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久》星屿洛

4、谈判

　　上午，苏沐橙准时到了岗位，昨天一天的工作量让苏沐橙疲惫不堪。
　　她自认为她不是一个娇气的孩子，曾经也一度和苏衍行下过乡，怎么会那么柔弱不堪……
　　今天的工作稍微比昨天轻松了些，一整个上午她都没有看到安梓璃，许是昨天的无脑发言吓到了她，她在故意躲着自己。
　　苏沐橙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以后说话一定要在心里讲够三遍才可以说出口。
　　中午繁忙的时间过去后，大家都踩着点等待下班，看着后厨准备的午饭，苏沐橙依旧觉得没有胃口，起因还是有点洁癖。
　　踩着点下班后，顾念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里他说老苏叫她今天晚上回去一趟，等会儿自己过来接她。
　　起初苏沐橙以为苏衍行反悔了，要结束这场她争取来的唯一能靠近安梓璃的机会。
　　后面她听顾念说是苏沐晴回来了，叫她回去一趟。
　　苏沐橙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开开心心的和经理请了假。
　　经理不由的嗔怪到，刚来一天就请假，眼里满满的小孩子就是不靠谱的架势。
　　苏沐橙无暇顾及她的态度，她心心念念的姐姐放假啦！
　　顾念接到她后，回了郊区老宅。平时他们都是住在那边的，上学的时候觉得远，苏衍行就叫她们住在市区这边。
　　苏衍行应酬到多晚都会赶回老宅那边，他曾不止一次说过，他不是很喜欢那种喧闹的生活，他更爱煮煮茶，浇浇花草，和邻里邻居唠唠家常，过一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可他更想，让他的孩子们过好的生活，有很多的选择。
　　一路上，苏沐橙难得的话多了起来，她只有和顾念谈起苏沐晴才会小嘴叭叭个不停。
　　顾念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传进耳朵，心里懊悔的升起一批负罪感。
　　到了老宅后，苏沐橙兴奋的奔进屋子里。
　　老苏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苏沐橙脸上的兴奋藏也藏不住。
　　“我姐呢？在三楼对不对？”
　　她欲要乘着电梯去三楼，却被苏衍行的话当场浇了冷水。
　　“你姐她没有回来。”
　　苏沐橙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回头恶狠狠的看向顾念。
　　顾念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你不用这样看着你哥，是我让他这样做的。”
　　苏沐橙不解的看向苏衍行。
　　“来书房。”
　　顾念看着跟在苏衍行后面去书房的苏沐橙，就知道今天又是一场“大战”了。
　　他悄咪咪退回自己的房间，以免老苏和苏沐橙的战争误伤了自己。
　　*
　　书房里，苏衍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顺便也给苏沐橙倒了一杯。
　　他示意苏沐橙坐下，不用站在那里。
　　虽说苏家宠孩子，但该有的家教也一点都不能少。
　　苏沐橙不知道苏衍行今天这是怎么了，但感受着屋子里的低气压，让她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说说吧。”
　　苏衍行低低开口，抿了口茶。
　　苏沐橙满脑袋的问号，听不懂苏衍行想叫她说什么。
　　还未等苏沐橙开口，苏衍行叹了口气继续道。“橙子啊，你谈恋爱爸爸不反对。但你总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不是爸爸看不起自己的员工，爸爸也知道他们都在很努力很认真的工作，但是爸爸实在不忍心以后苦了你。你同他们学历不对等，生活条件也不对等，爸爸怕他们带坏你啊。”
　　苏衍行狠狠地皱起眉头，手里的那个茶杯都快要捏碎了。
　　可他说话一如从前，不像其他父母没有一点沟通的余地，一巴掌拍死。
　　听着苏衍行的话，苏沐橙明白了这次叫她回家的目的。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她不确定安梓璃有没有男朋友，她我不确定她是否喜欢女生，但她就是想和父亲出柜了。
　　“老苏，我也想很认真的和你说一件事。这次去星旅我确实是奔着一个人去的，但是这个人她只是安梓璃，也只能是安梓璃。”
　　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苏衍行的眉头缓缓疏解开，似乎叹了一口气。随后苏衍行的眉头又狠狠的拧在了一起，他似乎有点听不懂她的宝贝女儿在说什么。
　　“我有点听不懂，小橙子，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苏沐橙轻轻叹了口气，她看的出来她的老苏听懂了，只是他不想承认他听懂了。
　　“老苏，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我喜欢安安，从……”
　　话还未讲完，苏衍行就怒气冲天的拍了桌子，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怒气。
　　“胡闹！苏沐橙，你给我留在家里好好反省！哪也不许去！”
　　说罢，转身欲要走。
　　苏沐橙见状一把扯住了苏衍行的胳膊，苏衍行低头对上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怒气压下去一大半。
　　“小橙子，且不说喜欢女生的对错，你现在还小，你懂什么叫喜欢吗？你知道她今年多大了吗？”
　　苏衍行揉揉女儿的脑袋，他只当这是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只要她愿意认下这个错，今天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今年二十六岁。”
　　苏沐橙声音低低的，头也低了下去。
　　苏衍行气愤的甩开她的手，又拍到了桌子上。
　　“二十六岁，你今年才多大？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苏衍行越来越气愤，但他还是要强忍着，他本来还想在多批评她几句，但这样终究不是一个好父亲的做派，还是讲道理吧。
　　苏沐橙第一次见父亲发了那么大一通火。
　　她狠狠的咬了下唇，还是决定要说出来，她要把所有事都摊开来放到父亲面前。
　　她想说，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去喜欢她，哪怕她和自己身份不对等，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苏，虽然我知道你很气，但是我还是想把我想说的全部告诉你。”
　　那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那会儿她也一度认为自己很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自从“校园霸凌”那次后，她真的真的很期待再一次见到她，即便她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缘分就是那么奇妙，那是她第一次踏足父亲的领域——星旅。
　　那是我第一次主动联系顾念要一份学习资料，那时顾念在国外留学，他说那份资料借给了刘叔叔的儿子时宴哥。
　　顾念让他自己联系苏沐橙找个地方给她。
　　刘时宴本意是要亲自把那份资料送到苏沐橙学校的，而苏沐橙以学校距离这里不远为理由亲自来星旅的别墅区取了那份资料。
　　苏沐橙本无意逗留，结果被圆滚滚的小猫吸引一路来到了星旅员工宿舍楼下。
　　她发现这里好像一个小猫乐园，有见人就躲的小猫，也有躺在地上露着肚皮给人摸摸的小猫……
　　这一眼，叫苏沐橙一下子爱上了这里。
　　可天公不作美，她没逗弄一会儿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小猫们四散而去，躲雨去了。
　　苏沐橙也不敢逗留，巡着星旅酒店的路往外面跑去。
　　雨越下越大，她紧紧护住怀里的学习资料，可星旅员工宿舍距离外面的马路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
　　她被雨浇的透透的，也放弃了挣扎。她想着淋雨就淋雨吧，资料有袋子淋不湿就好了。
　　就在她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突然一把伞顶在了她头上。
　　女生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朝雨里跑去。
　　苏沐橙在身后叫她“我该怎么把伞还给你？”
　　她回眸笑道“有缘再见的时候。”
　　那个笑容印在她心里很久很久了，她认出来了，那是那天站在光里声音几近颤抖的说出“我报警了”的那个女孩。
　　这样勇敢的她，怎么能叫人不爱呢。
　　从此以后，苏沐橙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为了离她更近一点。
　　她说，“老苏，可能我没有那么懂什么是爱，可我现在只是想离她近一点点，在近一点点。在我成年之前，我不会做出一点点出格的事情，你让我离她近一点点好不好？”
　　苏衍行沉默了很久，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其实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甚至不知道他默认了以后会给苏沐橙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但他同样也不知道拒绝了以后会给苏沐橙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苏衍行沉默的每一秒对于苏沐橙来说都是煎熬，她才刚刚见到那个她费尽心思都想要接近的人啊。
　　最后苏衍行低低的叹了口气。
　　抬眸间他换上了慈父该有的神情，他拍了拍苏沐橙的肩膀。
　　“这件事不是爸爸自己可以决定的，我会先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最后由着你的意愿，我想我们可以稍微的达成一点共识。爸爸妈妈体谅你，你同样的也体谅一下爸爸妈妈。我们各退一步，这些事情等我同你妈妈商量好，我们在做进一步的商讨。”
　　苏沐橙乖乖的点了点头，因为她的父亲从不会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偶尔她们也可以是思想同为成年人的朋友。
　　晚饭期间四个人无话，顾念吃完后默默的退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衍行和江年再一次把苏沐橙叫到了书房里谈话。
　　江年本意上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排斥自己女儿喜欢女生这件事情，但她依旧努力着尝试着接受。
　　她说，“橙子，妈妈可能不会那么快的接受你喜欢女孩子这件事情，请你给妈妈一点时间，让我能好好消化一下。”
　　“那我？”
　　苏沐橙用眼神瞟了一下父亲，苏衍行默不作声，等待着妻子的下文。
　　“你如果想继续去干这个服务员的话，我是不介意的。毕竟，你有你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我只是说我有那么一点点难接受，我自己会克服一下。但是，苏沐橙，我还是想告诉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你觉得可以的话你就自己看着规划。你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我和爸爸也不能说干涉你什么，强硬的要你怎么怎么样。你自己心里衡量好了就可以，这样可以吗？”
　　苏沐橙一下子抱住江年，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妈妈，我好爱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