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见春至》Claudette

21、第 21 章

　　经过这些天相处，温远阳是真的发现自家老婆适应能力极强。

　　短短这么几天，她已经在自己这里生活得如鱼得水，明明行李还没有搬过来，但是家里各个角落已经都有了她的痕迹。

　　他房间就不说了，她只有两三件衣服，但是好像已经把他房间占满了似的，指不定在哪就能捡到她衣服。

　　阳台，这两天她下班回来一趟就带两个小盆栽，回来一趟就带两个，这会子小盆栽已经能摆一排了。

　　厨房，她那些减脂的稀奇古怪的食物摆满了半个冰箱，他之前还嫌冰箱空呢，现在没话说了。

　　就是他书房，也没能摆脱被她“改造”一番，她几本零零碎碎的书就大大咧咧的放在他书桌正中央，自己的书都被挤旁边去了，搞得他某天回来还以为她白天在家看书呢，结果一问没有，只是摆在那里而已。

　　好，他的生活被如此强烈入侵，他还是很不习惯的。

　　但要说梅至在这里有没有吃瘪，那还是有的，比如某天不小心单独和狗在客厅相对，她必然要吓得叽哇乱叫钻回房间。

　　然后等他回来了她才再敢出去折腾。

　　一回两回温远阳觉得没什么，时间久了，他忍不住想问一问，她要永远这样？看见狗跟看见鬼一样，两只只要在客厅一站，她防御机制立刻开启。

　　不是往他身后钻就是往房间钻。

　　他有时候在客厅坐着坐着，这人就是一阵乱窜，接着房间门就是“砰”的一声关上。

　　他独留在外面和自家两只狗面面相觑，看着它们委屈的脸色，他有时候要找她理论理论，可这人把自己关在房间，他也没有办法。

　　还有，除了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两人夫妻生活也是。

　　总的来说，夫妻生活还算规律吧，就是梅至一直喊疼喊累，他不知道她具体哪里疼哪里累，反正对这事不是很热衷的样子。

　　不过他也无所谓，人年轻的时候还是节制点比较好，不然老了，总归亏损。

　　犹记得第一晚，他和她去趟超市，这人精神就没起来过，萎靡不振的。买什么东西都是温远阳说了算，搞得他以为前一晚真的把她怎么样了一样，回去二话不说，等她洗完澡了，将她摁在床上强制给她上药。

　　那药膏之前拿给她看的时候她乱扔，这下温远阳找着了，用完了就好好给她收在抽屉里，以防下次她再喊疼。

　　来来回回被摁着上了那么几次药，梅至后来也不喊疼了，但还是容易累。

　　累就累吧，没办法。

　　一周一溜儿过去了，到了温远阳要给她搬家的那天，她难得起个大早，说要先回家收拾，东西太多。结果等温远阳中午赶回家的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闲适的晒太阳，看见他了，也不慌，自顾自扯了个蹩脚的理由，说她衣服其实不多，往包里随便塞塞就行。

　　温远阳看看自己丈母娘，他丈母娘对自己女儿很是了解，说她回来就是敞开肚子吃的，收拾衣服？那是后话。

　　温远阳想他平时也没怎么饿着她吧。

　　到了下午，吃过饭了，最终还是温远阳替她将行李打包好，满满当当装了两个大包，替她拎下楼塞到车里去。

　　梅至总是下午才起了精神，到家后，也不指望别人了，自己勤快利落的将行李往温远阳房间一塞，再鼓捣个半天，终于收拾齐全，再没有在这个家里零参与的感觉了。

　　她将温远阳留给她的空档全部填满了，等她过段时间再将自己的全部行李搬过来，那样一看应该就更像样了。

　　结了婚的实感愈来愈强烈，梅至想，自己的生活总算趋于平稳，她终于找了个稳稳的大靠山。

　　安心、幸福。

　　就是这份安心幸福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麻烦又找上她来了。

　　某天晚上，她和温远阳躺床上追剧的时候，严格来说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追剧，温远阳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她举着平板外放，看万物生灵看得不亦乐乎，一边看一边念叨要是自己也是个兽医就好了，现在年轻人都不生孩子了，他们将宠物当自己的儿女养，宠物行业如今这么暴利，她做了这行现在必然赚了个盆满钵满，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真是男女都怕入错行啊，她就这么在设计行业蹉跎一辈子了。

　　温远阳听着她念叨看了她一眼，想她是不是忘记了客厅里这会正好有两只狗呢，她敢不敢出去和人家握握手？

　　一会一个新想法，前两天说自己想当烘焙师，这样看见甜点就不会那么想吃了，自己做还健康，温远阳让她别吃了，她还是继续往嘴里塞蛋糕。

　　“你说，你每回给狗看病花多少钱？”梅至一边看一边问旁边人。

　　她知道温远阳现在肯定没有专注处理工作，手头上应该是什么无关要紧的事情，不然他早到书房去了。

　　“钟鼎钟帛身体挺好的，很少生病。”

　　“啊，没病过？”梅至过于惊疑语气听着有点像遗憾。

　　“没有。”

　　“那好强。”她感叹，“不愧看着壮得跟牛一样的。”

　　温远阳想她到底有什么误会？钟鼎钟帛充其量看着就是一般大的小狗，哪有那么恐怖。

　　她是没见过真正的大狗。

　　见着了还不得吓死她。

　　“这狗待遇真好，比我过得都好。”温远阳听见了往她频幕上瞅了一眼，发现那个叫Pumphrey的太太的狗正在吃东西，加了音效，看起来吃得很香。

　　“你看别人吃什么觉得不好吃？”

　　钟鼎钟帛吃狗粮吧唧吧唧嘴她说都听馋了，狗没有碰过的话她真能上去弄两口。

　　“你说什么，我才没有。”梅至愤而反击，她是个很挑剔的人，不是什么都吃的。

　　温远阳不跟她吵。

　　等一集看完了，她说要睡觉，温远阳让她先躺下，他等会就关灯。

　　梅至先躺下，将平板往坐着的人手里一扔，她就要睡觉，温远阳没防备手里塞了个平板，他看不惯：“什么习惯？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放好。”

　　“呜你帮我放下。”梅至塞进被子里嘀咕，她最近刚适应手边有个顺手的人用用。

　　温远阳不和她计较，将她平板放在床头柜上，等他也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准备睡觉的时候，梅至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上面备注是她爸爸，温远阳想等她打完电话再关灯。

　　梅至不以为有什么事，她以为父母是打来跟她说晚安的，于是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很乐呵。

　　不过接起来就没那么好心情了，那边说她奶奶夜里哮喘犯了，这会已经给救护车送医院去了，让她现在赶紧过去。

　　都深秋了，马上都冬天了，怎么还能犯哮喘呢？明明最可怕的夏天已经过去了。

　　梅至来不及多想，她立马下床穿衣，同时问温远阳，是否有空跟她去一趟医院，要是没空的话，车借她开过去。

　　温远阳没想到临睡前有这一遭，刚刚没听到对话，不过看她那样子，肯定是家里老人又出事了。

　　他说有空，接着从床上下来，收拾好衣服跟她一起去医院。

　　两人匆匆忙忙的下楼，除了手机钥匙，什么都没拿。

　　待坐到车里，梅至心里陡然又泛起来前几个月刚毕业，家里出事的感觉了，那会天又热，人又无助，心里的恐惧简直无法言说。

　　现在这种恐惧再度攀上心头，梅至一下又被压得说不出话。

　　“开快点好吗？我着急。”

　　温远阳没吱声，只是将车快速启动驶出车库。

　　一路无言，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思，梅至一心只想奔向医院。

　　好在这次情况没有很严重，等到了医院的时候，老人已经安顿下来住进病房了，说暂时无事，只是在家里一口气喘不上来，她爷爷吓一跳，立马喊了救护车过来救人。

　　梅至听了这些话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只觉得上天是不是跟她作对，这才几个月啊，老人双双出事，而她也不过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而已。

　　她今年真的不配太平。

　　看了旁边的新婚丈夫，梅至脑海里突然有想法冒出来，不知当说不当说。

　　父母在外面缴费忙活，梅至和温远阳留在病房安抚老人，她奶奶睡过去了，脸上戴着呼吸机，呼哧呼哧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

　　这个年纪了，生病一回就是亏损一回身体，就算好了也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梅至一晚上都在酝酿自己那个心思，等半夜父母忙活好了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她差点就要在父母面前说出来，不过顾忌着温远阳的心情，她一路憋回家。

　　今晚他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自己身边，只是父母忙不过来时，他会去帮忙。

　　忙前忙后跑上跑下的，在父母长辈眼里看着就是个踏实可靠的人，梅至也觉得是。

　　眼下跟这样的人说起这个，简直是把人剥削利用得太明显了，跟人结婚意图显而易见。

　　梅至有点开不了口，可也只是一瞬间开不了口。

　　她是何等人，她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家人过得好，她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做，没多做犹豫，她已经下定决心。

　　凌晨回家的档口，她踏入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口问：

　　“温远阳，跟你商量个事儿好吗？”

　　刚进家门，将进房间，梅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喊住人。

　　“什么事？”温远阳脱下大衣外套，挂好了看着她。

　　梅至叹口气说：“是这样的，我想搬回家去住。”

　　这个要求有点太突然太炸裂了，对面人没说话。

　　梅至继续道：“我知道现在提这个要求很过分，咱俩才结婚没多久，我就要搬回家去住，有点太离谱了，不过你知道我家的情况的，爷爷奶奶一个两个的身体都不好，家里厂子也要没了，我真的很忧心……”

　　她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对面人没有回应。

　　“如果我说不行的话？你也会搬回去住？”

　　是的，甭管他什么意见，她都会搬回家的，她心里有主意的时候，一般说出来就是走个通知。

　　不过她没搭腔，只是沉默，她也有点没脸搭腔。

　　温远阳看她这态度就都明白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也正好，她东西不用搬了，留着给她回家用，不然搬来搬去的他还嫌麻烦呢。

　　“对不起，我是没办法了，独生子女，就这样。”

　　“你不用跟我道歉，自己选定个时间搬吧。”

　　温远阳说完就重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梅至见状，也脱了衣服躺回床上，刚躺好，房间灯就“啪”得一声关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隔出来了半个床。

　　梅至躺在床上睡不着，太不习惯了，明明前几个小时她还在跟他开玩笑，乐呵呵的，转眼半个晚上过去了，他俩又跟结婚前状态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的相处，全都化为泡沫。

　　一切归零。

　　梅至想，人生真难。

　　难归难，不过她效率很高，第一晚跟人提起这件事，第二晚还真就没回家，只不过东西都没动，温远阳的房子里一切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她连个招呼都没跟人打，就算搬回去了。

　　第一晚没回家、第二晚也没回家、第三晚依旧是，看来以后长此以往都是了。

　　温远阳也不在意，他就当还没结婚，自己还是单身一人，她走了，家里清静，自己和两只狗也落得自在。

　　这期间梅至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他也如此，两个人除了那本证，其他什么联系都没有了。

　　大概这么过了半个月，梅至跟诈尸一样，下班了往温远阳房子里跑，进家门的时候，人和狗都吓了一跳。

　　温远阳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回来，梅至不理解这三只为什么看见自己那么惊讶，这不是自己家吗？她要回来住呀。

　　原来她不是彻底搬回去，而是有空了就往那边跑，没空了再回来住，间歇性两地分居，这个城市算是给她活明白了，哪里都有住的地方。

　　她一会回来一会不回来的，温远阳直接当她不在，晚饭自己解决，吃完了就去遛狗，遛完了就去睡觉，随便她回不回来，回来睡不睡觉，在哪睡，都行。

　　一整个冬天加春天就这么过来，漫长的十二月份到第二年的六月份，梅至一直两处跑，跑得她以为日子还会这么持续下去的时候，奶奶和父母那里都不让她住了，说是他们身体好了，要回去上班了，没空管她了，她也嫁人了，该回自己小家就回自己小家吧。

　　梅至没想到自己最终是被撵出来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狼心狗肺自私自利是基因突变，没想到是家族遗传，那就好解释了。

　　爷爷奶奶身体好了，用不到她了，将她赶出来了，她只得灰溜溜的回自己的小家。

　　回去的路上她求上天保佑，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甚至新的一年都已经过去一半了，目前她的生活有趋于平稳的迹象，希望别再给她出什么幺蛾子了，她愿意回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再随便瞎折腾了，希望她未来的日子顺顺利利，家里人无病无灾。

　　许完愿她扭头一看，恍然惊觉又是六月份了，又到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