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装翼》鹤梓

1、戎装翼

　　一、
　　“茵祺！你怎么在这里！让我找了你好久……”
　　女孩小心翼翼的抱起“茵祺”，爱怜的细细梳理她有些凌乱的羽翼，单纯的大眼睛中满含心疼。
　　不远处，一个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墨色的眸中蕴含着刻骨铭心的悲伤，连手指深深陷入柱子中也不自知。
　　闭上眼，转过身，凄凉的弧度在他的唇边被勾起——茵祺，你何其的狠心……
　　“擎，你的力量失控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擎愣怔的看着身边柱子上的凹痕。
　　“哥，我忘不了！我忘不了啊！我明明有力量，为什么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密语传音到另一边，白发男子感受到来自弟弟深入骨髓的恨与怨，透过水晶壁看到女孩手中的“茵祺”，眼中闪过悲伤。
　　“擎，不只有你爱着茵祺。落音国的人都爱着她，她是落音国的……灵魂。”
　　“哥……”泪水溢出眼眶，擎知道，他的哥哥应该是最悲伤的人，因为茵祺——是他哥哥的，妻子。
　　“擎，只要我还活着，茵祺就没有消失。”
　　一愣怔间，擎的眼中燃起希望，“哥！是不是茵祺她……”
　　话没有说完，他和哥哥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单方隔断。
　　哥……
　　“茵祺，为什么不说话呢，蓝蓝好想你哦……”女孩的泪珠落在“茵祺”的面庞上，亦润湿了那独一无二的翼。
　　“茵祺”，不过是一只——
　　天使布偶。

　　二、
　　“擎哥哥……蓝蓝好怕……”蓝蓝蜷缩在擎的怀中，左手紧紧地抱住天使布偶，那是唯一独属于她的东西……她的茵祺。
　　擎抱紧蓝蓝，面色严肃的看着大殿门口——三天前，幽暗国突然向落音国发兵，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伤亡惨重……难道是有什么人将茵祺消失的情报私通给了幽暗国？！
　　茵祺……原来没有了你的我们，如此的不堪一击。
　　擎的眼角上挑起一道自嘲的弧度。
　　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了脚步声——踏着光影而来的，是擎的哥哥，落音国的国主，神女的丈夫。
　　“擎，放开你的力量吧，落音国需要双生神子的力量。”瓴开口，声音温润依旧。——双生神子是和神女一起降临在落音国的兄弟，和神女茵祺具有的治愈之魂一样，擎和瓴分别掌控了灭世之力和创造之灵。
　　茵祺在那场前所未有的瘟疫中为了救落音国的子□□用了治愈之魂，消逝无踪，而瓴如今要使用双生神子的力量，无疑给自己和弟弟判了死刑。
　　“哥，我等着一天很久了。”擎笑，他终于可以和茵祺、哥哥一样保护这个国家。
　　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将右手伸向蓝蓝，掌心朝上。
　　“蓝蓝，可以将……茵祺还给我吗？”
　　蓝蓝的眼中升起水雾，使劲的摇着头，抱着天使布偶的手更紧。
　　“哥？那只是一个布偶而已……你……”
　　“的确，那只是一个布偶，但——”瓴的眼波流转，长长的睫毛阻挡住他人想一探究竟的深眸，“它是茵祺的羽毛做成的，其中有着茵祺的灵魂碎片。”
　　“不要、不要！！茵祺是蓝蓝的……不给任何人！！！”蓝蓝紧紧抱着布偶，挣脱擎的怀抱，躲到一旁的桌案底下，不肯出来。
　　“……”瓴的眼中一丝异样闪过，依旧柔声道，“蓝蓝不想再看见……真正的茵祺了吗？”缓缓地的蹲下身，将右手再度伸到蓝蓝面前，眼中闪耀着的光芒，动摇了蓝蓝的心。
　　“可、可以看见……真正的、茵祺……？”蓝蓝的眼中泪水盈盈欲坠，哽咽地重复瓴的话。
　　“恩。”瓴轻轻点头。
　　蓝蓝看了看手中的布偶，又抬眼看了看瓴，在把布偶递给瓴的瞬间，泪水终于决堤。

　　三、
　　夜，浓重的墨色倾盖了天空，落音国的子民全部包围在恐慌与压抑之中……幽暗国的第一波攻击虽然已经退去，但是落音的损失却难以估计。
　　“茵，是我没有守护好落音……”瓴斜靠着寝室巨大的落地窗，看着手中的布偶，一直以来的痛苦与思念不可抑制的从眸中宣泄而出。
　　“茵…我说过，懂我的只有你……落音是你爱着的地方，不论怎样，我会守护她…”
　　“茵，不是为了王的责任…只是为了你…”
　　“茵，我好恨呐…”
　　“茵，擎的力量觉醒以后会怎样呢……会和你一样吧……”
　　“茵，你爱着所有的子民，可是我只爱你…茵，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茵，风是自由的…我怎么舍得你被禁锢…飞吧…”

　　所有的落音国的子民都看到了——从王的寝室窗户飘出的，在黑暗中那漫天飞舞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羽毛，将他们怀恋着、仰慕着的气息散发到全国上下……
　　“是——神女陛下的气息！！神女陛下没有离开我们！！落音国有救了！！神眷恋着我们~~”他们欢呼着，眸中闪耀着希望。
　　“茵……”
　　瓴的手缓缓放下……没有了羽毛的布偶轻飘飘地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
　　“等我……”

　　四、
　　“擎。”
　　正在整理铠甲的擎抬起头——
　　“哥？有什么事？”
　　“擎，吃了它。”瓴递给擎一粒淡紫色的药丸。
　　“额？哦……”
　　瓴看着弟弟吞下药丸，嘴角上扬起一丝笑容，温柔至极。擎竟愣住，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哥哥第一次对茵祺以外的人笑的如此……让人温暖……
　　“哥……”
　　“擎，落音国，在你手中。”
　　“哥，我一定凯旋而归！”
　　擎的铠甲在阳光中渐行渐远，瓴上扬的嘴角边缓缓渗出血丝……
　　“咳咳……”
　　瓴用衣袖掩住唇，然后看着衣袖上刺眼的鲜红，“擎，我已经失去了茵祺，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落音国，就交给你了啊……”
　　瓴转身，向塔楼走去——那里是落音国，最高的地方。

　　五、

　　拔出刺穿敌人心脏的枪，擎的动作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他的铠甲上已经被鲜血所镀上一层莹红色的光芒。——那缓缓渗入土壤的殷红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鲜血还是战友的血肉，血珠从草尖滴落，一滴，又一滴。
　　擎的动作一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自己难道是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恐惧？擎为突然闯入脑中的想法而感到可笑，甩甩头，握紧手中的兵器。
　　他是为了战斗而生的神子，在战场上为保护国中人民而死亡是最光荣的事情！
　　……
　　“擎大人，我们的兵力坚持不下去了！对方的队伍太过强大了！！”
　　不用旁边的同伴提醒，擎也明白他们此时的处境。
　　他将手中的长枪猛地插入地上，将头盔去掉，露出那张常年带着灿烂笑容的面庞。
　　“擎大人？”旁边的人为擎的动作感到不解。
　　“听着，一有机会，撤出战场。”擎严肃道。
　　“什、什么？！”
　　“一有机会，撤出战场。这是命令！”此时的擎，散发着平时被掩藏在无所事事外表下的王者之气。
　　“……是！”
　　面对攻上来的敌兵，擎举起右手——
　　“吾今以灵魂为引，沉睡在身体中的神之血脉，觉醒吧——！”擎的身体周围红色的火焰燃烧起来，绝望的美丽。
　　火焰扩散着，每扩散一分，擎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快！撤回城里！不然你们也会没命的！”擎厉声对周围的战友说道。
　　只要他们回到城里，哥哥会保护城里的人的。
　　“擎大人，这是……”其中一人关心道。
　　“别问那么多！快撤！！！”擎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那来自地狱的绝望之焰，吼道。
　　“是……是！！”
　　看着战友们尽数撤入城，擎再也控制不住——
　　“啊——————！”
　　火焰冲天，燃尽了擎周围的一切。
　　燃尽了帝国的士兵，帝国的马车，如山的尸体。
　　茵祺，不知道……我死了之后是不是会见到你呢？
　　应该是不会的吧？身怀神祗血脉的我们，一旦发动神力，结果只有一个。
　　灰飞烟灭。

　　六、

　　突然，紫金色的光晕出现在火焰上空，一点点压下那冲天的火焰。
　　“这力量是……？”擎有感应般的看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那顶端，站立着一个人。
　　“哥哥？！”
　　紫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终于将火焰尽数压回擎的体内。
　　瓴的声音在擎的耳边再次响起。
　　“擎，记住我说的话，落音国，在你手中。”
　　“哥哥……哥——！”慌乱的情绪盈满了擎的心，他的手伸出，仿佛要抓住什么，挽留什么。
　　“还有，我爱你。”
　　擎收回手，怔怔的看着手心的羽毛，与那日飞舞在城中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羽毛不同，现在……
　　现在飘落在战场上的羽毛，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如阳光一般，耀眼却温柔。
　　失去的，不会再回来。
　　哥哥，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七、

　　擎站在塔楼顶端，俯瞰着远方。
　　红色的发，金色的王冠，年轻的帝王眼中却是刻骨的悲伤与怀恋。

　　成为了落音国的王，就可以进出地下室。
　　那个传说埋葬了神之秘密的地方。
　　地下室里只有一本典籍。
　　上面也仅仅只写了一句话——
　　神子者，不耗尽神力，便可救赎。

　　哥哥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充当起救赎者的角色了，和你真的很不搭耶……
　　——那枚出征之前吞下的药丸，就是瓴所有的神力凝成的救赎。
　　哥哥原本是要用这个来救回茵祺的吧……
　　【还有，我爱你】
　　真是的，为什么到了那个时候……才说啊……

　　“擎哥哥，不是说……蓝蓝可以见到茵祺的吗？”蓝蓝怯生生的拉着擎的衣摆。
　　“……在这里啊。”擎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布偶，面庞是茵祺的模样，长发却是如月光般的白色。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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