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波静烟消

3、故事开篇

　　高一新生的开学前最后一次新生大会，校长登台演讲冗长的致词。随后又是学校的学长和学姐们，分享有关学生会的内容以及各类社团。

　　陈子衿注意到传媒部部长是自己曾经初中的学姐。虽然并不了解，但也隐约记得这个女生从前并没有这么自信张扬。

　　一直以为丰富的社团是每个高中生都能够参与的精彩。正如电视剧与各类小说里一贯美化的校园生活，却只有真正身在其中后才能对幻想祛魅。

　　社团？想的美。

　　第一，社团招人其实是拉人帮他们干活。第二，社团只招极少部分的人还需要经过层层筛选。

　　陈子衿后来当然还是没有报名参加任何。光是听到面试就足够让她打退堂鼓了。

　　不过朋友张茹意倒是勇敢报名了传媒社，几经波折后成功通过考核。

　　张茹意有摄影的梦想，初三毕业那年她爸爸终于答应给她买了个最基础款的单反。因为有了相机，所以能负责给学校各类活动拍摄照片，再上传给那些负责编辑学校公众号和视频的成员们。

　　陈子衿不明白，那些东西几乎没有人会看。但还是有人要费时费力的去捣鼓这些，莫不是另一种形式主义，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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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安普顿大学开学的前一周属于迎新周，没有课程，只有零星几个讲座。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仍然要早起。因为对地方的不熟悉，需要多预留点时间出来。

　　陈子衿起床洗漱，因为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睡得很浅。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什么梦，只是起床后便不再想的起来。

　　和昨天一起吃过晚饭的几个女生碰了面，他们先去便利店买了早餐。陈子衿已经在宿舍里提前吃过，站在一旁等待。

　　随后一起在公交站等车。写着编号的双层巴士到站，陈子衿还不知道究竟要怎么乘坐，上车付款用了硬币。

　　他们在二层的最前方落座，前面是透明的玻璃，能清楚看到路过的风貌。

　　陈子衿打开谷歌地图，又打开学校app。一开始并不能对应清楚，学校有很多个校区，他们到底要在哪一站下车，以及这些代表坐标的数字编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后来能够应对自如，陈子衿依旧能清晰记得最开始上学的紧张与局促。

　　这个世界仿佛有些既定的程序，没有人会教你来到一个陌生的新地方时应该怎么做。如若开口提问，又会显得像是一个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的白痴。陷入一个怪圈。

　　一起来的几个女生仍旧在聊天，陈子衿插不上话，只得安静坐在一边看向窗外。

　　路过的地方有哪几个是超市，可以记下来到时候去。这里的餐厅好几个外观看起来根本不像餐厅。坐到哪一站了？这里怎么只有树林了，学校主校区这么偏的吗……

　　二三十分钟的车程终于到站，好在一下车就是学校中心大楼，第一场讲座就开设在这里。

　　推开门是极高的阶梯教室，找到座位坐下后竟让人有种像站在山上一般的感觉，有些陡峭。

　　讲座很快开始。陈子衿环顾四周，注意到国人的比例大概能有1/3。

　　黑人的口音有些古怪，让人在一开始并不能听懂什么。大致介绍了专业课程，和对学校的一些介绍。陈子衿用手机拍下几页认为是重点的ppt，她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忘带了笔，想问人借一支但大多数人都是用的电子设备学习。

　　讲座结束后陈子衿和一个女生去另一栋大楼领取学生证和一些资料，陈子衿并不知道要怎么走，好在那个女生和蔼地跟她说自己之前来过学校，让她跟着自己就好了。

　　于是陈子衿一路都在记路。她不想让自己下次一个人来的时候像个无头苍蝇般乱飞。

　　来到对应地点，那个女生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询问了学生志愿者一些问题，随后他们顺利进入大楼领取到资料。

　　如果自己有一天也能这样自如就好了。陈子衿很羡慕那个女生。

　　领取结束后那个女生去找她的其他朋友，陈子衿和她告别，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宿舍。她想了想还是发了消息给昨天一起去宜家的研究生姐姐，她记得那个姐姐跟她说自己还没来领资料不知道要怎么去。

　　也许我可以帮助她呢。陈子衿满怀期望。

　　收到的回复是，那个姐姐说自己预约的时间要晚几天才能领取，到时候会找其他人一起。

　　陈子衿说好呀，有问题可以问我的，我大概知道流程了。

　　不过后来，自己竟再也没有收到过这个姐姐的任何消息，而第一天落地和自己一起吃晚饭的那几个女生，也没有再和自己说过话。

　　好在终于还是摸清了学校的各个大楼和公交车路线，后面即使一个人独自上学和去超市也不会像初来乍到那般艰难。

　　这好像和陈子衿想象中的大学不同。她一直以为要开学的时候学校的街上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有放置一排的海报和很多的学生。学长学姐的社团在招募人，大家热情开朗地欢迎新生的到来。校园里是吵吵嚷嚷的，学生们四处好奇地闲逛，很有开学的氛围。

　　事实上大家好像都内敛又害羞。在一次学长学姐带班的课程上，所有人站成一排开火车自我介绍。陈子衿心里极为忐忑不安。

　　介绍的内容都很简单，大家似乎并不愿透露太多个人信息，都只说明了自己来自哪里以及各自的兴趣爱好。更没有谁对谁有怎样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My name is Rosey. I’m from Shanghai. I’m doing business management, and I like playing the piano.”
　　(我的英文名是Rosey。我来自上海，专业是商务管理，兴趣爱好是谈钢琴。）

　　反复在心里默念后紧张地开口。带课的学长学姐带头鼓掌，紧接着就是急匆匆的轮到下一个人。

　　迎新周就是这样结束的。虽然加到几个同专业的同学微信，但互报姓名后依然没有了任何的回音。可能再不会碰面，更不可能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似乎大家已经有了各自的玩伴，而自己太不起眼和无趣。联系人的增加也不能让陈子衿有所依靠。

　　陈子衿突然很怀念高中。固定的同学和固定的座位。社交也不会像这样人员不停流动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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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最开始排座位的时候是列队按照身高来的。陈子衿被分到第四列第四排。前面坐着班长，后面是一个肥胖但憨态可掬的男生。

　　第一堂英语课就是阅读测试。英语老师朱柳是年级组组长，已经在卢昌教学十几年，严肃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好惹。她下发卷子，底下一片哀嚎声。

　　“怎么第一节课就考试啊我服了……”任斯乾说道。陈子衿记得他就是他们班军训时举旗的领队。因为相貌十分突出被老师选中，不过个子并不太高。

　　“诶你说这英语老师怎么叫朱柳啊。朱柳不就是猪柳？啧啧啧……听得我都要饿了。”右手边一个男生窃窃私语道。这正是军训拉练时走在她旁边一直发牢骚的那个，章天。

　　“你小点声别被老师听到了。”后方的男生接下章天传下来的卷子，顺带踹了一下他的椅子提醒道。

　　高中的英语文章比初中看起来长了许多，就连完形填空都是15道选择题。密密麻麻布满的英文看得让人头晕眼花。

　　半小时计时结束，卷子却并没有被收上去。

　　“所有人，前后交换批改。”朱柳说道。

　　底下又是一阵躁动。

　　“太好了幸好不收上去，这么点时间我第二篇阅读都还没做完……”

　　“诶你记得给我批松点，要是还要收上去检查的话，我做成这样被老师看到可就完蛋了。”

　　陈子衿和后面的男生交换卷子，她看到他卷子上写得名字，蔡理斌。字迹和人看起来一样又胖又狂放。

　　“诶学委，你是叫陈子衿吗？”

　　蔡理斌戳了戳她的后背，指着她卷子上的名字问道：“这个字读jin（一声）吗？”

　　“是的。”陈子衿回头礼貌微笑。

　　紧接着英语老师开始报答案，大家拿出红笔开始批改。

　　手上这个同学的阅读做得并不好，陈子衿给他画上许多个鲜红的大叉。

　　“不是啊学委你就不能给我手下留情点。”交换回卷子后蔡理斌惨叫道。

　　“不过学委你这正确率好高，才错了几个，你是不是以前英语就很好？”

　　“没有没有，运气好罢了。”陈子衿回应道。其实英语确实一直是她所有科目里学得最好的一门，只是曾经初中的同学比她优秀的更多，因而她的成绩也平平无奇。

　　却没想到高中这批同班同学的英语资质似乎并不高，这让陈子衿也吃了回初中的老本，体验一把能做下“好学生”的姿态。

　　“大家报一下正确率，或者有没有只错三个以内的同学？”朱柳又说。

　　“老师！陈子衿只错了三个。”蔡理斌大喊道。

　　陈子衿被他这么一喊吓了一大跳。

　　“好，还有其他同学吗？”

　　“老师，吕信全对！”

　　这回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落在吕信身上了。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黑黑胖胖不起眼的男生，后来成为所有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甚至在年级里也因为成绩而赫赫有名。

　　“好厉害啊我的天呐……”
　　“这是学神堕落凡间了吗我请问？？”
　　“他是不是中考考砸了才来的我们学校啊。”

　　陈子衿也在内心惊叹。

　　“没关系的学委，你也已经很厉害了。”后排的男生又说道。

　　“谢谢。”她简短应答。

　　但她仍然感到懊恼，为什么偏偏她是学习委员呢，等再过几个月考试被老师摸清底细后，自己就该被撤职了吧……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虽然这新学期也才刚刚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