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鸾隐》常九思

29、第 29 章

　　风满衣襟，素白衣带起伏，身形越显单薄，唯独那双幽深沈眸，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阿离阿离适时改变了称呼。
　　“走，回家。”
　　回太傅府的时候，周瑱早在门口等着，他负手而立。见到周今宜，笑的呵呵：“丫头回来啦。”
　　“爹爹”见到父亲，周今宜忍不住红了眼睛。
　　周瑱怔了怔，轻轻抱住她。
　　进了门，穿过回廊，周瑱的声音很轻，问：“丫头，你终究是上心了。”
　　周今宜抬起头直视他：“爹爹，如今我该如何？”
　　“大燕位居中原，北有北胡，南有南疆。可咱们的太子殿下又岂甘南北皆有掣肘。我们周家组训世代忠君爱国，只怕有朝一日树大招风。你嫁入皇家，若能时刻冷静，懂得进退有度，周家百年荣华方能延续。”
　　“爹爹，他不会。”周今宜打断他的话。
　　周瑱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语气带了一丝疲倦，“无论何时，只要你想的，为父都会支持你。”
　　“爹爹——”
　　这时候的周今宜从来没有想到，不过短短数月，那时的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朝朝空归去
　　那晚，周今宜做梦梦到了过往。
　　周家是大梁的救国功臣，周今宜的先祖曾在战场上救过大燕太祖一命。
　　太祖有令，苏家不可付周家。
　　所以历代皇帝对周家的恩宠满大燕都不会再找出第二家来。
　　那是除夕的家宴，周家受邀入宫，满殿灯火通明，丝竹弦乐不绝于耳。
　　周今宜那年不过三岁，是第一次入宫，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有些好奇，眼睛咕噜噜的到处转悠。
　　座上的昭帝第一次见到周今宜，见她长得粉雕玉琢的，笑意满面问道：“周爱卿，终于舍得你家宝贝闺女出来了？”
　　周太傅呵呵大笑，回了一个“是”。
　　然后她看见了沈南意，小小的一个人，穿着繁复的服饰，坐在萧贵妃身边，声音软软糯糯的唤：“母妃——”
　　那年的沈南意也才三岁，那时他的母妃还是宠冠后宫的萧贵妃。
　　萧贵妃欢悦地笑出来，她拿着玉箸在桌子上敲了敲，指了指周今宜，问：“阿意，你可喜欢宜儿妹妹，等她长得，嫁你为妻如何？”
　　殿中的伶人水袖轻甩，腰肢妖娆。
　　周今宜懵懂黑亮的眼睛从轻甩的水袖的间隙里望过来，真是个漂亮的小娃娃，她像是好奇极了，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对着他笑了起来，露出嘴里的一对小乳牙。
　　沈南意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高冷的转了过去。
　　那时昭帝膝下并未有公主，对周今宜很是喜欢，时常将她召进宫去陪驾。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时常逗得他哈哈大笑。
　　偶尔也能遇见沈南意，却不知为何两个人总是气场不对，周今宜爱笑爱动，沈南意却是小小年纪就老成的很。
　　那日，周今宜正准备去乾元宫，见到四皇子跟前的乳母急匆匆地往乾元宫赶去。
　　周今宜微微变了变色，拉住她的袖子，正色问：“四皇子安否？”
　　乳母一下子掉了泪，“萧贵妃高烧不退，可太医院的人却不肯出诊，奴才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求陛下……”
　　那时的萧贵妃刚出了事，宫里一向奉行拜高踩低，最是擅长落井下石。沈南意已经在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昭帝始终不召见。宫里的人怕惹怒昭帝，更是不敢去求情。
　　沈南意跪在了殿外的青石板地面上，中间李公公出来过，劝他离开的。他跪在原地，恍若未闻。
　　是她带着他强行闯入了殿中。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沈南意踉踉跄跄地走进去，昭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你来干什么？”
　　沈南意昔跪在明亮的地上，深深地跪伏，头贴在地面上，闭上眼睛：“儿臣请父皇救一救母妃。”
　　半晌无声，最后回应他的是带着怒气砸在递上的茶盏，茶盏碎了一地，茶叶混着茶水从头上流下来，渐渐染上了一丝红。
　　周今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南意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见了昭帝脸上的慌乱表情，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语气中带着疼惜轻声哄着周今宜：“宜儿不哭，是皇伯伯的错。”
　　最后他转过脸来看他，脸上的神情倦怠：“去，传旨，让太医院派人去瞧瞧。”
　　沈南意站起来往外走，听到背后周今宜抽抽噎噎地小声哭泣着，对陛下说：“我陪小哥过去。。”
　　沈南意踉跄了一下。
　　太医院很快派人去了，因为有周今宜在，倒是认真的把了脉开了药方。
　　萧贵妃母妃半倚在床上，最后抬手摸了摸周今宜的头，语气柔和：“宜儿吓到了吧？”
　　周今宜把脸埋在手里，眼角温热，手上湿了一片，不过短短时日，往日那明艳动人的萧贵妃已是瘦的不成样子。
　　“宜儿不哭，长大后，让阿意好好待你，定不让你受委屈。宜儿这样的女子，值得一生被人好好宠着。”
　　周今宜转身，却见沈南意冷淡地偏过头，“女子就该安静温婉，像她这样的性子，谁会喜欢。”
　　萧贵妃对沈南意厌恶周今宜的这种情绪感到很不解，她那天的精神状态很好，回忆着对周今宜说：“你长得真像你母亲，我和你母亲自幼相识，她总是爱说爱笑，那样的日子——”
　　她顿了顿，悄然叹息一声，“如果没有进宫的话，那该多好。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那是周今宜最后一次见到萧贵妃，她病逝于五天后，那天是冬至，也是……沈南意的生辰……

　　一阵吵嚷，吱呀，房门被打开。“小姐....小姐....。”睁开眼，看到阿离在面露慌乱站在床前。
　　“何事？”阿离最识礼数，也知道周今宜的习惯，若非急事，她不会如此着急。
　　“小姐，太子派人来请你速速入宫”
　　周今宜瞬间惊醒，估计要变天了。
　　“速速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