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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星云楼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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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惊鸿馆出来后,叶槿安随意找了处客栈落脚,刚收拾好行囊,惊鸿馆便将那紫衣女子送来了。
似乎是担心那女子再次伤人,来时已被挑断了手脚的经脉。
“叶公子,主子说,让您明日前往惊鸿馆,见楼主。”
“多谢。”
叶槿安俯首行礼。
至于那刺客,
叶槿安转头看了眼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的女子。
看到叶槿安看过来,她似乎想要奋力爬起来,奈何手脚已经失去知觉。
“叶公子,奴,是被迫的,奴原是不愿伤害公子的。”
此刻她气若游丝,如同她脚踝上的那沾满了血迹的银铃一般失去了生机,发丝凌乱地贴在地面,精致的面庞上写满了无辜,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
只是……
叶槿安不吃这一套。
“哦?既如此,那是何人指使?”叶槿安替自己沏上一杯茶,轻轻吹去上面的浮沫,等她回话。
“奴是受了东临陈氏家主的胁迫,他抓了奴的母亲。”
她说话语气婉转凄凉,倒真落下了几滴眼泪。
“你很聪明,只是可惜了,不说实话。”
说罢,叶槿安摆了摆手,事实已经明了,此人已无用,“放信号弹,让人把她带回叶氏好好看着,莫让她死了。”
叶生瞪大了双眼,“主子这就问好了?”
虽有些疑惑,叶生还是乖乖照做了。
叶槿安低头看了眼那女子,无声冷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自己出门,身边原是有暗卫跟着的,能调开暗卫的,无非就那几个人,况且刚刚这女子说话时,脸侧的骨头稍有变动,这是叶氏训练易容暗卫时敲碎所致,此法除了叶氏,无人在用。
……
翌日,
惊鸿馆,
叶槿安刚到门外,玖姑娘就迎了上来,
“公子请随我来,楼主只见您一人,您的侍从还需在二楼等候。”
叶生听完欲说些什么,却被叶槿安拦住了。
“那你便到二楼等我吧。”
一路沿着惊鸿馆的楼梯行至顶层,
叶槿安有些气息不稳,实在想不通这惊鸿馆的人平日里不累吗?
额,下一瞬他便明白了,
好像确实不累,
因为他看见一白衣少年足尖轻点,迅速从一楼飞身上了顶层。
似是看出了叶槿安的想法。
玖姑娘轻声开口,“公子莫惊,平日里我们都是这样上楼的。”
“那姑娘今日?”
玖姑娘今日可是陪着他一起爬了九层的。
“主子说了,顾客至上,奴是为了陪公子一起。”
叶槿安点点头,不愧是惊鸿馆。
“这便是主子的房间了,公子稍候。”
将人领到桌前坐下沏了茶,又往一旁的茶炉内添上了炭火,玖姑娘便退下了。
叶槿安这才注意到,这顶层似乎与余下八层皆不同。
似乎是一间寝房,房中四面皆是书架,书籍做了详尽的分类和标记,类别更是从天文地理到评书杂学皆有。
叶槿安的目光从书架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一处标记为“不务正业”的书架上,凑上前一看,所谓不务正业,竟是不少道教经典。
叶槿安轻笑出声,但随后,笑意凝固在嘴边。
就在这一旁的书架上就放着《活色生香》、《春艳图》、《皇家内供春宫图》等等名字的书籍,
标记是,“日行一善”
叶槿安:……这惊鸿馆的主子定不是啥好人。
“公子对这书籍感兴趣?不妨借公子一些。”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
叶槿安蹙眉,这声音似乎很是熟悉,带着想要确认的心思,叶槿安缓缓转头,果然,那副银色面具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辛云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姿态慵懒随意,
只着一件雪白轻衫,似乎刚刚沐浴结束,头发只用一根丝带轻轻挽起,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叶槿安很快恢复情绪,抬眸望着他,恍然:“是你?你是这惊鸿馆的主子?还是星云楼主?”
眼前之人轻笑,转身替自己倒了杯茶,
“在下辛云,既是这惊鸿馆的主人,也是星云楼的楼主。”
星云?
听到这个名字时叶槿安微微一顿,忽的想起那日辛愿的话,是巧合还是辛愿确实与星云楼主相识?这星云楼的楼主竟然就叫星云。
不过,
叶槿安也立时恍悟,难怪无人知晓星云楼的位置,原来根本就没有星云楼,惊鸿馆便是星云楼。
辛云给他递上一杯茶,
“听闻公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叶槿安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叶氏有一批货要从唐家湾经过。”
叶槿安话音刚落,那人似乎想也不想便应下了,
“好说,星云楼接了。”
叶槿安满目疑惑,这个人不问问别的吗?怎么似乎对自己格外信任。
“价格呢?”
辛云思索了一下,忽然凑过来,“价格嘛,不如槿安请我吃顿饭好了。”
叶槿安:……
于是,
在辛云的强烈要求下,
叶槿安以一顿饭的价格,买了星云楼的一次护送。
只是,
还未来得及履行……
“叶公子,星云楼出了点事,主子连夜去处理了,让我转告公子,那批货放心从鬼蜮过,至于定金,日后有缘再让叶公子请客。”
玖姑娘匆匆而来,说明情况便要离开。
叶槿安本欲问问出了何事,想了想似乎不妥,话到嘴边终是变成了,“转告你家主子,万事小心。”
……
叶槿安带着叶生回到客栈,
如今事情了了,有些事也该回去处置了。
“公子,公子,家中急递。”
叶生只是出去套了个马,回来时便慌慌张张,手中还拿着印有叶氏私章的急信。
叶槿安拿上书信,果断展开,
上面只写了寥寥两句话:
「少夫人生母病危,速回。」
林夫人病危?
叶槿安顿觉疑惑:
怎会突然如此,成亲那日还好好的,至今不过两月时间。
脑中忽然浮现那年林夫人高热不退,苦苦跪在雪地里一夜只为求父亲请个郎中的小小身影。
那年辛愿父亲不愿请郎中,仅仅是因为辛恣将要参加科举,不愿沾染这份晦气。
“备马。”
叶槿安语气有些急切,想到此处便觉心中一滞,此刻她定然是孤立无援的。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寒凉得如同刀割,
可叶槿安却不敢停下来,
他不能停下来,
他要尽快赶回去,
护住那个曾经没有能力护住的身影。
……
叶槿安到达东临城时,太阳刚刚升起。
来不及回府收拾,
两人便直奔辛府而去。
辛府内,
气氛有些低沉,
辛愿的父亲辛淮生板着脸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辛夫人伴在一旁,
辛恣面带怒意,负手站在侧首。
只是,
为何不见辛愿?
“岳父大人,阿愿人呢?”
提起辛愿,辛淮生似乎有些生气,却还是守住了礼节,朝着一旁的丫鬟吩咐:“带姑爷下去见小姐。”
叶槿安随着小丫鬟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座小院。
这座小院明明同是辛府的一处,
却似乎与辛府不在同一世界,
它僻静,
有些阴寒,
了无人烟。
叶槿安衣袖中的拳头逐渐握紧,
小心翼翼地踏进这一方小院,
院中虽清幽,却十分干净,想来主人也是常常打扫。
还未进房中,便已闻见一股浓浓的药味,
叶槿安不敢有停顿,快步迈进房中,一进门就看见正堂停着一副棺木,
叶槿安心中一紧,
若是能再快些赶来……
走近几步,便看见跪坐在一旁的辛愿,
她脸上看不出情绪,
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阿愿。”
叶槿安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她。
辛愿闻声缓缓抬眸,还是没有说话,
“阿愿,我来晚了。”
叶槿安上前跪在地上,轻轻将人揽在怀中,
语气强硬而又坚定:
“阿愿,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四个字在辛愿脑中回旋,
辛愿终是忍不住回抱住眼前之人,
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虽无声,
但叶槿安却能感受到肩头一阵湿热。
……
辛愿无声地哭了一场,自此之后,这世上再无疼爱他的母亲。
辛愿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哭过,纵然是被锁在摘星楼上无尽的寒冷,纵然是练缩骨时全身的骨头被敲碎般的疼痛,这些都未曾让他掉过一滴泪,原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凉薄,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辛愿转头,看着身边的叶槿安,
如今,
他衣袍上满是赶路的灰尘,嘴下,两颊满是新长出的青色胡茬,就连头发也是凌乱不已,
算时间,他定是刚收到消息便匆匆从平乐赶了过来,
辛愿明白,他匆匆赶来,只为陪在自己身边,
明明只是刚娶的妻子,明明只是一个未曾接触太久的“陌生人”
辛愿眼前忽然闪过那个年幼的叶槿安,
他曾说,“阿愿妹妹,我定会护你周全。”
如今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护着自己,
辛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如此,叶槿安,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他明明可以自己护住自己了,可是,还是想要有一个人时刻站在自己身边。
……
辛氏不愿自己母亲葬入祖坟,
不愿她受辛氏香火,
所以,
辛愿一把火,将整座小院烧了,连同自己的母亲。这座小院,是母亲在这辛府唯一喜欢的地方了。
那一日,辛府后院,火光漫天,
无数被烧尽的木屑趁着风势冲上天际,盘旋在整个辛府上空。
一把大火,将整座小院化为灰烬,
也烧尽了辛愿与这个府上的最后一丝联系。
“逆女,你个逆女,反了天了。”
辛淮生在火势渐大后才匆匆赶来,
他气急,
指着辛愿便要传家法。
辛愿没有理他,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叶槿安,“叶槿安,你走吧,这里我自己能处理。”
她声音低沉落寞,透着一丝丝冷意。
这一家如同魔窟,
不想你再卷进来了。
“我知道”叶槿安却忽然拉起她的手,语气坚定,“我知道你自己能处理,可是,我不会让你自己处理。”
辛愿看着眼前明明纤瘦还不及自己的身影,
忽然就心中安定,任由那个明明温润如玉的公子站在自己身前,与那一群虎狼之人争锋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之所以“星云”和“辛云”两个名字变化是为了体现叶槿安不知道辛云的姓氏误会,后续会有相关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