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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重返台北 ...

  •   阔别多年的台北市,使杜云鹤感到有些陌生了。除了徐州路和爱国东路,依然保留着古朴典雅的日本、欧洲建筑之外,到处耸立着被誉为“玻璃帷幕”的高楼大厦。就连颇具乡村风光的敦化林荫道,也被装备着反光玻璃门面和电梯的办公大楼所取代。马路上来往穿梭的汽车,象一股洪流,首尾相接,源源不断。尤其是欧洲的豪华车,明显地增多了。而那些五花八门的商店、餐馆、游乐场,更是鳞次栉比,让人感到眼花缭乱。所幸者,在街头巷尾,依然能够看到小市民的生活型态,因而保存着都市的人情味。假如连这些也被一扫而光,杜云鹤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脚踏着台北的土地。也许,杜云鹤在绿岛清静惯了,乍一步入台北,被那太多的人流,太多的汽车;太多的大厦,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倘若不是为了报仇雪恨,他连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但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尽快适应台北的环境,甚至要强迫自己闯入最喧闹的花街柳巷。否则,就无法找到凶手
      出租汽车不知在路上被堵了多少次,终于把杜云鹤送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刑警局。几经盘查和验明证件,他才在一间安静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缉私警官顾文凯。此人生得又白又胖,一双机敏的眼睛,透出了足智多谋。
      “杜先生,”顾文凯很有礼貌地说道,“能够与你相识,我感到很荣幸。尤其得知你曾是海军陆战队情报部的杰出军官,更感倍加亲切。”
      杜云鹤说:“承蒙先生错爱,杜某深感惭愧。此番前来叨扰,请多多见谅。”
      顾文凯笑了笑,说:“杜先生不必客气。我与周朔兄是多年至交,他已打来电话关照,我更应以礼相待。杜先生,你来台北,除了要见死猪仔,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吗?”
      杜云鹤说:“只此一件事,就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故尔别无他求。”
      顾文凯叹了一口气,说:“杜先生,你来迟啦!”
      杜云鹤一惊,忙问道:“此话怎讲?”
      顾文凯说:“我接到周朔兄的电话之后,即与有关部门联系,得到的答复是,死猪仔系重要监护对象,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泄露他的落榻之处。更不允许局外人,与其接触。假如你在死猪仔未离开刑警局之前赶到,我还可以与有关人员通融一下,让你们见面。如今他已被送往隐蔽之处,严密地监护起来,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杜云鹤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兜心发寒。他情知无论再怎样恳求顾文凯,也无济于事了。希望从死猪仔口中得到常玉堂更详细情况的企图,完全破灭了。此刻,他不由得有些埋怨周朔,若让他在绿岛与死猪仔见面,一切还不是周朔说了算?如今弄到刑警局,竟比见皇上还难。
      “杜先生,”顾文凯看了看手表,有些为难地说道,“五分钟之后,我有一个例行会议。在这之前,我希望能为你再做点儿什么事。”
      杜云鹤明白,这是颇为礼貌的逐客令,只好站起来说:“顾先生,谢谢你的热情。既然你有重要的会议,我就告辞啦!”
      顾文凯深感歉意地说:“我没有使你如愿以偿,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们可以经常联系,一旦有了机会,也好及时通知你。”
      杜云鹤再次向顾文凯表示了感激之情,便与他握手告别,走出了办公室。此时,杜云鹤的心情十分沉闷。见不到死猪仔,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若单枪匹马地去寻找“五雷黑煞”,在熙熙攘攘的尘寰里,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离开了刑警局,杜云鹤不知道该往何处去。马路上,喧闹的汽车噪音,使他感到心烦意乱。于是,他拐到了一条较为安静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此刻,他需要稳定一下情绪,思谋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突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杜云鹤的身旁停下来。车门打开了,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向他打着手势。
      “杜先生,请上车吧!”
      杜云鹤不禁一怔,由不得仔细打量那个男子。凭他惊人的记忆力,很快就认出那人是哈森警官。他犹豫了一下,便钻进了小轿车。不等他坐稳,汽车就向前疾驶而去。
      “哈森先生,你我是无意的相遇,还是有意的跟踪?”
      “更确切地说,是命中注定。”
      “如此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十五年前的绿岛谋杀案?”
      “不能为茹慕兰女士昭雪,将是我终生的耻辱。”
      “可是,事情毕竟过去十五年啦!”
      “时至今日,蓝宝石戒指不是又重新出现了吗?”.
      “你见到了死猪仔?”
      “不,我只见到了他的口供记录。”
      尽管如此,杜云鹤还是感到希望重新降临在他的身上。哈森既然能看到死猪仔的口供记录,就一定能够设法见到他本人。此时,杜云鹤还不知道哈森已经调到刑警局,专门从事凶杀案的刑侦工作。
      “哈森先生,你能帮助我见到死猪仔吗?”
      “我无法办到。”
      “为什么?”
      “几个小时以前,他被暗杀了。”
      杜云鹤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声来。他怎么能够相信,一个被刑警局严密监护起来的人,竟然被暗杀了。周朔啊周朔,你曾说过,你不是在送死猪仔上断头台,可他却白白掉了脑袋。难道说,□□人物真的无孔不入吗?
      杜云鹤只顾得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小轿车已经驶入一处小型停车场。直到汽车慢慢停了下来,他才如梦初醒。
      “哈森先生,这是什么地方?”
      “往日情怀西餐厅。”
      “现在还没到开饭的时间呢!”
      “这里二十四小时都营业。”
      此时,杜云鹤也确实感到饿了。离开绿岛以后,他还不曾好好地吃上一顿饭。于是,他和哈森走下汽车,向往日情怀西餐厅的大门走去。
      自七十年代起,台北的生活开始走向夜间化。人们对于“夜晚”的概念,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随着经济自由化,台北变成一座“国际化”的城市,期货公司,跨国公司,以及打破“朝九晚五”时间限制的自由行业,纷纷出现。往日情怀西餐厅,就是顺应这一股潮流,不但二十四小时营业,而且是多元化经营。它白天卖西餐,午夜以后改卖水饺和牛肉面。同时,场内有歌星演唱,并附设迪斯科舞厅和MTV包厢。也许是因为往日情怀西餐厅的休闲设备好,所以哈森才把杜云鹤引到这里来。
      听着缠绵悦耳的歌声,哈森和杜云鹤美美吃了个饱。哈森有言在先,一切开销都由他付。杜云鹤盛情难却,也就依了他。
      “两位先生,”漂亮的女招待和颜悦色地问道,“不请两名“舞士仔”吗?”
      哈森摇了摇头,说:“我们不想跳舞,给开一间MTV吧!”
      在女招待的引领下,哈森和杜云鹤走进了一间豪华幽静的小房间里。这是个舒适隐密的隔间,设有高品位的视听享受,真可谓容电视、音乐、咖啡厅于一体的理想休闲所在。这时候,走来一位艳丽的女郎,那可体的旗袍,勾勒出女性的曲线美。
      “先生,”女郎笑嘻嘻地说道,“欢迎光临,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谢谢,”哈森礼貌地回答说,“我们不希望有外人打扰。”
      女郎依然笑着说:“请自便。需要的话,请随时招呼。拜拜!”
      艳丽的女郎冲哈森飞了一个媚眼,又冲杜云鹤嫣然一笑,便走出了房间。此刻,一名女招待送上沏好的咖啡,也礼貌地退出了小包厢。
      “杜先生,”哈森问道,“看录相,还是听音乐?”
      杜云鹤说:“请先解释一下。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目的何在?”
      哈森笑了笑,说:“从现在开始,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属于你和我。在这块清静的地方沉迷片刻,就可一时忘却外面世界的冷酷。以廉价的金钱买到短暂的自由,这个目的,难道还不算明确吗?”
      杜云鹤微微一笑,坐在了舒适的小沙发上,并顺手点燃一支雪茄,说:“看起来,你是一位很懂得享受的警官。既然如此,就请播放几首田园风味的轻音乐吧!”
      于是,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优美悦耳的乐曲。在这轻松自如的氛围里,哈森也坐了下来,并斟了两怀咖啡,把其中的一杯放在了杜云鹤的面前。然后,也悠然自得地点燃一支日本的“PEACE”香烟。那扑鼻的香味。使杜云鹤的精神为之一振。曾是海军陆战队谍报军官的杜云鹤,自然知道这是一种被瘾君子视为抢手货的高价走私烟。同时,由于日本的□□兄弟以此烟为象征标志,因此也成为台湾□□人物身份的象征。
      “哈森先生,”杜云鹤问道,“你平时也吸这种‘和平’烟吗?”
      哈森顺口说道:“不,我平时爱吸台湾自产的‘长寿烟’。”
      杜云鹤冷冷一笑,说:“你今日改吸‘和平’烟,大概不是为了在我的面前摆阔吧?”
      哈森笑道:“莫非杜先生懂得此烟之道?”
      “不敢当,”杜云鹤说,“哈先生的暗示,我已心领神会。在你看来,只有用那种办法,才能找到‘五雷黑煞’啦?”
      哈森说:“似乎是这样。”
      杜云鹤笑了,说:“这么说,我必须改吸日本‘和平’烟啦!”
      哈森从烟盒里弹出一支“PEACE”烟,举到杜云鹤的面前,幽默地说道,“尝尝吧,味道还真的不错呢!遗憾的是,这种烟既不好买,价钱也太贵了一些。不过,既然舍的花钱去华西街,也就不在乎吸几支‘和平’烟啦!”
      杜云鹤把手中的雪茄扔进烟灰缸,有些不情愿地取过‘和平’烟摆弄了几下,然后叨在嘴上点燃了。哈森会心地笑了笑,几口喝干了一杯咖啡。
      “哈森先生,”杜云鹤问道,“警方认为死猪仔是被什么人暗杀的?”
      哈森说:“既是知情者,又有方便条件的人。”
      杜云鹤又问道:“依你之见,是出于报复,还是杀人灭口?”
      哈森说:“杜先生,你大概是要问我死猪仔的死,是与‘天道盟’组织的暴动有关,还是与茹慕兰女士的谋杀案有关吧?”
      杜云鹤不由得说道:“你不愧是刑警局的警官!”
      “过奖了,”哈森说道,“我初步认定,暗杀死猪仔,是为了杀人灭口。”
      杜云鹤的眼睛一亮,说:“我与你的看法是一致的。死猪仔被暗杀,是为了捂住茹慕兰血案的盖子。甚至可以大胆地认为,十五年来之所以没有抓住凶手,警方负有直接责任。换句话说,就是警方内部有罪犯的帮凶。”
      哈森语气沉重地说道:“说得更加明确一些。在警方的内部,有凶手的同党,而且是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杜先生,现在你该明白了,若想搞清血案的真相,不是朝夕可以办到的事情。”
      杜云鹤苦笑着说:“我已经等了十五年,难道还会再等上十五年吗?哈森先生,即使不能认定‘五雷黑煞’就是凶手,也必须在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这是唯一的线索。”哈森说道,“不过,黑白两道对于‘五雷黑煞’,几乎都是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我们若想找到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杜云鹤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狠下功夫,就不怕找不到他。哈森先生,你不会知难而退吧?”
      哈森闻听不禁有些恼火,说:“难道我把你请到MTV,就为了听这么一句话吗?”
      杜云鹤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哈森先生,那就让我们同舟共济吧!”
      “杜先生,”哈森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说“与其说是同舟共济,毋宁说是风雨同舟。”
      杜云鹤说:“那就让它来个‘山雨欲来风满楼’吧!”
      “好一个‘风满楼’!”哈森说道,“但愿茹慕兰女士的在天之灵,于冥冥之中暗助你我。杜先生,请喝咖啡!”
      哈森的话刚一落音,那原本播放轻音乐的高档音响,忽然冒出了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惹得哈森和杜云鹤,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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