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3、第3章 基地-沐汐

　　当沐汐沿着铁索桥慢慢穿过浓厚的白雾抵达对岸时，她紧张的心情丝毫没有放松。西时和孟浩站在桥头等她。
　　“我知道你会过来的。”孟浩嘿嘿笑道。沐汐回应他一个僵硬的微笑，因为她的脸被寒雾有点冻僵了，心头的危险感有增无减。
　　山上有一盏昏暗的马灯沿着弯曲山道下来，隔着树林，忽明忽灭，转过一道弯，沐汐看见这是一个有点驼背的老人，戴着一顶破旧的黑色鸭嘴帽，帽子底下是一张干瘦的方脸。
　　“他是谁？”
　　“是老马，我们的守门人。”老孟摸出一颗糖放在嘴里嚼着道，“他来接我们。”
　　到了跟前，驼背老人举起马灯很不客气照在她脸上，一双如老鼠的眼睛用锐利眼神盯着她，如两把尖刀。沐汐感觉身上有些发麻，很不舒服。她有些确定，心头的危险感就来自这个人。
　　“白先生要求你们回来立刻去见他。”老人声音沙哑道，转身领着他们上山。
　　天色渐明，沐汐看见前方浓雾山林中突然出现一头通体乌黑的四脚巨兽，蹲在那里，身上有两道金色线条，如套着两只金圈，头顶上高高立着两只犄角直指苍穹，大大的双目发出黄光。她吃一惊，但发现西时他们一点不以为意。来到怪兽身下，发现原来是一栋怪兽造型的房子，从它支着的巨大前肢中间走过，来到腹部处的大门。门前竖立一块石碑，写着一行奇特符号文字，就像六只形态各异的小线虫爬在上面。沐汐看着这些之前从未见过的线虫符号，再吃一惊，因为她分明认识它们，写的是：乌蟠阁。
　　正出神，只听老孟道：“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说着打了个大哈欠。
　　“老孟，你的任务没有完成，等着挨骂吧。”西时瞪了他一眼道。
　　“放心，放心，我自会向白先生解释清楚，虽然没能端掉狗崽子的那个据点，”孟浩嘿嘿一笑，指着沐汐，“我至少帮着带回了她呢，也是大功一件！”
　　沐汐跟着西时进入大厅，回头注意到那驼背老人站在老孟身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走到大厅中部时，轰的一声，四周墙壁上突然冒起八支绿焰，将原本昏暗的空间，照得满是浓郁的绿光。沐汐感觉进入一个绿空间。
　　在大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空白巨画，她看见里面影影绰绰在变幻，同时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杂音，定睛仔细再看时，画上什么也没有，嘈杂之音也消失了。这里充满浓浓的神秘气息。
　　从大厅左侧的圆形门出去，进入一个横向的长廊，对面一侧有三扇门，这里应该是巨兽的右后腿里。她们进入正中间那扇门，里面有一部宽敞电梯。两人乘坐电梯来到5楼。那里长廊上左右有两间房门。西时敲了敲右边门。沐汐注意到，这扇紫红色的门上雕镂着紫云叠嶂，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是一个厚重的男音。
　　西时推门而入。沐汐闻到麝香、檀香、书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这是一间七八十平米的书房，前后两边靠墙都放着书架，摆满书，地上也垒满一堆一堆的书。在书山丛林尽头位置，摆放一张暗红色大书桌。
　　书桌左侧的整面墙是一个圆形玻璃窗，沐汐透过玻璃窗看见清晨中的崇山峻岭，猜想这里应该是在巨兽的右眼里。书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占据半面墙的高清电子屏，此时没有打开。书桌后面，一位披散花白长发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在看书，见她们进来，立即笑道：“你们总算回来。路上没有遇见大麻烦吧？”一面说，一面摘下眼镜。
　　“我们暴露了，被黑谷人追杀。幸运是没有碰上岷幽人，只是一些土著。加上老孟协助，这次比较轻松将他们甩掉。”西时简洁道。那花白长发男子朝她点点头，便认真看向沐汐。
　　“你好，沐汐。欢迎来到乌蟠基地。我叫白育朗，是这里的负责人，他们都叫我白先生。你的直播表演很精彩，本来我们打算晚些时候再接你，没想到你主动找上我们。”中年男子和蔼微笑道，一面站起身朝她伸出右手。两人隔着书桌握了握手。沐汐感觉这个人脾气相当温和。
　　“白先生，我是来找我的母亲，她在哪里？”沐汐忙道。
　　“你的母亲……”
　　砰的一声，一个瘦小的老妇人直接推门闯进来。她的黑油油长发盘顶，插着一根指头粗的雕花银簪子，肤色微黑，穿着一件水蓝硬布长裙，拄着一根鎏金拐杖，一进来就叫道：“她在哪？”一扭头看见沐汐，先是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她，接着锋芒隐藏，眉开眼笑起来。
　　“不错。”老妇人爽朗笑道，“齐肩短发，圆脸，身高一米七，喜欢穿牛仔裤，身上带有一些圣女的气质……你跟圣女描述的一样。总算把你安全带回来了，自圣女出事以来，这段时间真把我急死，我一直主张必须尽快把你接回来，你一个人在外面随时有危险。”一面说，一面拉她的手，接着开怀大笑道：“是啊，你还不认识我，我叫耶邡，是你圣女母亲的特使。你叫我邡婆婆就好。”
　　沐汐被她的硬手抓得生疼，头脑有些发朦，她记起母亲曾提起过，有两个人值得十分信任，一个名叫耶邡，一个名叫坤圭。耶邡就是这个老婆婆，坤圭又是谁呢？她心中想着，口里乖乖道：“邡婆婆——”
　　老妇人听了，满意地哈哈一笑，“你在这里就当自己的家，他们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说着，目光带着警告意味环视在场之人。白先生坐在书桌后面，只是点头微笑。西时站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忙恭敬道：“不敢。”
　　“走，我先带你去见见你母亲，看看你们有多像呀。”邡婆婆拉了她的手就走。坐电梯下到第一层，沿着长廊一直走到最里面那道门前。
　　这是一道银门，上面画着许多符文。邡婆婆举起拐杖，在门上敲了三次，每敲一次，门就发出一阵淡黄之光，接着只听咔嚓一声，门自动滑到侧边，露出一个黑洞。沐汐仔细一看，原来里面不是房间，而是一个通到地下的石阶通道。邡婆婆将手杖一晃，通道墙壁上亮起几盏灯。邡婆婆牵着沐汐的手，往下走。身后的洞口自动关闭。
　　“这里的防护是最高等级，只有我有阵法之匙，很安全……除非有人精通十八阶阵法，或者动用原子弹级别的核心攻击……”邡婆婆一面走，一面说道。
　　“邡婆婆，我有个疑问……”沐汐的手始终被她牢牢抓着，很不舒服问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问吧。”邡婆婆朝她微笑道，将她的手放开。
　　“我的母亲，您刚才称呼她为……圣女？”沐汐小心翼翼问道。
　　“你母亲没有告诉你吗？”邡婆婆不满道，“孟浩他们也没有说吗？”
　　沐汐摇头看着邡婆婆。
　　“之前为了保护你，所以都瞒着你。现在情况已经大变，你也该知道了。”邡婆婆说道，继续往下走，“我想，这事得先从神圣联盟第一代圣人源圣人，开始说起比较好……”
　　“源圣人？”沐汐道，“我母亲详细说过他的历史。”
　　邡婆婆用眼神鼓励她，沐汐便继续说下去。
　　“在岷幽历两千五百年前，南荒地区突然崛起一支部落，自称蓝魔族，疯狂侵占中圣大地，奴隶和杀害无数人族，生活在中圣大地的人族奋起反抗，人魔大战开启。当时人族第一大势力是神圣宗，它的宗主，大家尊称他为源圣人，号召将神圣宗、北凰门、光明山、黑魔教、南屿国等中圣大地的五大势力结盟，史称五霸联盟，组成最初的神圣联盟以抵抗蓝魔族。大家推选源圣人为第一任盟主，开启源圣元年。在源圣人的领导下，人族经历长达千年抗击蓝魔的战争。最终，大战以蓝魔族的灭亡为终结，那一年是源圣一千零八年。战后，源圣人领导神圣联盟继续维护中圣大地的稳定。在源圣一千一百三十三年，源圣人悟透五行规则，羽化飞升，将神圣宗宗主及神圣联盟的盟主之位传于他的女弟子笛箐，开启第二代圣人时代。”
　　“这段岷幽历史你记得一点没错。我要告诉你的是，笛箐就是你的母亲，我们尊称她为圣女，确切地说，你的母亲是第三世圣女。”邡婆婆道，“圣女三世第七十七年，圣女大胆启动一项名叫“地球游戏”的计划，打开岷幽与地球之间的灵魂通道，将灵魂降临到地球的本土人身上……哎，同时也打开大祸害，有一个神秘人跟来降临地球……
　　“前期圣女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只是叫我们多加防范，因为我们担心此人会对地球游戏的本土文明产生不利……后来我们发现，他们在地球游戏中秘密活动，建立一个秘密暗杀组织，名叫‘黑谷’，培养一群本土忠心死士……在地球历二十年后，你要知道岷幽时间比地球时间速率快二十倍，因此在岷幽已经过去四百年，也就是圣女三世四百七十七年——他们精心谋划刺杀了圣女三世。我们已经知道弑圣者在地球游戏身份叫谷蓝迪尔，在岷幽的身份代号是旭圣酋老。”
　　“你说刺杀？”沐汐惊道，“……我的母亲……死了？”
　　“是的，圣女三世的确死了——听我讲完，不要慌张——圣女得到源圣人的圣魂传承，拥有转世的能力。你圣女母亲其实并没有死，只不过她的圣魂开始转入下一世轮回，她的地球游戏之身则陷入长久沉睡，只有等到转世圣女觉醒成为圣女四世，你的地球母亲才能苏醒。”
　　“我母亲还要多久才能苏醒过来？”沐汐心稍安定问道。
　　“我不知道……圣女四世觉醒遇上点问题。我们正在全力解决。放心吧，我们会解决的。”邡婆婆安慰道。沐汐的心再次收紧，虽然邡婆婆语气保持平静，但她还是从中听出问题的严重性。
　　她们下到一个方型小平台，三面都是石墙，已经到尽头。沐汐看见邡婆婆用手杖指着数左侧石墙上的方砖，先是从底部往上数，接着横着向右数，停在一块砖上，一捅，石砖陷进一寸。接着左侧的整面墙全部动起来，有的凸出来，有的凹进去，在石砖们一阵凹凸运动后，只听石板摩擦声，墙中间的石砖不断往里移动，露出一条平直深邃的拱形隧道，两侧墙壁上燃起六支绿色火把，里面空荡荡，只尽头摆着一个微微发白光的方形物体。
　　“跟我来，你母亲就在里面。”邡婆婆说着，牵她的手走进去。
　　踏入隧道的那一刻，沐汐感觉到圣洁的气息盈满密室。走到里头，沐汐终于看清闪光之物原来是一副水晶玻璃棺，里面躺着一人，盖着一块白色丝绸，面容柔和，气色安宁，碧绿发丝铺在枕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纯洁美丽。这个女人就是沐汐已经十三年未在现实中见面，只在梦里联系的母亲。
　　“转世时，圣女在地球游戏中紧急联系我。”邡婆婆看着沉睡女人，声音柔和道，“告诉我她在地球游戏和岷幽同时被袭击，地球的弑圣者来自黑谷，而岷幽的弑圣者是一个代号叫旭圣酋老的人，一个装在绿桶里的神秘人……圣女最后只来得及吩咐我保护她的地球游戏之身，也让我保护你，就转世走了……后来，我和孟浩是在一片原始森林中找到她的飞行器，她身中三个弹片。通过我们的救治，目前她的各项生命指标都正常，等待圣魂回归就可以苏醒了。”
　　“她是什么时候出事的？”沐汐凝视棺椁里母亲的脸，问道。
　　“地球历是半年前。”
　　难怪这半年来，母亲一直没有联系自己……她凝视着母亲安详的面容，想说的话卡在喉间，心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邡婆婆咳嗽一声道：“好孩子，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该走了。”牵了她的手拉着走。沐汐还回头望向母亲，直到密室重新封闭。她默默跟着邡婆婆登上台阶。
　　“邡婆婆，我想了解我母亲在地球具体是怎么被杀的，她的行踪不是高度机密吗？会不会有人泄露？”沐汐停下脚步问道。
　　“我们调查过，没有发现可疑人。”耶邡婆婆也停下，转身看着她道。
　　“你们调查守门人老马了吗？”沐汐忙问道。
　　“我们对所有人都调查过，没有问题。目前得出结论，是黑谷人破解我们的电子信息系统，才跟踪到圣女。具体你可以问孟浩。”邡婆婆说着，继续往上走。
　　“邡婆婆……”沐汐站在台阶上，有点迟疑道。邡婆婆再次转身，目光温和看着她。
　　“邡婆婆，前天我脑海里突然听见我母亲向我说话……让我选D……”沐汐坦诚向母亲的特使说明情况，“昨晚我梦见母亲被一团绿雾击成三块碎片，我不知道什么情况……”
　　“传音让你选D？昨晚你梦见圣女被绿雾击成三块碎片？”耶邡婆婆露出惊讶的眼神，“昨天正是岷幽历的岷幽转世圣女十年觉醒期……”又皱眉沉吟道，“圣女做事十分严谨，计划周密，不会无缘无故给你激活传音，你做的梦也不会是简单的虚幻……它们一定有所指示……”
　　“指示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我听孟浩说，从你母亲交给你的翡翠骏马身上找到了最后一块能源板……圣女留下的解密盒或许会帮助我们……”
　　“解密盒是什么？”
　　“是圣女在世时，特意留给乌蟠基地的一个指令器，说等她转世后就启动，但需要集齐四块特殊的能量板，我、白先生、孟浩各保管一块，没想到第四块在你手里……”
　　“现在集齐了，什么时候启动解密盒？我能参加吗？”沐汐急忙道。
　　“我需要先跟白先生商议，他是这里的总负责人。”
　　她们从地下密室出来后，耶邡婆婆让沐汐到外面等，自己则进入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