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日色如墨

5、第 5 章

　　班上新来了一个老师，教5班语文，是个带着眼镜的斯文老师，说话字正腔圆的，和学生也都很合得来，经常给学生推荐一些诗词书籍看。
　　因为下雨，大课间不用做操，无聊，大家都无所事事，杨硕逮着自己的笔记本一个劲地撕，说折纸飞机。
　　严旭他们几个也跟着折纸飞机，还说要比看看谁的飞机飞得远，输了的人请客吃冰淇淋。
　　教室里没多久就被成千上万的纸飞机占领了，箭来箭去的。
　　周秋池也被勾起了兴趣，跟着他们几个开始折纸飞机。
　　他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精心折好的一架飞机，心里感叹自己真是心灵手巧，折得真好，一定能飞很远。
　　周秋池的目光莫名地落在后排。
　　余遥在干嘛呢？他想。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飞机，灿灿一笑，纸飞机“咻”地一下从手中飞滑出去，轻飘飘地降落在了余遥的桌面。
　　余遥停下手中的笔，定睛打量着这架纸飞机，好像有字？
　　余遥抬头四处张望，和周秋池的目光撞上，心里猛然一跳。
　　周秋池朝他信步走来，见余遥紧紧地拽着那架纸飞机。
　　“你会不会折？”
　　余遥摇摇头。
　　周秋池顺势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教你。”
　　一张白纸在他的手中千变万化，瞬间变成了一架有形的飞机。
　　周秋池把纸飞机递到他面前，“吹口气。”
　　余遥有些迟疑和不解。
　　周秋池笑着和他解释道：“据说这样能飞得更远。”
　　余遥半信半疑地凑近，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随后那架纸飞机直接从周秋池的手里飞了出去。
　　“哇喔——”教室里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飞得好远啊。”
　　余遥弯了嘴角，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头，在和他打招呼。
　　“会了吗？”
　　周秋池洋溢着笑问。
　　余遥点点头，开始按照周秋池教他的方法一步一步、一下又一下地折，飞机终于成了形。
　　“吹口气。”
　　他听话地朝飞机头吹了口气，然后有些小紧张和激动地将纸飞机从手里箭了出去。
　　可惜，那架纸飞机没飞多远就撞在了杨硕的身上，颤颤悠悠地跌落在地上。
　　杨硕朝他们俩投来了目光，余遥忍不住回避。
　　在周秋池看来，杨硕只是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周秋池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余遥凑在旁边看。
　　不、开、心。
　　他停了笔，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折成飞机，然后拉着余遥来到走廊。
　　周秋池把纸飞机交到他手里，说：“飞出去。”
　　余遥起初还在疑惑，这下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他又弯了嘴角，好像和周秋池认识了之后，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了。
　　他听话照做，给飞机哈了一口气，手上蓄力，那架带着“不开心”地纸飞机从手中脱离出去，从三楼的走廊飞到空中。
　　很快，它被雨滴一下一下地击中，逐渐失去“飞行”地能力，从半空中、雨中坠下去。
　　雨越下越大，两人赶紧回教室。
　　不想，在进教室的时候，余遥被一架尖头的纸飞机直直扎进了眼睛。
　　痛感使得余遥下意识地反应去捂住眼睛。
　　“！怎么样了？”
　　余遥捂着眼睛摇头，他越是捂着，周秋池就越着急。
　　他扒开他的手，发现整只眼睛都红得吓人，周秋池忿忿地朝罪魁祸首看去。
　　杨硕一脸无所谓，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余遥难受地直流眼泪，又涩又疼。
　　周秋池带着人去了校医室，校医正拿着手机在刷视频，随意地看了几眼，说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
　　对于校医这种云淡风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周秋池想发作，却被余遥拉住了。
　　出了校医室，就碰上了那个新来的语文老师——何佑庭。
　　“这是怎么了？”
　　余遥惴惴不安地跟在周秋池身后，周秋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校医玩忽职守通通都说了一遍，气氛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何老师先是安慰了他们一番，带着人又重返校医室。
　　只见校医一改方才的做派，在何佑庭目光的监视下，校医认认真真地给余遥检查了眼睛，又给开了眼药水，事情这才作罢。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欢迎来找老师。”
　　何佑庭笑面温和。
　　余遥如小鸡啄米似的乖巧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感激之情流溢在外。
　　同老师道了谢，两人就一起回了教室。
　　“别动。”
　　周秋池正捏着那小瓶的眼药水执意要帮余遥滴。
　　余遥一副不乐意地样子，手脚着急忙慌地比划着。
　　周秋池直接一只手抓住他两只手，指使他动弹不得。
　　“安分点。”
　　两人四目相对，余遥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眼神，不过终于是安分下来了，不再挣扎。
　　“仰着点头。”
　　周秋池托着他的下巴，使他微微仰头，接着正准备把药水滴下。
　　在药水滴下来的那一刻，余遥却因为生理性的习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药水在他的眼睛下、脸颊上化作一颗泪珠缓缓滑下。
　　一如那晚月亮之下，周秋池在楼上窗口见到的含泪欲哭的他。
　　他咽了咽口水，稳了稳心神，轻声说道：“别眨眼。”
　　反复试了好多次，余遥总是忍不住在药水滴落之前闭了眼，最好终于成功把眼药水滴进去了，原本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却让周秋池累得够呛。
　　“怎么感觉滴完眼药水之后眼睛更红了？”
　　余遥一聚焦眼睛，周秋池放大了的脸就近在咫尺，他下意识地退了退。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余遥没看他，点点头。
　　之后相安无事地挨到了放学的时间，两人在无声的默契中一起走出了校门，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没看见余清河，却遇见了也正准备下班的何佑庭。
　　“何老师好。”
　　“你们好。”何佑庭礼貌地点了点头，“怎么还不回去？”
　　周秋池说在等人，何老师很热情地说可以顺路送他们回去。
　　天空却忽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一下一下砸在地面。
　　“今天怎么老是下雨啊？”周秋池嘟囔。
　　两人都没带伞，加上何佑庭的热心，周秋池就答应了下来。
　　等何佑庭把小轿车从车棚开过来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他让两人上车，可余遥却怎么也不肯。
　　“为什么？”
　　他从包里拿出本子，写下：姐姐说了，今天会来接我。
　　周秋池看了之后说：“下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来了吧？”
　　余遥却只是固执地摇头，让他们先走。
　　余遥不肯上车，周秋池干脆就陪着他一起等着。
　　何佑庭看着两个固执地孩子，“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事情一度陷入僵持地时候，大密集的滂沱大雨中，有一辆熟悉的白色电瓶车闯入三人的视线。
　　等车在面前停下的时候，余清河全身早已淋湿透了，及肩的短发也被雨水全然打湿，如同刚洗完头那般，贴着她的脸颊。
　　“清河姐。”
　　余遥着急地凑到姐姐身旁，眼神里尽是担忧。
　　余清河抬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没事。”
　　何佑庭也从车上下来了，递给她一包纸巾，“用这个吧。”
　　余清河婉拒了。
　　“这是我们语文老师。”周秋池如是说。
　　何佑庭：“不用客气，擦擦吧。”
　　余清河只好接受，余遥比她还着急地接过了纸巾，并且朝着何佑庭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你是余遥的姐姐？”何佑庭问，“下这么大雨还来接弟弟放学。”
　　余清河一笑置之，“下这么大雨，我不来谁来？”
　　“清河姐，你回去记得喝点感冒药预防一下，别真感冒了。”
　　何佑庭说，可以坐自己的车回去。
　　余清河还是婉拒了。
　　何佑庭只好把车上唯一的一把伞给她了。
　　“谢谢。”
　　这天气也真是说变就变，雨在忽然之间又变小了，天上的乌云一下子都不见了踪迹，没多久就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