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里见 ...
-
那是一座位于城市中恢弘而华丽的教堂，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为了教堂中心位置那位穿着华美主教服的俊美男人而来。
“里见大人……”
“是那位里见大人……”
“我终于见到您了，里见大人！”
“请里见大人祝福我们家的这个孩子！”
“愿主保佑您。”
金发的男人面上没有丰沛的表情，俊美的面庞不似凡世中人，更添了几分神性。常人并不能看见的犬神，正百无聊赖地蹲守在男人的身后，散发出强大的兽神气息。
祝祷的香油被男人涂抹在虔诚的信徒额头，剩余的香油顺着男人修长的指尖往下坠落了一滴，和窗外坠落雨滴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雨滴坠入水潭，波纹随着岁月散开。
还是那个教堂，但陈设似乎陈旧了几分，台下的座椅都平添了几分裂痕。
“是你吗？八房？”背对着教堂正门站着的依旧是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身型却隐隐与那位里见大人有所不同。他朝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发问着。
“抱歉，现在的我，连离开这个教堂的气力也没有了，也已经失去了看见兽神残影的能力。”
“山间不知岁月，从平息村雨的怒火到现在，我被困在这里也已经有七年了。”男人说着寂寞的话语，言语间却不带怨怼。
“我的孩子，应该也已经有七岁了。”
“她会是和我一样的金发，还是和阿凛一样的红发？”
“会像父亲一样，成为被犬神选中的人吗？”
虽然从未后悔那日以本就残喘于人世的半妖之躯来到这里，像他的父亲一样奔向烈火，平息在接近百年后苏醒的村雨的怒火。
因为这本就是里见家人的宿命。
但是……
但是……
“好想见见她们啊。我的阿凛，还有我的小时雨。”
一滴清泪从眼角坠落。
时雨从昏睡中醒来，眼角带了几分湿意。
梦中的画面已经又化作了纷杂的碎片，像蝴蝶一样扑闪着翅膀向着记忆的更深处隐去。
她仍旧闭着眼睛，试图抬起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酸软到几乎无力抬动。
“哎呀，怎么哭了呢？”温柔的中年女声响起。
温暖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拭走她眼角的泪痕，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辛苦吧。”
轻声絮语在耳畔响起，无比家常又令人眷恋。
像是小时候生病时诗织舅母的哄睡，又像是……想象中温柔的母亲的样子。
不该沉湎。
不该沉湎。
时雨像是耗尽了半身的力气，努力睁开了双眼。
簇新而明亮的房间，欧式的装修风格。
床边坐着的女人穿着棉麻的家常服饰，棕色的中长发束在身后。
“啊呀，你醒了呀，时雨。是叫时雨是吗？”女人惊喜地看着她，探出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退烧了呢。真好。”
“我在哪儿？您又是？”时雨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口，喉咙干疼到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头。
“喝点水润润嗓子吧。”女人举着杯子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下了小半杯水，这才噙着温柔的笑意回答，“这里是Future Kingdom的医务室。我叫藤原塔子，是贵志君……夏目贵志君的监护人。”
说着说着，塔子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关切，“你们这些孩子，大晚上怎么可以往森林里跑呢？不过我听贵志君说了，时雨你是为了去找另一个迷路的男孩子，才进了森林吹风着了凉，一出森林就因为发烧昏了过去，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呢。”
森林……昏迷……
有些断档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中。
在森林的边缘，时雨和夏目扶着勉强清醒过来的宫治，和带着Future Kingdom这边配备的专业安保团队正准备进森林来寻他们的迹部景吾撞了个正着。
在双子的争吵、北信介的训话，还有迹部少年满脸写着不华丽的表情中，时雨感受到了迟来的疲惫。
不过是短短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精神紧绷，妖力消耗，本就算不上强壮的身体又承受了犬神附身带来的冲击，像是连刚醒来的犬神身上的那份虚弱也一同承担了一般。
她在黑沉着脸质问她哪里来的胆量只身一人进入夜晚森林的迹部少年面前，浅淡地一笑。
最后一波夏日祭的烟火在天际绽放，用最绚烂的火树银花宣告着夏日尾声的到来。
“不要告诉小征。”
她在烟花的映照下，眼前一黑。她似乎被一只匆忙伸出的胳膊揽住，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给您添麻烦了，塔子阿姨。”时雨低头。
塔子和煦地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前天晚上收到贵志君的消息，说独居的同学在山上的森林里着了凉，被送到了附近的Future Kingdom医务室，所以想一起留下来照顾她，暂时先不回去了，还真是吓了一跳。第二天来接贵志君的时候，怎么想也不放心，所以就自作主张留下来想帮帮忙。”
“明明这里有这么专业的医护人员，我留下来或许还是添乱呢。虽然之前有照顾过生病的贵志君，但照顾生病的女孩子，还是第一回呢。但我想着，之前受了你那么多的照顾，醒来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个人在的话，应该会不那么害怕一点。”
“之前的李子酱还有蜂蜜柠檬，贵志君都有带回家里来和我们一起分享，都非常美味呢，竟然是出自于一个独居的高中女孩子之手。”
“啊呀呀，你看看我，一不小心就絮叨了这么多，没有吵到你吧？”
温柔的絮语像是晒了一下午太阳的棉被，又像是刚烘干的猫肚皮，温暖到让时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常人遇到长辈温柔的关切，是怎么反应的？
是点头，还是害羞，还是回以一个拥抱？
“怎，怎么又哭了呢？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塔子感受到掌心的湿润，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时雨吸了吸鼻子，一边用力摇了摇头，半晌，还是顺从心意地把头靠到了塔子的肩膀上。
阿征看到了一定要嘲笑她的软弱。对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落泪。
但多久没有体会过了呢，被除了管家奶奶以外的女性长辈关切的滋味。
还真是有些许嫉妒夏目君呢，有这样温柔的家人。
“没有，我很开心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人。谢谢塔子阿姨。”她带着鼻音回道。
塔子怔愣了半晌，又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背，“身体好一点之后，来我们家吃饭吧。最近用时雨你送来的柠檬蜂蜜做了蜂蜜柠檬鸡翅，来尝一尝吧。”
“好。”
她也想，能成为这样温柔而强大的人。
来往的医生收到时雨醒来的通知，忙前忙后给时雨做了一堆检查，最后在塔子和闻讯赶来的夏目一行人的注视下，宣告时雨只是因为疲劳过度所以才睡了接近整整两天，现在身体体征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多轨坐在床边，重重地拥抱了一下时雨，“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西村搭着北本的肩膀长吁短叹，“可吓坏我们了。昏迷就够吓人啦，居然还睡了快两天，时雨你这到底有多累呀。你和夏目一样，都太瘦弱啦，要多锻炼！”
塔子跟着认可地点头，无辜躺枪的夏目默默扶额。
时雨捏着被角，“给大家添麻烦了。”
“时雨同学没事就好。”田沼摇头。
送走了要去参加补习班的西村和北本，又送走了回家准备做晚饭的塔子，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田沼、多轨、夏目和时雨四人。
夏目有些担忧地看着时雨，“是因为……消耗太大，所以才昏睡了这么久吗？”
时雨摇头，“大概是因为犬神结契后体内新妖力的冲击吧。还有……”
她想到脑海里那些八房视角的凌乱记忆碎片，和碎片中那莫名有些熟悉的身影。
还有……
里见。
这个姓氏是……父亲吗？
“犬神？”多轨好奇，“是指犬神以后成为了时雨你的式神？可以随时召唤犬神？”
时雨回想着曾经在横滨老宅看过的书中对于定下式神契约的描写，“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犬神选择了我，而并非是我选择了犬神。原因的话，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大概是因为……它和我的父亲曾有些渊源。至于召唤——”
时雨感受了下空气中灵力的波动，呼唤道，“八房。”
毛绒的身型逐渐出现在空气中，八房很是体贴地缩小了身型，出现在了时雨的身侧，但还是占据了小半个房间。
“哇……”意外是幻化成了多轨和田沼这样看不见的人也能看到的存在。
忽略掉多轨忽然皮卡皮卡闪光的眼睛，时雨撑着下巴打量道，“虽然……但，八房，人类的世界应该没有这么大的狗。”
八房很通人性地看了时雨一眼，又摇身一变，终于变作了萨摩耶大小的模样。
“乌鸦……”田沼忽然开口。
“对了，乌鸦。”夏目想起来，“村雨是吧？那只跟着时雨的乌鸦呢，昨天我还有看到它在房顶。诶，田沼你怎么忽然提到了乌鸦？”
田沼一言难尽地指了指医务室窗外的院子，“如果你们说的是那只正在和猫咪老师打架的乌鸦的话……”
“啊！猫咪老师！”夏目难以直视地捂住自己的眼睛，随后冲向院子加入了那场鸟羽与猫毛齐飞的斗争。
“不要在人家的院子里打架啊！猫咪老师！！”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里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