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它不保真啊》逃亡的摊主

1、第 1 章

　　北晋，庆州，后沟村。

　　赵匡小心的将这不足二指宽，半掌长的野白薯姜藏进怀中。

　　在这山中找了大半日，唯一的收获便是怀中这小小的一块野白薯，就这也叫他足够欢喜了。

　　昨日，在离家近的山中找了整天，他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这片早就被人仔仔细细的搜刮过了，但凡是能吃到，早早的被人带回家了，就连不少树木上有东一块西一块的割痕。

　　今天他特意走的远了些，才好不容易在一个偏僻不易察觉的地方找到这么一块野白薯。

　　赵匡抬头望向这灰扑扑没有一点绿意的田地，路边的干枯草丛还能看到褐色的蝗虫在跳跃啃食。

　　一周前，突如其来的蝗虫大军从北边飞了过来，黑乎乎的一片，将炙热的太阳遮住，形成阴影将这片大地笼罩在其中。

　　刚看到天边的阴影时，不少人以为是乌云，还高兴的不得了，他们西北这片已经旱了好几个月，地里的粮食都是靠人力从河里一点一点挑着灌溉的，但是人挑水的速度哪赶得及土地水分被太阳晒走的速度。

　　这河里的水位是眼瞅着一天天的下降，地里的土壤也干成一块块的，百姓心里那是一个着急啊，拼了命的挑水，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还有一个多月可以秋收了，大家就盼着一场大雨，让粮食多收半成也好。

　　可惜来的不是朝思夜想的乌云，而是成片成片的蝗虫大军，落下来的也不是雨滴，而是数不清的蝗虫。

　　蝗虫漫天的飞舞，然后停在一切绿色的植物上，肆意的啃食着。

　　蝗虫刚来的时候，有村民心急地里的粮食，想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来不及，也没意识到蝗虫的恐怖，等蝗虫落下，密密麻麻，有些没地方落，便落到了人的身上，不少的人被蝗虫咬伤。

　　这场蝗灾在后沟村仅经时一个时辰，待蝗虫不再在地上连成一片后，沟村的百姓才能从屋里出来。

　　等出来一看，田地里已经是光秃秃的的一片了，就连山上也不见多少绿色，好似整个天地都暗了个度。

　　不少人家放在外面的烧火的木头，没来得及收进屋的衣物，挂在墙上的毛皮子，甚至是屋梁，都被啃的坑坑洼洼。

　　家家户户损失严重，时不时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哭泣声，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暗淡而又愁苦，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因为家里沉重的气氛乖巧了起来。

　　今年因为干旱，地里的收成本来就差，如今经此劫难，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近几年，晋国战乱频繁，税收也高，百姓交完粮食税，自己剩下的也就不多了，也就勉强饿不死人，吃饱肚子是妄想，而今年又是干旱又是蝗灾，可想百姓的日子该多难过。

　　为了活命，大家只好出来跟蝗虫抢食。

　　后沟村的村民除了稚儿，连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也出门漫山遍野的找可以入口的野菜，想趁着现在山里的草木还没啃食完，给家里存点粮食。

　　蝗虫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千辛万苦也找不到多少，也只有地底的植物才能免于幸存。

　　像赵匡找到的野白薯，它可食用部分就长在地里。

　　赵匡匆匆扫了一眼，没在自家的地里看到人，就加快脚步回了家。

　　“奶，大哥回来了。”

　　在院子里捉蝗虫玩的赵荣看到了回来的赵匡，立马就扭头呼喊屋里的陈氏，自个把手中已经玩残的蝗虫随手一扔，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赵匡身后。

　　赵匡瞥了一眼瘦瘦小小的男孩，脏兮兮的脸上沾着可疑的褐绿色液体，瞪大着眼，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陈氏一脸愁色的从屋里走出来，赵匡一看就知道他奶又在数家里的粮食了，每次数完总会难受很久。

　　“奶，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赵匡乐颠颠的将怀中的野白薯掏出来，在他奶面前嘚瑟的笑。

　　以往他故意这般，他奶早就乐呵着夸他厉害了，他奶最疼爱他，见到他一分好也得夸成十分，然而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奶看到他也只是舒缓了一会儿脸色，没多久又皱上了她的眉头。

　　“你爷和你爹去村长家了。上头又要来收税，这次也不知道要收多少，唉，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她接过大孙子手中的野白薯，眼睛扫过院子，触及院中的那颗柿子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就这样上面还趴了好几只蝗虫，她不由的叹气。

　　赵荣可不知道他奶的愁，看到大哥带回了吃的，立马高兴的叫着饿了。

　　陈氏估摸着天色，也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再晚些孩爷爹就回来了。

　　赵匡将自己一路上用树枝串起来的蝗虫往鸡窝里一扔，然后拎起小孩往自个屋里去，免得他老是缠着陈氏要吃的。

　　他家有五间大屋，除去正中间的用做堂屋，主屋是赵匡他爷赵喜满和他奶陈氏住着，东厢住着老大夫妻——赵金柱和钱氏，西厢住着老二夫妻——赵银柱和何氏，余下一间靠近主屋的给了赵家的三个小姑娘。

　　而赵匡住在曾经的杂物房，前几年已经翻新整理成他的房间了，自他八岁住进来，到如今，他已有十五岁。

　　屋子不大，里面摆的一张大木床就占据了大半空间，木材是用老赵家以前给嫁人的小姑子打嫁妆没用完的，不是什么太好的料子，所以后来寻着更好点的了，这个就没用上，现在正好便宜了赵匡。余下的就是一个摆在床头的红木箱子，以及靠放在墙角的小板凳。

　　将这个小堂弟放在屋里唯一一个小板凳上，让人好生坐着，自己拿了个木盆去厨房的水缸里舀了几勺水，将一块从旧衣服上剪下来粗麻布沾湿，给自己擦了把汗，又给赵荣抹了把小脏脸。

　　老赵家现在一共有三个孙子，三个孙女。

　　他赵匡是老大家中的老大，也是老赵家的长孙，底下有个十岁的亲妹和一个三岁的亲弟，分别叫赵英娘和赵延。

　　赵荣是老二家的小子，在老赵家男孙辈中排行老二，年仅五岁，上面有俩个亲姐姐，大的那个叫赵淑娘，小的那个叫赵芳娘。他是老二屋里唯一的男娃，加上年龄还小，就被他娘宠得有点骄纵，在家里一向是无法无天的。

　　也就只有赵匡这个大哥治得住他，他平常也乐意听赵匡的。

　　“好了，咱们出去吧。”

　　赵匡拍拍赵荣的小脑袋，他已经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了，应该是娘和婶娘她们回来了。

　　院子中只有三个小姑娘，正在整理背筐里的东西。

　　看到赵匡，都笑着叫了声大哥。赵匡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低头问站中间的英娘。

　　“娘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赵英娘跺了跺脚，将沾在布鞋上的草屑抖掉，回她大哥道:
　　“路上遇到三舅奶，三舅奶说家里的鸡撑死了，便宜给我们家，问娘要不要，娘就去三舅奶那了。”

　　赵芳娘与赵英娘一般大，也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她笑嘻嘻的问，“大哥，咱们家要买鸡吃？”

　　赵匡想也不想的摇头，就最近的情况，家里怕是要缩衣节食了，哪里还奢想着吃肉。

　　老赵家在村子里日子过的不错，他家青砖黑瓦的大房子虽不是独一份，但也是少见的几户人家，现在村里大部分人家可都是土砖茅草屋，由此可见家里是有些能耐的，要不然也不能把家里唯一的小姑子赵珠娘嫁到镇上去呢。

　　家里隔上一段时间会割上二两猪肉给家里沾点荤腥，偶尔镇上的小姑子还会派人往家里送点糕点吃食，日子过的是真让人羡慕。

　　当然了，老赵家一向知道低调是福，平日里也不会大张旗鼓显示自家日子过得如何好，有什么好的吃食穿用也是自个家悄默默使，不会往外声张

　　像赵匡也才十五岁，个头就跟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差不多了，就是因为吃的好。

　　不说芳娘馋肉，赵匡也馋，就连比两个姑娘大上两岁一向端庄自持的淑娘听到鸡肉，想到它鲜美的滋味，也忍不住咽口水。

　　他们已经两三个月不见荤腥了，也就偶尔才见一个的鸡蛋，还是几人分着吃。

　　不论她们怎么缠着陈氏，陈氏都不给，也只隔上俩三天给最小的两个孩子蒸上一碗鸡蛋羹。

　　不过英娘知道，她奶会悄悄的给她大哥煮鸡蛋，她都看见好几次了。

　　但是她没揭发出去，她才不傻呢，不说出去，她大哥偶尔得了好吃的带回屋里会分一半给她吃，说出去被人知道了，奶奶肯定不能再这样偏心大哥，鸡蛋，好吃的自然就没有了，她也沾不了口福。

　　奶一向偏爱大哥，这全家人都知道，但奶对她们其他几个孙子孙女也不差，反正村子里就没见过几家像老赵家一样，男孩有的，女孩也不会落下。

　　见赵匡摇头表示那鸡不是买回家吃，几人都不免失望。

　　院外传来囔囔人声，不一会儿院门被推开，赵喜满紧皱着眉头进了院子，这出去了一趟，老脸上的褶子好像也变得更多更深了，就连赵金柱也皱着眉，肃着脸。

　　赵芳娘最怕的就是这个大伯，虽然大伯性格温和，也从不凶小孩，但是有谁犯了错，他会罚抄书，若是没写好还得重写，直到合格为止，而且他对谁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就减轻惩罚，而她一向调皮，没少被罚。

　　赵匡小时候也没少被他爹罚抄书，甚至他可以说是几个小孩中被罚的最多的。

　　不过赵匡不怎么怕他爹，他爹敢罚太狠，自有他爷奶教训他爹。

　　他小时候，最常见的是他这边刚被罚抄书，那边他爷就指挥他爹干活，什么时候他书抄完了，什么时候他爷就不再指挥他爹干活。

　　本就怕赵老大的几个孩子，看到他不同以往的严肃，跟是恨不得离这个爹/大伯远一点。

　　几个女孩打了声招呼，就进厨房帮陈氏去了。而赵荣早在看到赵老爷子回来就奔向了厨房，他爷回来了，他得跟他奶说可以开饭了，他老早就饿了。

　　赵匡进屋给老爷子跟他爹倒了碗凉茶水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