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之木》竹山夭石

28、在你身旁

　　黑衣人不断倒下，连夏沐木的披风角都没摸到，菲尔顿四处躲避，却并不焦急。

　　突然，他笑了，任何步伐都有规律，一旦看穿就不堪一击。

　　他快速移动，朝前抓去：“呵，抓到你了。”

　　“哦？是吗？那恭喜你。”雌雄莫辨的声音如流水，带着轻笑，在他身边响起，温柔的就像旧日好友，这让菲尔顿不由恍惚。

　　夏沐木抽出藏在腰后的匕首，插进菲尔顿的心脏。

　　太近了！根本无处可躲，但菲尔顿并不害怕，不过是匕首而已，他的防护衣——

　　他眼神里透出不敢置信的光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低下头，锋利的匕首插在他的胸膛之上，防护衣已经被刺出了一个口子。

　　“再见了，可怜虫——”夏沐木的声音就像呢喃，轻轻在菲尔顿耳边响起。

　　菲尔顿同样倒在血泊里，瞳孔不断收缩。

　　“你在杀人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报应会来的这样快吧，嗯？”

　　夏沐木抓起菲尔顿的头发，又扔下，就像在扔什么难以忍受的脏东西。

　　音乐戛然而止，一切重归平静，寂静无声。

　　夏沐木快步走到已近昏迷的哈博教授身边，抬起右手，她右手渐渐聚集起一层温和的绿色粒子，充满生机。

　　她轻轻拂过哈博教授流血的伤口，却毫无作用，怎么回事？夏沐木猛然转头，看向被扔在一旁的长刀，刀刃寒光闪闪，泛着青光。

　　哈博教授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维氏毒素。”

　　夏沐木放下手，她知道，对付这种毒需要血清，木元素只能治疗外伤，对此毫无作用。

　　她开始尝试用智脑联系外界，但没用，她尝试寻找隔离境的控制器，在菲尔顿的身上寻找，却一无所获。

　　“喂，还能动么，上来，我带你出去。”夏沐木想将哈博教授背出去。

　　哈博教授努力从地上扶起身，抓住了夏沐木低垂的手，她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硬状物被塞进她的手心。

　　“不……不能走，帮我个忙……”哈博教授满脸是血，看起来可怖极了，“把这个，放进那个中心的凹槽里，然后再把断肠花，栽进去。”

　　夏沐木没有跟这老顽固废话，捏着被鲜血染红的芯片，飞速走到研究员精心测量，已经挖好的凹洞处，不停抚摸，无果。她又将手深深插入土壤里，耐心的寻找。

　　找到了，夏沐木目光一凝，两指夹着芯片将它放入凹槽，刚刚碰到，芯片便非常契合的填入了凹槽。

　　她小心翼翼又异常干练地将断肠花移栽进土坑，为它添上土。

　　完成这一切后，中心地带闪现出璀璨的光芒，超强防护罩开启了，奇异的阵型在地面上闪现，坚不可摧。

　　哈博教授松了口气，安全了，只要放进去，就没有人能够再次撼动它们，无论是芯片还是断肠花……

　　夏沐木没有停留，也不管哈博教授的挣扎，一把把他背在背上，沿着空间通道一路疾驰。

　　哈博教授血流了夏沐木一身，感受了一把风一般的速度，意识已经模糊，却依旧不肯老实。

　　他气若悬丝：“去植物园……中央……无涯树……我的学生……救救他们……不管是谁……他们是好孩子，都是联邦的未来……”

　　夏沐木黑瞳微划，向搭在她肩膀上的教授看去，他面目全非，眼睛紧紧闭着，都这样了，还在惦记别人。

　　她跑出了空间通道，将哈博教授放下，远处灯火通明，已经有机甲与车队缓缓驶来。夏沐木拿起哈博教授的智脑，放出信号，便朝植物园中心地带奔驰而去。

　　无涯树就像一面巨大的丰碑，只要不被遮住视线，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它的全貌。

　　无涯树周，黑色的阴影将地下研究所包围，年轻的生命，澎湃的热血，遥远的梦想，即将被罩上阴影。

　　——

　　伽利略又想起他刚进入研究院的那一天，那是个明媚的春天，植物园内万物复苏，花儿都开了，春日的暖阳落在大家的脸上，每个人都笑得那样真诚。

　　“嘿，伙计。”大个子莱恩把他夹起来，向大家介绍道：“研究员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天才——年仅十九岁的伽利略！”

　　热烈的掌声响起，哈博教授脸庞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伽利略是个内向的人，他不懂人情世故，对于未知的惶恐，就这样消散在这群同样单纯的人的笑容中。

　　从那一刻起，他就爱上了这里，他热爱植物园的芬芳，热爱团结一心攻克南关的研究体验，热爱同一群人一起走在路上追逐梦想的感觉。

　　如今这些都消失了，伽利略看着倒在他面前的莱恩，是不是，有些人，走到哪里，就会给那里带去厄运呢？伽利略流下眼泪。

　　他紧紧捂住莉莉娜的眼睛，她是哈博教授的女儿，伽利略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这个年幼的女孩。

　　“莉莉娜。”伽利略蹲下，在莉莉娜耳边轻声说：“等会看我手势，我数到三，你就跑，明白吗？别回头。”

　　“到你了。”黑衣人拔出长刀，朝伽利略走来。

　　“莉莉娜，我放开手了，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说完，伽利略移开捂住莉莉娜眼前的手，站起身，将她拉到身后。

　　瘦弱的身躯在白色的大褂下显得更是空空荡荡，但伽利略此时在莉莉娜的眼里却是那样伟岸。

　　莉莉娜睁大眼睛，努力不去看地上的尸体，也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她紧紧抓住伽利略的衣角。

　　伽利略却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手指掰开，他左手藏在明显大一个号的衣服中，比出数字一的手势。

　　他再次向前，右手的大拇指摸向食指上的戒指，在心里默数——二。

　　黑衣人没有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还在抽泣的弱鸡，就像玩弄老鼠的猫。轻敌就对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伽利略露出沮丧的笑脸。

　　三！伽利略迅速抬起右手，一道电光从食指处涌出，飞快的向黑衣人席卷而去，镭电网密密麻麻将黑衣人笼罩。

　　“啊——！”黑衣人怒吼，惨叫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肉焦味，莉莉娜被吓懵了。

　　伽利略回头：“跑！莉莉娜——！”

　　莉莉娜不知所措，只得听从伽利略的指挥，向反方向跑去，她没看到身后的伽利略被电到癫狂的黑衣人攻击，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黑衣人听到同伴的嘶吼，跑了进来，正是莉莉娜逃跑的方向，他抓起逃跑的小孩，向不远处的挡风玻璃处狠狠扔去，而后迅速跑到伽利略身后。

　　伽利略回头，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肝胆欲裂，“莉莉娜——！”

　　黑衣人乘机夺下已经耗尽能量的戒指。

　　与此同时，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略过，将即将砸到玻璃的女孩抱在怀里，黑色的披风被湍急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抱着女孩的少年却稳稳降落于地，没有惊起一片波澜。

　　可他又突然加速，在伽利略反应过来之前，割断了黑衣人的喉咙。

　　幼小的女孩被他罩在怀里，甚至没有溅到一丝鲜血。

　　少年将莉莉娜塞到伽利略怀里，感受到怀中温热的生命，伽利略脑海里的弦突然崩了。

　　他紧紧抱住莉莉娜，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伽利略嚎啕大哭，太好了，莉莉娜还活着——

　　少年走到被割喉的黑衣人面前，拿起被黑衣人夺走的戒指。在这过程中，他黑色的手套染上了鲜血，却很快被黑色湮没。

　　他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不由愣神，从什么时候起，这双手就染上这么多鲜血呢？斑驳的血渍让黑色不再纯粹，再也回不到过去。

　　伽利略依旧哭嚎着，同伴的死亡，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彻底崩溃。

　　“别哭了，吵死了！”少年，应该说夏沐木面具下的脸冷的像寒霜，聒噪的哭声更让她烦躁。

　　伽利略的哭声在夏沐木冷冰冰的语调中戛然而止，就像被谁卡住了喉咙，差点没让他噎过去。

　　“对……对不起。”伽利略缓过神来，又开始哽咽。

　　夏沐木把将戒指扔给伽利略，俯下身子：“喂，别哭了。”

　　幸运的漏网之鱼伽利略依旧哭唧唧，他一路淌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放在心口。

　　“喂，别哭了哭包，再丢了，可没人再给你送回来。”

　　“呜呜呜呜……”

　　“……”

　　莉莉娜也开始哭泣，与伽利略的哭声交相呼应，夏沐木不由头大。
　　终究是……来晚了，偌大的研究院，就只剩了这两个人。

　　突然，夏沐木又听到了来势汹汹的脚步声。

　　“别哭了！带着这女孩藏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你是谁……”伽利略擦干眼泪问道。

　　“少废话，别让我白救你们。”说罢，夏沐木冲脚步声处跑去，她躲在墙面之后，左眼的光屏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夏沐木头皮发麻。

　　这下可——玩大发了，说好的没下血本呢？米苏，你要害死我了！

　　夏沐木抓狂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