气了。
　　他很满意自己的成果，顺手从桌子上抄起水果刀来，一刀，就从左胸两根肋骨之间刺进了东条二郎的心脏，动作又快又狠。海蛇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也就去见哈迪斯了。要知道，加隆是受过特种部队训练的，任何普通的东西到了他手里，杀伤力就成几何级数增长，何况他拿的是刀子呢？
　　加隆提着刀子，无声无息地朝“蓝鲸”伊斯尔·亚必迭所住的房间走去。
　　蓝鲸连鳞衣的靴子都没脱下来，仰卧在床上，四肢伸开，睡得像一头死猪。加隆还是采取以前的手法，靠近他，出刀刺向对方的心脏。
　　血花飞溅出来，但刀锋受到了相当强的阻力，并没有刺到目标的心脏，加隆心说不妙。此时伊斯尔也醒了，痛苦地大吼一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