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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次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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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时,明柏的脸色因长时间的愤怒和无力感而显得苍白。
凌墨对他的状态视若无睹,一行人迅速通过VIP通道,坐上了早已等候的车辆,径直前往酒店。
接下来的两天,是高度密集且压力巨大的商业谈判。
凌墨展现出了他作为顶级猎食者的全部素养——精准、冷酷、步步为营。他主导着整个谈判节奏,时而施压,时而抛出诱饵,将对手一步步逼入预设的轨道。
明柏作为技术核心和名义上的合作方代表,不得不全力配合。他必须承认,没有凌墨,他们绝无可能如此接近目标。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屈辱的敬佩。
谈判间隙,凌墨对明柏的“照顾”无微不至,却不容拒绝。他安排的餐饮完全符合明柏的口味,甚至在明柏因时差和压力导致胃部不适时,凌墨的助理立刻送来了特制的胃药和温养粥品。
“你是项目成功的关键,我必须确保你处于最佳状态。”凌墨的解释永远冠冕堂皇,将控制欲包装成必要的关心。
【系统:高压环境下的依赖感加速形成。主角对凌墨马甲的信任度+10,当前信任度55(基于能力折服与生存依赖的复杂信任)。】
第二天晚上,持续的高压和异国他乡的孤立感终于击垮了明柏的免疫系统。他在回到酒店房间后,发起了高烧,意识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混沌中,他仿佛听到了急促的门铃声,然后是凌墨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接着是医生低沉的德语交谈。
当他再次恢复些许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凌墨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似乎一直守在这里。
看到明柏醒来,凌墨合上电脑,走了过来,伸手自然地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烧退了些。”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医生来看过了,只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急性发热,休息两天就好。”
明柏想避开他的手,却浑身无力。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盘旋在他心头太久,此刻在病弱的脆弱下,终于问出了口。凌墨这样的人物,为何要对他如此大费周章?
凌墨的动作微微一顿,深灰色的眼眸凝视着他,里面翻涌着明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声音低沉:“你觉得,我为你做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商业利益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明柏混乱的心湖。不是为商业利益,那是为了什么?他不敢深想。
凌墨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谈判已经接近尾声,最后的核心条款,需要你明天亲自敲定。所以,尽快好起来。”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别让我失望,明柏。”
房门轻轻关上。
明柏躺在寂静的房间里,回想着凌墨那个问题,以及他守在自己病床前的身影,内心一片混乱。
恨意、恐惧、依赖、还有一丝可耻的……动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脚下的道路正在倾斜。
第二天,尽管身体依然虚弱,明柏强撑着出席了最后的谈判。
凌墨没有过多干涉,将技术细节的最终确认权完全交给了他。
当明柏用流利的德语与对方工程师精准沟通,最终敲定了最关键的专利授权条款时,他看到了凌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那一刻,一种奇异的、被强者认可的满足感,竟然压过了被控制的屈辱。
谈判成功结束,双方签署了初步协议。当晚,对方公司举行了小型的庆祝酒会。
凌墨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但他始终将明柏带在身边,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们项目的技术灵魂,明柏先生。”
这种公开的、带有宣告意味的举动,让明柏感到不适,却也隐隐有一种脱离了破产阴霾、重新获得认可的复杂滋味。
他喝了不少酒,部分是为了庆祝,部分是为了麻痹自己混乱的思绪。
回酒店的车上,明柏靠着车窗,望着窗外异国流光溢彩的夜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迷茫。他赢了这场商业战役,却感觉自己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凌墨坐在他旁边,沉默地看着他。车厢内弥漫着酒气和一种无形的张力。
【系统:目标意志处于最脆弱阶段。信任与依赖已建立,情感缺口已打开。】
“明柏,”凌墨忽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承认吧,我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事业、力量、尊严,甚至是……理解。”
明柏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累到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去挣扎。
凌墨看着他逃避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知道,猎物已经精疲力尽,最后的防线,即将崩溃。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将这只终于折翼的雄鹰,彻底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笼门,正在缓缓关闭。
从德国返回后,明柏陷入了一种更深的自我割裂。那场成功的谈判像一剂强效麻醉药,暂时掩盖了被掌控的痛楚,却也让某种危险的认知悄然滋生——他与凌墨在商业上的契合度,高得令人心惊。
那种被强者引领、并肩作战,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快感,是他独自支撑明氏时从未体验过的。
他开始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试图用项目的具体事务填满所有时间,逃避与凌墨的非必要接触,更逃避内心深处那个正在松动的声音。
然而,凌墨的存在感不降反升。
他不再需要时刻出现在明柏身边,他的意志通过精准调配的资源、高效执行的团队、以及那些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恰到好处”的帮助,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系统:距离策略生效。主角对凌墨马甲的依赖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利用’,信任度+5,基于价值认同的信任达到60。】
一天深夜,明柏在书房审阅文件时,无意中碰落了凌墨在德国送他的那支限量版钢笔——以庆祝谈判成功为名。
他弯腰捡起,指尖拂过笔夹内缘时,感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凸起。借着台灯仔细查看,那里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母:「L & M」。
L for Ling Mo.
M for Ming Bo.
一股混杂着荒谬与屈辱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更像是一种隐秘的标记,宣告着所有权。他烦躁地将笔扔回笔筒,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这种被时刻提醒着“归属”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燥郁。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酒柜玻璃映出的自己的身影——西装革履,眼神里却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疲惫与冷硬。
这真的是他吗?
那个曾经在军校阳光下、眼神清亮、心怀理想的明柏去了哪里?那个会在拍卖会上因路岫凌一个挑衅的微笑而心跳失序的明柏,又去了哪里?
路岫凌……
想到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绵密的痛楚和……一种近乎愧疚的疏离感。
他点开手机,路岫凌发来的最新消息停留在三天前,是一张他在威尼斯水城的照片,背景是绚烂的晚霞,配文:「风景很美,希望你能看到。」
很美,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而他此刻身处的世界,是充斥着数据、报表、谈判、以及凌墨那双深灰色眼眸的、冰冷而现实的世界。
他甚至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和路岫凌毫无负担地分享日常是什么时候。
他们之间,隔着时差,隔着大洋,更隔着……他无法言说、也不愿让对方承担的沉重。
酒精放大了这种无力感。他对着玻璃中那个模糊的倒影,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镜中人眼神复杂,眉宇间竟隐隐染上了一丝属于凌墨的、洞察一切的冷厉。
他被改变了。
在凌墨一手打造的、名为“合作”的熔炉里,他的一部分被击碎,又被强行重塑。他学会了更冷酷地计算得失,更高效地利用规则,甚至……开始理解凌墨某些看似不近人情的决策。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恐惧。他正在被同化,向着那个他本该憎恶的方向滑去。
【系统:自我认知混淆启动。主角开始将凌墨的行为逻辑内化为自身成长,依赖感与认同感同步深化。】
第二天,在与凌墨进行视频会议时,明柏提出了一个相当大胆且带有一定风险的方案,这是他在压力下被逼出的灵感,也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试探。
凌墨在屏幕那端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当明柏陈述完毕,他抬起眼,深灰色的眼眸透过屏幕精准地锁定明柏。
“风险系数很高。”凌墨开口,语气平淡,“但是……有魄力。可以执行。”
他甚至没有询问细节,只是补充了一句:“需要协调的资源,直接找我的助理。我只看结果。”
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比任何赞美都更具冲击力。
明柏感到心脏猛地一跳,一种混杂着被认可的激动与更深沉不安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凌墨信任他的能力,甚至纵容他的冒险。这份“知遇之恩”,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良知上。
会议结束,明柏独自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久久没有动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路岫凌曾在他陷入某个商业困境时,眨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带着纯粹的信任说:“我相信你,明柏,你一定能做到。”
那时的信任,是温暖的,是鼓励。
而凌墨的信任,是冰冷的,是筹码,是将他更深地捆绑在战车上的锁链。
他分不清,哪一种,才是此刻泥沼中的他,真正需要的。
镜子里外,两个明柏在无声地对峙。一个怀念着远处的光,另一个,却已在黑暗中,渐渐熟悉了黑暗的轮廓。
凌墨关闭了视频界面,指尖在“明柏”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系统:内化进程加速。镜像效应形成。】
他知道,当一个人开始在自己的倒影中看到对方的影子时,距离彻底沦陷,就不远了。
“你终将成为我期待的样子,明柏。”他低声自语,如同吟诵一个必将实现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