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延期》尽海时

7、阳光篮球哥

　　早晨，风刮着窗户发出轻响。

　　这个时候的港城很安静。

　　天空起了一层薄雾，初日却透过雾气探下光来，仿佛在演绎一场未雨绸缪的相遇。

　　夏许期穿着十七号配套的黑色球衣，腋下夹着威尔胜品牌的篮球从单元楼大门口走出。

　　黑色束带将他的刘海拨在额上，只有几缕较长的发丝从束带边垂下，轻轻晃在他眼前，张扬的眉尾露出，眉色渐浓，目光神采。

　　淡薄阳光映在他干净白皙的脸上，他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两颗虎牙尖小白净，轻扬之气油然而生，意气风发。

　　“小夏，又出门去打球啦？”

　　住在夏许期楼下那层的张大爷和老伴李奶奶正携手散步回来，正巧碰上夏许期，打上了招呼。

　　“早上好，”夏许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一周不见，老张又变帅了，李姨也更好看了。李姨，您耳坠上好漂亮的绿宝石。”

　　李奶奶今天挂了串绿宝石耳坠，和她本身的气质很搭，她转身拍了张大爷一下，笑得合不拢嘴：“张老头子送的。我嫌贵，他还偷偷攒着抽筒烟的钱给买来了。”

　　“哎，老张会做事了。”夏许期也跟着笑。

　　他向来是能跟认识见多了的人聊成一片，其中不仅包括在学校、社会、还包括他家附近的上下邻居，除了……

　　因为他父母不常在，那些邻居平时也会多帮忙照顾着他。

　　实在是无聊的话，他可以跟着认识的大爷在楼下打太极拳，或者和一些阿姨在空地上跳广场舞，那些阿姨会特别热情的塞他一把边绒折扇，不嫌菜的教他跳舞。

　　“小夏，长那么帅气，什么时候带个对象回来啊？”

　　每次一听到这种问题，夏许期就知道他很快就要被拉着聊儿女情长了。

　　光照在他脸上，可以看出脸颊上一抹淡淡的红。

　　“我还小呢，”夏许期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随后和他们道别，“以后找对象了，一定带回来让您二老看看啊。”

　　老两口一边笑吟吟的和夏许期说再见，一边又挽着手走回单元楼。

　　不过他们慈祥温和的笑容总算是让夏许期在生活里寻到几分难得的平静。

　　夏许期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叶由他们这会应该快到了吧。

　　他们约定的地点在附近一个体育中心的篮球场边，那里不收费，谁先占到场就是谁的。

　　其他球场太远，夏许期懒得用交通工具过去。

　　而体育中心离他家很近，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就可以走到了。

　　“这次这么早。”夏许期摞下一袋矿泉水放在篮球架边，他从里面拿出一瓶水，左手拧开瓶盖。

　　“本来以为周漫会来看，”叶由一脸阴沉，“起猛了，发现是做梦。夏哥，我也要碎掉了。”

　　“有时候梦没成真也是件好事。”夏许期灌了一口水，另一只手用力戳着叶由脑门，“万一你今天刚好脚抽了滑摔了，岂不是丢大人。”

　　忽然听到后方一阵急速风响，夏许期刚侧过头，还没来得及放下水瓶，就看见一颗篮球朝他脑袋方向飞来。

　　“哐当”一声，夏许期的矿泉水瓶摔在地上，水渗在球场边的杂草土壤里。

　　夏许期右手抓住那颗篮球，慢慢将篮球挪开，露出前方被遮挡的视野。

　　一群人从篮球袭来的方向向他们走来，人均表情凶恶，一脸怨气与轻蔑地看着他们。

　　领头的那个人右侧脑袋上有一条疤，因为他没有头发，所以看得很清楚。

　　“这是我们先占的地方，”领头呸出一口痰在草地上，“你们这些小鬼都滚开。”

　　“我们十分钟前就来了，你们才刚来，”叶由瞥了他们一眼，“空手套白狼呢？”

　　领头身边站出一个人，他指着场地角落大声说：“我们早就放了饮料在那里占位，你们眼瞎，才是没理硬抢吧？”

　　夏许期转头顺着方向看过去，那小角落真放着一个饮料罐子，他朝站的离角落最近的肖宗明抬抬下巴，肖宗明走过去，轻轻用脚碰了一下那罐子。

　　那罐子被碰倒地，发出清脆声响。

　　那罐子里什么也没有。

　　肖宗明耸耸肩：“什么狗屁饮料？”

　　叶由一看又得势，转回头去说：“还占位，我们没举报你们乱扔垃圾就不错了。”

　　夏许期盯着对面领头好一会，才开口：“这个人，有点眼熟……”

　　“夏哥，”叶由凑过来，“你不如说他旁边那个也听眼熟。”

　　肖宗明和其他几个人走过来，一起盯着对面那堆人，像在看猴耍一样。

　　对面那堆人：“……”

　　“这不前几天被老大揍过的一米八吗。”肖宗明一拍手掌，反应过来。

　　“说到揍人，我也想起来了。”叶由也跟着拍掌，“头上有疤那恒哥不是好久之前也被夏哥揍过。”

　　疤哥名字里有个恒字，所以他们叫他“恒哥”。

　　恒哥头上那条疤是他们一个月前打架时，被夏许期按着头往小巷上撞破，后来被夏许期拽到医院缝针弄来的。

　　因为伤口不小，所以要剃掉一些头发，但疤哥直接剃成光头了。

　　夏许期低头翻着手机聊天记录，翻到体育中心管理员阿姨在群里发的信息：

　　“场内不是明令禁止乱扔垃圾吗？怎么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信息是昨天晚上的，配图就是角落里那个个饮料罐。

　　夏许期把手机丢回兜里，抬起头。

　　那群人就是来找茬的。

　　两边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黑衣服那个不是挺能打的吗？”疤哥指着夏许期大声喊，表情凶恶，“有本事就来干一架，看谁打的过谁，场就归谁。”

　　“喂，本来就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跟你打？”叶由不仅语气阴阳怪气，就连表情也称得上阴阳怪气。

　　“你要是想打，”夏许期慢慢抬眼，眼神平静，“我不介意再留一条疤在你另外一边脑袋上。”

　　疤哥呸一声：“要不是老子那天喝酒了，怎么可能有机会让你反打？”

　　“再带你去缝一次针也不是不行，”夏许期用脚勾起地上的篮球，用手接住揽在臂弯里，他看向疤哥，“我不缺钱。”

　　除了疤哥，那一群人都是隔壁高中的，而疤哥是原本在小巷里的□□老大，仗着人高马大，经常欺负他们学校的人，还勒索保护费，要不是上回不走运，恰好要保护费要到夏许期头上，总不至于现在在巷子里混不下去。

　　“打……打吧，加钱！”一米八往疤哥身后缩了缩。

　　夏许期扫了一圈周围，因为动静太大，已经围过来好多人。

　　打架被认出来的话，会给学校丢人。

　　夏许期把球扔回疤哥手中，转头走入球场：“比球吧，改天再约架。”

　　夏许期站回到叶由他们中央，抱臂看着他们。

　　他们在那边说的热火朝天，肖宗明皱了皱眉：“怎么跟犹豫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的。”

　　终于，那群人走过来，疤哥拿着球，说：“比球可以，我有两个要求。”

　　夏许期笑笑：“说。”

　　“第一，”疤哥面向夏许期，举起食指指着他，“你，必须每场都要上。第二，我们人多，所以我们的人来做裁判。”

　　“这阴招真是想玩的毫不掩饰啊。”夏许期拧着手指骨节，捏出一道道淡红的印，他爽快答应，“好啊。”

　　他倒要见识见识他们会是个什么打法。

　　“老大，你真上啊？”肖宗明拍上他的肩，“一看就知道冲着你来的啊。”

　　“要不我们去篮球小区打？也不贵，让给他们吧？”叶由凑到夏许期身前，朝他使眼色。

　　“你钱多啊，”夏许期一点也不看他的眼色，微笑回答，“不让。”

　　看着夏许期走开，叶由有些疑惑：“是夏哥钱不多还是我钱少？”

　　肖宗明跟在夏许期后面，还不忘回头嘲讽一波：“应该是你人傻钱多。”

　　“等你下场我就暴打你。”叶由推了肖宗明一把，然后走到篮球场边随时盯着对面一帮人。

　　“和原来分的一样，先试一场。”夏许期对着一起上场的队友说，“你们注意一点，他们可能会使阴的。”

　　“你还是注意一点你自己吧，老大。”

　　他们每方各上场五个人，除了夏许期、肖宗明和范暑，还有两个是在球场上认识的球友，邓让和吴承。

　　夏许期不论哪种站位都可以。

　　不过在他作为前锋时，比赛往往打的迅速又精彩。

　　对面先出的是疤哥和一米八，和他料想的一样。

　　“球呢？”夏许期转向疤哥。

　　疤哥一脸鄙视的往旁边努努嘴。

　　一个小孩怀里抱着那颗球，一脸委屈地和小伙伴跑开了。

　　好家伙，感情你们是抢小孩儿的球来砸我。夏许期撇了撇嘴。

　　“没球来抢什么场。”肖宗明不屑。

　　“就是不想给你们这些傻逼打球。”一米八翻了个白眼。

　　肖宗明：“哦。”

　　一米八：“你再‘哦’一个试试？老子打断你腿。”

　　夏许期和疤哥难得默契的保持沉默：“……”

　　夏许期接过叶由抛过来的球。

　　他本来是想把开球机会让给疤哥他们，免得一会儿他们又会吵吵嚷嚷一大堆。

　　结果他们根本没有球，就是闲得慌来找事的。

　　夏许期双手一抛，球入篮筐。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那颗球进的是疤哥那边的篮筐，篮筐下有三个人在防守，夏许期不打算在那边抢球，他看了一眼肖宗明，肖宗明立即明白。

　　一米八运着球，向篮筐这边冲来，然后准备传球给队友，范暑在他面前假动作拦着，球传出去时,恰好擦过范暑的手臂。

　　于是那颗球没传到疤哥手里，反而传到作为防守的邓让手上。

　　他没有犹豫，直接扔给了夏许期。

　　现场围观的人很多，一部分是看热闹的，一部分是看夏许期和疤哥的。

　　夏许期一直守在自己家篮筐这边，一边准备随时接球，一边观察球的动向。

　　他抬手接住球，见其他人要过来拦他，他假装往后退一步，突然找机会从一旁窜出包围圈。

　　距离对面球筐有些距离，眼见着他们就要追上来，夏许期忽然脚步一停，在距离对面篮筐还有三圈距离时，他往后闪了一下身,让那些没来得及刹住脚的对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然后他起身一跃，球被他稳稳拿在手里，接着被用力场向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