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B612》刘用九

4、第四章

　　下午五点半，平日的下班时间到了，有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08-21-09（3）翻个身，最后无奈地坐起身。从床走向门的那短短的一段路上，他仍然侥幸地想，对方会不会等不及就走了。然而现实令他失望不已，对方是个耐心十足的人。

　　房门外的人是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二人从无交集，不说利益，而是说连仇怨过节也没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找上门呢？

　　“抱歉这时间跑到您家里来打扰您。”

　　“先请进吧。”

　　虽然08-21-09（3）此刻穿着睡衣，同对方西装笔挺的模样相差甚远，可他也并不觉得如何抱歉。毕竟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是他自己没有提前沟通擅自跑来别人家里，是他该觉得抱歉才对。

　　08-21-09（3）将人引进会客室，询问道：“要喝些什么吗？”

　　那人没有客套，回道：“一杯清水，谢谢。”

　　一杯清水？无利不起早的鹰鹫此刻进了他的家门就只是要喝一杯清水，有意思。伪善的像是透明玻璃上映出的人影。

　　08-21-09（3）将水递给对方便也坐下了。他没有去换衣服，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直愣愣地闯过来，无非是想看看他脱下外面遮掩的那层伪饰而露出雪白柔软的肚腹，他怎么好让对方太过“失望”呢。

　　“今日冒昧前来，实是有要事相求，才扰了您的清静。”

　　对方再次表达了歉意，然而很奇怪，08-21-09（3）很难感受到诚意。他不知道是自己确实看透了对方，还是自以为自己确实看透了对方。也可能对方所谓的诚意太过浅薄，令他很难感受到真心。真心？这是什么恶心东西，对方可是魔鬼。所以一切都合理了。

　　“要换一种喝的吗？”

　　08-21-09（3）承认自己在引诱对方，就像对方在引诱他一样。

　　“可以吗？如果可以，那来一杯24-21-05（3）吧，谢谢！”

　　08-21-09（3）笑着回道：“当然可以，稍等。”

　　他穿着那身睡衣起了身，在一个陌生人探询的目光下展现着身为此间主人的自在。

　　“加冰吗？”

　　08-21-09（3）在不远处沉声问道。

　　“不需要，谢谢！”

　　魔鬼的味觉是很挑剔的，08-21-09（3）知道对方是个嗜血的狂徒，加冰的24-21-05（3）只会让那甘甜遭到稀释。

　　当他将鲜红的液体摆在对方眼前时，08-21-09（3）恍惚间看见对方映在透明玻璃上的影子变得厚重了。

　　对方浅尝一口杯中的液体，用抒情的口吻赞美道：“真是美味啊！”

　　“不知道10-09-21（4）先生您口中所说的要事又是什么事呢？”

　　08-21-09（3）突然打断对方越发高涨的情绪，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对方这样惬意而已。就像他曾经送给10-16-05（2）夫人一件黑色的绝版手提包包，然而对方喜欢的是白色，这样对方的欣喜就会大打折扣。至于他自己嘛，便从对方的不如意中感受到那瞬间高涨的乐趣。

　　对方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如果08-21-09（3）没有看错的话，对方甚至是懊恼的。这就如同他怀疑自己昨夜将02-01-09（2）的事告诉了25-21（4）一样的懊恼。与其说是对方露出了破绽，不如说他本也不善伪装。魔鬼同魔鬼很多时候都是“坦诚相见”的，只有在人前才需要遮遮掩掩。

　　08-21-09（3）想到此突然警觉。为什么一个魔鬼要同他伪装？他顿时心惊，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昨夜做了什么？然而种种情绪也只是一瞬，之后08-21-09（3）便坦然了，甚至有着几分不足道的欣喜。

　　10-09-21（4）突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这才开口道：“08-21-09（3）先生，这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这关系到B612星球的未来。”

　　08-21-09（3）喝下一口杯中的清水，虚伪地道：“在下洗耳恭听。”

　　B612星球的未来？对方如何说得出口？哦对了，他明白了。对方自以为B612是他的囊中之物，与其说是B612星球的未来，不如说是他自己的未来。

　　“在下有一事相求，就是在您接手的下一个案子中，能不能将‘犯人’定性为恶魔？”

　　08-21-09（3）心里怔愣一瞬，察觉到自己将要蹙眉，便悄悄地握住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杯中的清水。他希望对方没有听见他吞咽清水时如巨兽吞噬万物一样的咕咚声。他不敢朝窗玻璃看上一眼，因为怕看见一个越来越清晰的自己。

　　“将犯人定性为恶魔？”

　　10-09-21（3）拿起眼前的酒杯，就在杯中的液体沾染到嘴唇的瞬间，他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

　　“对，你没有听错，而我也没有说错。”

　　“所以这是出‘冤案’？”

　　对方笑着回道：“怎么能说是‘冤案’呢，对方虽然做了天使会做的事，可也不是什么无辜之辈。”

　　08-21-09（3）握着水杯的食指不禁点动两下，等意识到的时候他朝对面望去，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心下松了口气。

　　“这就是你要同我说的全部吗？你该知道，这样笼统的说法并不足以说服我。”

　　10-09-21（3）听见这话内心升起欣喜。他知道，对于08-21-09（3）这种人来说，进一步的询问和了解便说明有更进一步合作的可能。

　　“我们都知道08-21-09（3）先生您不会直接从他人身上获取直接利益，您的规矩大家都明白，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报酬会比以往更丰厚。”

　　08-21-09（3）淡然地问道：“10-09-21（3）先生您是打算这么搪塞过去吗？报酬我自然是不怕您短缺了我。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知道的是目的。”08-21-09（3）转了下桌上的水杯，接着道：“或者说针对此事您所能给出的目的。”

　　10-09-21（3）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自己已处在劣势。如今算是他10-09-21（3）有求于人，也确实需要拿出些诚意来。然而在对方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管他再说些什么，说的是真是假，这份诚意也将大打折扣。

　　“此事的目的本也没打算对您隐瞒。说白了，这次不过是一种试探，对那些人类的试探而已。”

　　08-21-09（3）瞬间明了。这真是一出即险恶又令人作呕的无耻游戏。

　　“你是说？”

　　“这次的事不过是想试一试他们的底线而已，有了这层底线办起事来也就有了底。我倒要看看面对一个‘天使’被重判的案件，舆论的风向会怎么偏。”

　　10-09-21（3）说到此似乎渴得厉害，兀自举杯将其中的液体饮尽。

　　08-21-09（3）笑着看向对方，回道：“好，这事我同意了。”

　　10-09-21（3）先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样顺利。诧异过后才是一阵欣喜，像燕子掠过水面一样在心里头荡起了涟漪，可面儿上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毕竟作为一个称职的魔鬼，是不允许虚伪的面具在巨大利益的冲击下出现龟裂，尤其是显出笑意。

　　“08-21-09（3）先生您真是果决之人，关于承诺您的部分请您放心，一定会让您满意。今日天已见晚，那在下也就不再打扰了。之后的事项我会另寻时间同您商量，包括一些相关资料我们这边也会备好，不会让您为难。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08-21-09（3）伸出手，诚心实意地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