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女人》老农讲故事

5、追忆

　　闪回：
　　接1、6
　　高文：“老赵，姜丫讲述的虽然入情入理，可是细推敲起来，还是破绽百出的，所以 ，我认为王奇的悲惨遭遇就是姜丫与那个蔡主任搞的鬼。”
　　赵兴雨否认道：“你们哪里知道，孙书记的女儿，颜村长本人就是姜丫、莫成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无话不谈的闺蜜，你们说他们能不同情，能不气愤，能不帮忙伸张正义吗？另外，这种事儿，放在谁的身上，谁能够舍脸扒皮的去报案。就算是报案了，这些东西，只是嘴上一说，怎么能当呈堂证据”
　　高文：“如此说来，王奇的嗜赌成性、嗜酒如命，挪用公款，旷职误工，以及无端被打、被害，都是这个小姜丫导演的啦。”
　　二榔头惊呼道：“唉呀妈呀，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付博严肃的说道：“什么是脸，脸，就是中国人的精神纲领，是人生的第一要义。脸，就是尊严。真正的炎黄子孙，脸比性命重要啊·····
　　张强接着说道：“为了这张脸，人们每天的每天都在释放着激情，当这张脸被剥夺了，没有办法找回来，人们释放的就不是激情啦，而是愤怒。而这种愤怒，无影、无息、无形。超过正能量的多少倍。”
　　高文：“精辟！”
　　赵兴雨：“一面铜镜啊，”
　　二榔头：“不怪莫成哥到现在也没有成家呀。”
　　老学究：“就凭姜丫这个名字起的，就说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由革委会主任变成大队长的王奇的父亲死时不到五十岁吧？”
　　高文：“对，王 大队长临终说过这样一句话：高文啊，王叔是脚上的泡，自己走出来的，罪有应得呀。”
　　顾英莲说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说‘民大于天’因为，民的利益也大于天，民的力量也大于天：可以说，高手在民间。为什么我们总是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因为‘民’是人的总和，道是天道，更是人道。可以说民循天道。姜丫找过我，我也找过姜丫，我们推心置腹的谈过几次。从另一个层次看，姜丫的行为给我们所有的党员干部敲响了警钟。给我们经济联合体全体敲响了警钟！我们绝不应小视。我们不能离经，决不能叛道！后天晚上，姜丫的哭灵，必将改变人们的看法。”
　　二榔头问道：“后天晚上姜丫的哭灵，我们是不是全去啊？”
　　顾英莲斩钉截铁的说道：“全去，这是一次绝好的警人机会老赵，告诉联合体的所有园工，一定腾出时间,准时参加。”

　　1、12
　　日内。
　　老实人、宝二爷、车把式、老学究、大嗓门等一席老人们坐满了老头湾。（村十字街、供销社东山墙下的一块空地）。
　　王小个子直起腰来，把屁股底下的木墩往前挪了挪：“昨天，二榔头说顾总要求我们必须去参加姜丫的辞灵仪式，我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一个出卖□□，就是出卖灵魂的人，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呢。”
　　老实人嘴一裂：“没啥想不明白的，况且也不用想，咱顾总说的就是真理。”车把式敲了敲旱烟袋说道：“没错！”又看了看老学究说道，“揍老究子，揍那时候你呀，是省里的大官僚，揍怎么能知道咱农村的事儿呢？”
　　大嗓门突然一拍大腿，喊道：“哎呀！”宝二爷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错似地，火烧屁股了，我刚想起一件事，让你吓跑了。”
　　大嗓门吵吵嚷嚷的说道：“你们想想，这人呀，是不是三穷三富过到老？”车把式鄙视的说道：“揍是个谜，还让你给猜着了。所以，我说呀，人活在世，咱们谁也别笑话谁，谁也别瞧不起谁。肩膀齐，都是弟兄。”老实人说道：“啥无论是谁，能够帮忙的，咱就尽量去帮。没有能力帮的，咱也绝不能拆台。啥老莫家、老姜家就是铁证。”大嗓门：“你们看，老莫家开始穷，跑毛子时富，土改时又穷。老姜呢，土改前，穷得连一个戳烧火棍的地方都没有。土改后呢，理直气壮的搬进了老莫家五间大瓦房中的两间······
　　这时，莫琴搀扶着姜丫缓缓来到老头湾，打断了大嗓门的话。
　　姜丫跪倒，叩了三个头：“老爷爷，四姥爷，王大伯，你们几位就是咱们元吉村活着的老祖宗了。今天，他王奇死了，是罪有应得。而我，人虽然活着，但并没有解脱，是我的报应。如果您们几位老人家能伸出手救救我这个不争气的、不要脸的女人，就一定要帮我把这个葬礼办好。”莫琴也说道：“老人家们，姜丫已经吩咐礼堂上首的两个桌子，一定给你们留着，不准任何人坐。”
　　老实人：“啥好哇，啥到啥时候，到啥地步你都是我们的孩子，啥我们丢下什么，也绝不会丢下你们。一定舍命陪君子。”车把式：“揍你不来，我们一会儿也到，揍莫琴，你陪姜丫去忙别的去吧。”
　　老人们望着莫琴、姜丫走远，又把话匣子打开。
　　宝二爷无限感慨的：“我错似地，看到莫琴，我想起小莫老板子。嗨，这个老犟眼子，和他爹老莫老故子一根筋。临咽气了，还不服对他的专政啊。”
　　老学究：“嗨，苏联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列主义，也给咱们黑龙江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啊。”
　　老实人爱惜的：‘啥老究子，啥别忘了你是大□□啊。啥尽管平反了，啥也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哟。”
　　老学究：“我说的是实情啊。你们想想，当年那些被苏联红军打得落花流水的白俄军队，反动的地主武装是不是大批大批的逃入咱们黑龙江啊，这一伙一伙的丧家之犬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老实人：“那时候，咱黑龙江的女人，被老毛子糟蹋多少啊，听我爸爸讲，实在找不到年轻的，就拿老太太顶替。还喊着‘喝了哨，喝了哨’”
　　车把式接道：“揍听我爷爷讲，揍当年，那些地主老财为了保命，扔下了即将收割的庄稼，揍纷纷携家带眷，带着金银财宝躲进城里。揍只有少数有一定实力的舍命不舍财的修院墙，建炮楼，组织民团。同时巴结西马队（军队）给予仗腰。结果，还是兔子挂掌，盯不住烙铁，也逃之夭夭了。”
　　大嗓门：我听说那阵子，为了抗击老毛子，到处是拉杆子，树绺子的队伍。最后发展成“胡子”因为要生存，也开始了抢大户
　　一青年马上问道：“四叔，那胡子、胡子就是这么来的呀。”大嗓门：“当然了，那毛子却没有胡子硬，对吧。那时候，大姑娘，小媳妇都脸抹锅底灰，日头一卡山就不敢出屋。小孩子一闹一哭，只要说一句，“老毛子来了”，马上鸦雀无声。”
　　一青年问道：“当时，咱们国家就没有军队吗？”车把式：“有啊，咱们古城就有东马队、西马队。听说还有一个步兵旅。”宝二爷：“我错时的，白天穿军装练操，晚上脱军装，就是胡子。还要摊捐征税，那是军队吗？”
　　老实人：“啥老究子，啥是给咱们带来无穷无尽的苦难，可是对老莫老板子来说，啥是苦难吗？啥人家带领七个儿子，四方儿媳妇，两个姑娘，啥赶着他们爷几个扛活的东家躲进奉天以后，给他留下的那辆大马车，一天两、仨车上好的粮食拉回家，啥两年的功夫，发个齐吃苦喳。”
　　宝二爷：“俺老爹常讲，那年腊月，满脸是白霜的六七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进老莫老板子家，莫大媳妇一见，笑道，哎呀妈呀，那胡子都被冰（兵）围住了。为首的那个汉子立刻把手伸进腰里掏枪。老莫老板子见事不好，立刻陪笑说，没事的，冰一烤就化，胡子常常在嘛。一下子就把几个人说乐了。不但没有被抢，还交上了朋友。”
　　车把式：“揍那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揍人家那爷十几个人，年轻少壮，不怕老毛子，更不怕什么胡子。揍如果咱们黑龙江人都团结的像老莫家那样，还有“跑毛子”那个镜头吗！揍还有莫家老二跟老毛子搏斗受伤，惨死的遭遇吗。”老实人：“啥人家莫老板子发家以后，啥根本没有忘本。啥吃的还是粗粮大饭，穿的还是破衣破袄。啥对那些扛活的、打短工的却像上等客人那样对待。”
　　一个中年人嘴一瞥：“老姥爷，您这话 ，就算是能够把死人说活了，我也不信。他家大业大的，穿那么寒酸，图意什么呀。”
　　老实人：“图意什么？人家那是本分。讲一个真实故事你听听吧。有一年冬天去城里卖秫秸。四大车的秫秸钱，掖在老莫老板子的油渍麻花的毛都磨没了的破高粱壳棉帽子里。这老老莫老板子躺在后车上睡着了，破帽头颠到车下也不知道。二半夜到家了，紧接着就吃饭、睡觉。第二天，又起大早装谷草进城去卖。就把这个事忘了，第三天算账才想起来。四车秫秸的钱，那年头能够买两垧地呀。可是老老莫老板子不慌不忙的吩咐小莫老大去找，你说怎么样，真的找回来了。不知是什么人把它当成是破烂，一脚踢公路沟里去了。小子，你说说这个莫老板子穿成那样，图意的是什么吧。”
　　青年人极不情愿的：“那是做贼的猫腰——装狗。天下的地主老财的心都是黑的，都是吃穷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三爷爷，您这么现在还认识不到呢。”
　　车把式怒道：“臭小子，听景不如见景，那个时候，不要说你，就连你爸爸还说不定坐胎没坐胎呢？你回家问问你爷爷，粘豆包赛汤圆，咸菜条切成弦，黄面饼子园又园，油咧咧的抗饿又解馋。说的是谁家？车把式装上一锅子旱烟，点着后说道:″当年，你以为咱穷苦人好惹呀，纷纷将古城的东西南北大财主家的伙食，尤其是粘糕豆包窝窝头摆在马路牙子上展览。老莫老板子家回回排第-一位。不过可成全了莫老板，那打工的人海了。人家不忘本哪。老实人：“啥远的咱不说，就说姜丫她爷爷，一家五口人挑挑从山东走到咱们老四屯，还不是人家老莫老板子收留下了吗。为什么人家爷一辈、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一直那么铁，尤其是姜丫跟莫成。”宝二爷：“我错时的，那是咱真正的中国人，知道怜悯，知道感恩，知道穷的可交，富的可为，知道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人。”车把式：“现在也有‘吃红肉拉白屎，转眼子无恩的人’呀，那就是老毛子留下的种。”
　　宝二爷笑着道：“那时，姜丫她爷爷不会铲地，只能挑挑送水、送饭。有一次挑去的午饭吃光了，二打头的（领工的人）逗趣说没够吃。姜丫爷爷无奈地，咦(姨)，母（没）狗（够）吃。牙（压）狗（够）呛。（一片笑声·····”车把式也笑道：“当时，一个小半拉子急了，你这个山东棒子，谁是你姨呀，狗逮黄瓜——差屎了。姜丫爷爷也急了，山东就山东呗，俺可没带棒子。”又是一片笑声。
　　大嗓门：“别看姜丫爷爷侍弄大田不行，种瓜确实有一手。人家侍弄那瓜，真是又甜又脆又起沙，咬一口，甜掉牙。一到瓜市，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他的瓜地买瓜。”老实人：“啥你们记没记得，咱们小时候偷瓜，因为咱们的祸，全村得福的那个情景。”
　　宝二爷：“我错时的，就是忘了自己姓啥，也不能忘那件事儿呀。”
　　闪进：
　　时间：六十年前的初秋
　　青纱帐起，蝈蝈、蛐蛐、青蛙的叫声为这恬静的水墨画般的田园增加无穷的趣味。夕阳里，宝二爷等五六个孩子懒洋洋的从瓜地走出来。
　　老实人：“啥，吃好了没有。”大嗓门：“再吃就吃肚皮外去了，真甜啊，从脑瓜子一直甜到脚后跟。”
　　车把式：“揍明天还来不来了？”宝二爷：“我错时的，还来啥呀来。人家莫老爷告诉姜大牙，小孩子来了，必须管饱，他可到好，净给咱们摘那些歪瓜裂枣。打发要饭的似的。怎么，小孩子就不是人啦。”大嗓门：“那咱就偷他姥姥的。”
　　闪回：
　　老实人哈哈笑道：“啥那时候啥哪懂那小瓜，歪瓜都是主根上的呀。”车把式也笑眯眯的说道：“更不懂主根上的瓜是最甜的呀，因此酿成大祸，你我他，哪个没有挨过老爸的一顿胖揍。”宝二爷笑了：“我老人家就因为顶了我老爸一句嘴，被打的三天没起炕。现在想一想，却为老莫老板子树立起一个光辉形象，也因此创造一个和谐的人伦来。”

　　闪进：（接上）
　　瓜地
　　满天繁星，一勾弯月。虫鸣、蛙唱此起彼伏。微风摇曳，影墨叶黑。五六个半大小子，从瓜地旁的玉米地里钻出来，就像皮球泄了气似的坐在地上。
　　为首的正是车把式，无奈的嘟囔道：“揍这个姜大牙赶上神人啦，他娘的，咱们钻到南头，他坐在南头的玉米地的边垄上抽烟，咱们钻到北头，他却是拿一个破扎枪站在北头嚷嚷。”
　　宝二爷：“我错时的，贼人有妙计。这回咱们南头去俩，北头留俩，中间一个。我就不信，他还能分身不成。
　　老实人：啥一个人偷，一个人把风。记住暗语“扁担勾，顺垄溜，黑锅底，摸大的。我和六子去南头，走！”俩人钻进玉米地。
　　宝二爷想了想，说道：“中间我去，把姜大牙卖瓜的钱匣子偷出来。如果瓜真的偷不出来，第二天，咱们就用他的钱买他的瓜。吃他个无儿不孝。”
　　车把式竖起大拇指：“揍高！”

　　闪回：
　　老实人讽刺道：“自小，咱小宝那心眼就多，能扒一二盆。”
　　宝二爷自诩道：“可是，咱这辈子没有坏心。”
　　车把式抿嘴笑道：“可是你有歪歪心哪。俺们四个人一个瓜没偷成，你却把姜大牙的钱匣子偷出来了。”

　　闪进：（接上）
　　时间：日内
　　瓜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姜大牙拎着一个土篮子，打发了一拨又一拨的买瓜人，老实人、宝二爷等各拎着一个口袋来到了瓜地。
　　宝二爷笑容可掬的问：“姜爷爷，您说吃瓜拉出去的是什么巴巴（即屎）呀？”车把式笑嘻嘻的：“这还用问，吃瓜拉瓜把呗.”瓜把，黑龙江方言。即瓜把式，）
　　这时，老莫老板子晃晃悠悠的走来，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小孩子与姜大牙对话
　　姜大牙嗔道：“去，去，去，”转头看见老莫老板子笑嘻嘻的说，“啊，东家来了。”宝二爷根本没捋那个茬，继续道：“往哪去呀，俺们是来买瓜的。怎么，嫌俺这钱有味呀？”老实人：“啥有一股贼性味，你老人家可就是闻不着。是不，哥几个。”
　　老莫老板子去世后，小莫老板子继承他父亲的衣钵，甚至比老莫老板子还和蔼可亲，一手大鞭打得震天响，人家的车，基本上没有散包、翻车、打误的时候，扶犁点种，比他爹还上承。見人三分笑，不叫啥不说话。今天来到瓜地，微笑道：“怎么，姜老弟，钱匣子丢了呀？”姜大牙笑道：“母事，他偷也白偷，钥匙在我这儿呢。”
　　小莫老板子大笑起来，几个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小莫老板子绷着脸：“怎么，孩子来了，你没给瓜吃吧？”姜大牙急忙辩解;“母有的事儿，我给摘的都是最好的。”大嗓门：“什么最好的，都是球球蛋蛋的歪瓜裂枣。”
　　小莫老板子看着大嗓门憋不住笑了：“你们小哥几个，知道吗，你们吃的，别看都是歪瓜裂枣，可都是最甜的主根瓜，不过，我要谢谢你们啦。”然后转对姜大牙说道，“今后，凡是来怎么瓜地的人，一律让人家吃好。本村的，一律记在账上，那些鳏寡孤独的老人们，他们能够拿多少，就送他拿多少。外村的，你就把钱放在你的腰里就成。记住，一定让人家满意。只有和气才能生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