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绝境与微光 ...
-
项目进入了最关键的冲刺阶段，明柏几乎住在了公司。
与凌墨的接触愈发频繁，两人在会议室里度过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种高效的、近乎心灵相通的默契感日益增强，明柏发现自己有时甚至能预判凌墨的某个决策，或是自然而然地补全他未说完的战略意图。
这种默契带来的是项目的飞速进展，但也让明柏内心的警铃越来越响。他像是在与魔鬼共舞，舞步越来越协调，却也意味着他越来越难以抽身。
一天深夜，两人在明柏的办公室最后敲定一份至关重要的技术方案。
高强度的工作让明柏疲惫不堪，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揉捏眉心，指尖无意中擦过锁骨下方——那里，路岫凌送他的那枚蓝宝石袖扣正别在衬衫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凌墨的眼睛。他原本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深灰色的眼眸抬起，落在明柏的领口，那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
“还戴着？”凌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看来，明总还是很念旧。”
明柏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护住了那枚袖扣。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彻底点燃了某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凌墨缓缓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明柏面前。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距离，而是俯下身，双手撑在明柏座椅的扶手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一股强大的、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带着冰雪的冷冽气息，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具有侵略性。
“他到底有什么好？”凌墨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明柏的耳畔响起，带着一种再也无法掩饰的、近乎偏执的质问，“一个只能躲在家族羽翼下、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omega？一个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永远不在你身边的人？”
明柏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和话语惊住，呼吸一窒。他试图推开凌墨，手腕却被对方轻易地攥住，力道大得让他骨骼生疼。
“放开！”明柏的声音因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紧绷。
“回答我！”凌墨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靠得更近，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如同漩涡，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他给了你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遥不可及的安慰？还是……”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枚蓝宝石袖扣，语气充满了冰冷的嘲弄，“……这种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
“这与你无关！”明柏用力挣扎，alpha的好胜心被彻底激起，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与凌墨那股冰冷强大的气息在空气中激烈碰撞、抗衡。
“无关？”凌墨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浓烈的占有欲和某种积压已久的疯狂，“从你签下那份合同开始，你的一切就都与我有关！你的公司，你的未来，你这个人……”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明柏，“都只能属于我！”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明柏耳边。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凌墨平静表象下的真实意图——那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掌控，更是对他整个人、整个灵魂的觊觎。
“你疯了！”明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疯了。”凌墨承认得干脆，他盯着明柏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和剧烈起伏的胸膛，眼神幽暗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从我看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放过你。路岫凌？他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只有我，明柏，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只有我能给你真正想要的一切！”
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带着一种毁灭般的气势，狠狠攫住了明柏的唇。
那不是吻，更像是惩罚和宣告。充满了掠夺、占有和不容抗拒的强势。
明柏的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和屈辱。他用力偏头躲闪，双手被钳制，只能用身体激烈地反抗，膝盖重重顶向对方。
凌墨闷哼一声，却并没有松开，反而将他箍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碎在自己怀里。alpha信息素的对抗达到了顶峰，办公室内弥漫着危险而窒息的气息。
就在这时，明柏在挣扎中，手指无意间勾住了凌墨衬衫的领口，用力一扯。纽扣崩开，凌墨线条优美的锁骨下方，一小片肌肤暴露出来。
而在那片肌肤之上，赫然有一个极小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电子元件痕迹——那是顶级信息素伪装芯片植入后，几乎不可察的遗留印记。
明柏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能瞬间解释所有疑团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为什么凌墨如此了解他？
为什么路岫凌在他最需要时“恰好”离开？
为什么凌墨看他的眼神，时而冰冷，时而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为什么他们的信息素，在对抗中竟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同源般的牵引？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矛盾，所有那些被他强行压下的、不合逻辑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凌墨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和眼神的变化，动作猛地顿住。他顺着明柏惊骇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锁骨下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立刻松开了明柏，后退一步，迅速拉拢了衬衫领口，试图遮掩那个痕迹。
但明柏眼中那混合着震惊、怀疑和逐渐清晰的、近乎恐惧的认知，已经无法挽回。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以及一种真相即将破土而出的、死一般的寂静。
明柏死死地盯着凌墨，声音因巨大的冲击而颤抖：
“你……你到底是谁？”
明柏的问题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你到底是谁？”
凌墨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硬，但仅仅是一瞬。他拉拢衬衫领口的动作依旧从容，深灰色的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被迅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怒意。
“我是谁？”凌墨嗤笑一声，向后退开一步，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着，姿态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明柏，你是被气昏头了，还是觉得这种低级的转移话题方式有用？”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锁骨下方，眼神锐利如刀：“至于这个……不过是早年一次商业间谍活动中，为了潜入某个信息素监控严格的场合，留下的微不足道的小纪念。怎么，明总现在连合作伙伴的隐私和过往，都要一一过问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以凌墨的身份和手段，涉及商业间谍活动并使用信息素伪装技术，完全在可能性之内。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反而显得理直气壮。
【系统：紧急应对方案启动。合理化解释已提供，认知混淆程序强化中。】
明柏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那深邃的灰色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破绽。但没有。
凌墨的眼神坦然而冰冷，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他“无理取闹”的嘲讽。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压力过大，因为对岫凌的思念和愧疚，产生了荒谬的联想？
那个可怕的念头——凌墨与路岫凌可能是同一个人——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诞不经。
路岫凌是那样一个明媚、纯粹、带着贵族式优雅的omega，哪怕只是一些生活细节上相似，他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冷酷、强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alpha凌墨？
信息素可以伪装，但一个人的气质、眼神、行为方式，怎么可能伪装到天衣无缝？
巨大的认知冲突让明柏的大脑一片混乱。理性告诉他凌墨的解释是合理的，但直觉却在疯狂报警，那个芯片的痕迹，以及之前所有不合逻辑的细节，像一根根尖刺，扎在他的心头。
“商业间谍？”明柏的声音干涩，他无法完全相信，但也找不到证据反驳，“凌总的‘经历’，还真是丰富。”
“这个世界远比你以为的复杂和肮脏，明柏。”凌墨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教诲”意味，“想要站在顶端，就必须弄脏自己的手，甚至……戴上不同的面具。这一点，你迟早会明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柏一眼，转身走向门口，在握住门把手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今天的失态，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项目还在关键期，我不希望因为一些无谓的猜疑影响进度。”他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至于路岫凌……他帮不了你，也理解不了你现在所处的世界。早点认清现实，对谁都好。”
说完，他拉开门，径直离开。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将明柏独自留在了一片狼藉和更深的迷茫之中。
他缓缓滑坐在椅子上，手指插入发间，感觉自己像一艘在风暴中迷失方向的船。
一边是凌墨给出的、逻辑上似乎说得通的解释和赤裸裸的现实；另一边，是那个被他藏在心底、却已逐渐模糊的、关于路岫凌的温暖幻影。
凌墨最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回荡：“他帮不了你，也理解不了你现在所处的世界。”
这句话残忍地戳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
是的，路岫凌很好，像一场美好的梦。但梦醒之后，他必须面对的是凌墨带来的、冰冷而坚硬的现实。在这个现实里，能给他支撑、能理解他每一步挣扎和算计的，竟然真的只有这个他无比抗拒的男人。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席卷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与路岫凌的聊天界面。
上一次对话，依旧停留在几天前。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他差点被凌墨强吻？
说他怀疑凌墨和路岫凌可能是同一个人？
说他在凌墨的掌控和“帮助”下，已经开始迷失自我？
不，他不能。
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不仅荒谬，更像是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一种玷污。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岫凌知道了，除了徒增担心，又能做什么呢？
他最终只是退出了聊天界面，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面上。
【系统：认知混淆程序运行稳定。怀疑被成功引导至对自身判断的质疑及对路岫凌马甲效用的否定。凌墨马甲掌控度提升。】
信任的基石，已经产生了裂痕。不是对某个人，而是对他自己的判断，对他与路岫凌之间那看似坚固的感情，以及对这光怪陆离、真假难辨的现实。
明柏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挣扎。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心，每一条路都可能是陷阱，而那个唯一的引路人，却是他最想逃离的魔鬼。
凌墨坐在回程的车里，闭着眼睛，指节却微微泛白。
【系统：危机暂时解除，但主角怀疑种子已种下。需加快最终阶段计划。】
他知道，刚才的险情只是被勉强压下。必须尽快推进计划，在明柏理清思绪、或者路岫凌那个身份彻底失去效用之前，完成最终的“收割”。
而明柏，在长久的沉默后，最终还是重新拿起了手机。他没有联系路岫凌，而是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把新能源项目海外拓展的下一阶段资料发给我。对，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