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黏人攻》云呦

10、昭昭

　　第一，巷子里的人除了那位少女，都说听到了求救声，可出门去看时，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第二，尸体是过了子时被发现的，也就是说孟怊是在子时前遇刺，被人杀害后又抛尸于此的。

　　那位少女很可疑。

　　柳寒笙拐到她家门前，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孩，大概有八九岁的年纪。

　　女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一把将他拉进来，朝大门左右两边看几眼后确定没人发现才把门关上。

　　门刚关上，她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柳寒笙面前，轻声道：“方才姐姐说会有一位青衣公子过来，她知道杀人案的线索。求公子救救姐姐！”

　　“你先起来。”

　　柳寒笙明白少女为何会说没听到了，他趁女孩起身的间隙观察整个院子。

　　院子里很乱，箩筐叠罗汉似的随意堆在一起，杂草长得三尺高，遮住了一部分墙皮已经脱落的院墙。

　　“你姐姐出什么事了？”

　　“单家逼我姐姐嫁给单大公子，傩祭第二日就要成婚，明日便会开始傩祭，他们一刻钟前已经将姐姐带走了。”

　　女孩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单家？”柳寒笙眸光暗沉，声音也冷了几分。

　　雀州单家，财力雄厚，人脉宽广，别说是当地官员，就是京都朝廷诸位大臣，都要礼让三分。

　　这线索真难找啊，为了一个线索得罪一个单家，容易被报复，不划算。

　　不过若是扳倒单家的话，那就得另说。

　　“你叫什么名字？”柳寒笙看向女孩。

　　女孩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呜咽着说：“我叫昭昭，姐姐叫春嫣。”

　　“我叫柳寒笙。”柳寒笙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为他抹去眼泪，“别哭了，这里只留你一个人，恐怕不安全，我带你离开。”

　　“好。”昭昭又抹一把眼泪，哭着和柳寒笙回县衙。

　　李公公和孟章在东花厅已等候多时，见他回来，坐在太师椅上的孟章冷哼一声，然后继续嗑瓜子，李公公则起身迎了上去。

　　“柳少卿，可有线索？”李公公跑到柳寒笙身侧，同他一起进厅。

　　昭昭怕生，见李公公过来，忙躲在他身后，柳寒笙轻抚着她的小脑袋，声音都变得柔和几分：“有，只是我们需要救一个人。”

　　“谁？”

　　“这孩子的姐姐，春嫣姑娘。”柳寒笙笑着看向昭昭，示意她别怕，让她出来。

　　昭昭见柳寒笙一直在笑，便将目光投向他身边那个声音奇怪的老爷爷，又看向大厅里那个正在吐瓜子皮，而且看着就不是很聪明的大哥哥，觉得他们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不过，寒笙哥哥和不是很聪明的大哥哥，再加一个声音奇怪的老爷爷，真的可以救姐姐吗？

　　她开始好奇，不过既然姐姐说了，那应该是可以的。

　　“老爷爷，”昭昭从柳寒笙身后走出来，“姐姐知道线索，但单家要强娶她，我们现在见不到她。”

　　“单家强娶她？”李公公皱眉，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后，继续道，“我知道了。好孩子，你放心，我们会救她的。”

　　昭昭嘴唇微张，她想道谢，却被一个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止住。

　　“你说的单家是哪个单家？”一直在嗑瓜子的孟章终于发话。

　　“整个雀州，就那么一个单家，你说是哪个？”柳寒笙瞥他一眼，觉得他的问题很废话。

　　孟章一听是雀州单家，扔下瓜子就要跑，却被柳寒笙抓住袖子。
　　柳寒笙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寒光，他盯着孟章，声音几乎能把人冻死：“你去哪？”

　　“回明城。”

　　“死的是你父亲，他尸骨未寒，遇害原因也尚未查明，你就这么回去？”柳寒笙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光，眼神冷的像刀，刀刀割人性命。

　　“难道你要我为了他的死亡原因去惹单家？”

　　柳寒笙意识到孟章的话不对劲，松开手，但也没让孟章离开，而是一个手刀砍在他脖子上，将人砍晕了。

　　李公公在一旁沉默不语，柳寒笙转过身来，看向他，冷声道：

　　“李公公，麻烦您帮我看住他，我需要查查孟家的事。另外，帮我转告县令大人，住处我会自己安排，不劳烦他。”

　　“柳少卿放心，有咱家在，您且大胆办事即可。”

　　“有劳。”

　　说罢，柳寒笙便带着昭昭离开了。

　　“少卿客气了。”

　　李公公看着柳寒笙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柳寒笙方才的眼神，分明是有杀意的，却在察觉到孟章的话不对劲时又收回去了。

　　看来这孩子很重感情，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想杀孟章的理由，他到底是看不懂柳寒笙。

　　龙椅上那人坐拥江山，享有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样的人，他都能看透对方的心思，可到了柳寒笙，他却看不透了。

　　宋靖啊宋靖，你这是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养的孩子过来啊。你们在一起九年，不知你可有看透这孩子。

　　罢了，你大抵是能看透的。

　　李公公望着天空，口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后都化为一声叹息。

　　不知他九泉之下的故人，是否能听到。

　　柳寒笙拉着昭昭的手，带她去客栈订了一间房，他在房中思考计策时，一只白鸽落在窗楞上。

　　看到白鸽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

　　林修约他戌时在仙客来酒楼一楼最西侧的房间见面，他欣然答应，在纸条上又写了几句话，把信鸽送走了。

　　现在已临近中午，他将昭昭留在客栈，叮嘱她乖乖待在屋子里，出门打探单家的消息去了。

　　回来时给昭昭带了一些吃食，趁她吃饭的功夫，将单家的消息整理了一遍。

　　单家，雀州甚至是离国最有富有的家族。

　　单家家主单全通常年与西疆国商人做生意，从西疆国买来的商品，大都以高出订单几倍的价钱高价卖给离国的王公贵族。

　　单家也凭着这种方式成为离国屈指可数的富裕之家，如今家中有两子三女，后天便是单家长子单无为大婚的日子。

　　大婚的话，光明正大的抢亲是不可能的，只能用偷梁换柱的法子。

　　“昭昭。”柳寒笙叫住正在吃饭的昭昭。

　　昭昭放下筷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柳寒笙：“怎么了，寒笙哥哥？”

　　“你姐姐具体多高？”

　　“姐姐大概……比寒笙哥哥低一头。”昭昭本来想说姐姐的具体身高，但是她不知道，只能用柳寒笙的身高来测量。

　　比自己低一头的人？

　　那不就是林修嘛。

　　他才不会穿女装，偷梁换柱的事就交给林修办好了。

　　“寒笙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救你姐姐用。”柳寒笙拿起茶杯喝茶。

　　“问身高就可以救？寒笙哥哥好厉害！”

　　“咳咳……”柳寒笙被她这一句话呛到，咳了几声，待喉咙里的堵塞感不再那么明显后才开口，“昭昭，救人没有那么简单的。”

　　他笑起来，凤眼里难得露出温柔。

　　女孩对上他那双好看的凤眼，歪着小脑袋看他，想继续问为什么，但想到姐姐说过的话，又将问题咽下去，继续埋头吃饭。

　　柳寒笙见这孩子沉默，也没再说话。

　　圆月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柳寒笙估摸着戌时已到，又怕晚上留昭昭一个人不安全，便带着她一起见林修去了。

　　走出了一会，柳寒笙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他，但他仍佯装不知情，继续去仙客来酒楼。

　　孟章趁李公公出恭偷摸跑出来了，刚出来就遇到柳寒笙，还带着这个小女孩，觉得他一定是趁夜黑风高想溜走，在心里暗骂柳寒笙，一路跟着他去了仙客来酒楼。

　　柳寒笙到了约定的地方，林修想说话，他却冲窗外瞟了一眼，林修会意，当即命令他带来的侍卫跳窗绕后。

　　孟章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却怎么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正当他准备换个耳朵继续听时，突然发现身后多出一道人影，然后对方一个手刀下去，他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正对上一双桃花眼。

　　眼前人见他醒了，起身离开，对着身后的柳寒笙说道：“人醒了。”

　　“醒就醒了。”柳寒笙并未抬眸。

　　孟章看着屋子里的人，知道自己跟踪被发现了，想逃跑，却发现自己被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块抹布。

　　他倚着墙，像蚕一样蛄蛹着，他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林修见他憋的慌，走过去将抹布拿下来，抹布一消失，孟章对柳寒笙破口大骂。

　　“柳寒笙，你不是东西！不让我走着自己却逃跑，还想让我和李公公给你做替罪羊，做你的春秋大……唔！”

　　好吵，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还是塞回去吧。

　　“你俩怎么回事？”林修把抹布塞回去，问柳寒笙。

　　“什么我俩，谁和他俩。”柳寒笙白孟章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林修，“把你手底下那个查消息的撤了吧，这么大一傻子愣是给查成脾气古怪，收他好处了是吧？”

　　“嗨呀，小事。”林修笑起来，拔出侍卫的腰间佩剑，“这种人，打一顿就聪明了。”
　　说着，拔出剑扔在地上，将剑鞘架在孟章脖子上。

　　孟章瞪大双眼，嘴里不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林修饶有兴趣的看他挣扎，仿佛在看一只被猫玩弄至濒死却还在努力求生的老鼠。

　　突然，林修的手猛地抬高，手里的剑鞘要看就要落在孟章身上，却突然停在半空。

　　闭上眼睛努力缩着身子的孟章迟迟没感受到疼痛，便大胆的睁开眼，却看见林修修长的脖颈，彼时的他正偏过头，朝柳寒笙那边看去。

　　“差点忘了，我听说孟公子与韩大人长子交好。我要是打了他，他不会通过韩公子让韩大人上奏参你吧？你要是因此丢了官职，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柳寒笙放下手里的资料，目光落到林修身上，“再说了，绑人的是你，打他的也是你，我顶多算个从犯，参也得先参你。”

　　“有道理。”林修转过头来，抬起剑鞘便要打下去，孟章双眼紧闭，哭的准备都做好了，却并没有挨打。

　　“行了，”他睁开眼，发现林修已经转过身，将剑重新放回剑鞘，“敢跟踪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这点胆量都没有，下次就别做了。”

　　昭昭全程瞪大双眼，他看看柳寒笙，又看看林修，最后看向孟章，觉得自己的认知好像发生了变化。

　　他们这是在……干嘛？

　　还有，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干嘛？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