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糖渍栗子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再见

　　建昭二十一年，大衍经历的历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齐婕妤勾结太医谋害太后和郡主被当场处死，株连九族。

　　孝安皇太后萧氏，终是回天乏术，于十二月底，与世长辞，明嘉郡主沈雪翎自请入皇陵守孝三年。

　　三年后，建昭二十四年。

　　冷风呼啸，风雪漫天，一只纤细如玉般的手掀开了车帘，一阵风吹动了衣角，雪白的狐裘包裹着一个清冷静雅的美人。

　　她眼横秋水，脸庞灿若春华，皎如秋月，少女初长成，即是倾国倾城色。

　　马车外，一行训练有素的侍卫警惕地护在周围，随车骑马的安德茂呼了口热气，驾着马走到车窗边。

　　“郡主，天冷，咱还是关上窗暖暖的好。”

　　沈雪翎淡淡地瞥了一眼逐渐远去的皇陵，微微关小了点车窗，“三年孝期转眼已过，也不知京城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安德茂这几年一直关注着京城，和张二狗保持着联系。

　　“京城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倒是宫里多了几个皇子公主，齐王妃生了个小世子。”

　　沈雪翎心神一动，“那晋王呢？唐妃可曾诞下子嗣？”她可没有忘记剧情里她因为生不出孩子被群臣攻击废后，转立唐妃，唐允菲生育了好几个孩子，只是她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生的，赵祺登上皇位那会，唐允菲好像有孩子了吧？算起来应该就是这两年的事。

　　说到晋王府，安德茂一阵唏嘘，“听说晋王府的唐侧妃两年前为晋王诞下长女后就再无身孕，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怀上一胎莫名其妙的小产了，整个晋王府这三年来，就只有唐侧妃生的那个女儿。”

　　沈雪翎有些惊讶，看来晋王府后院不太平啊。

　　想起她那做了晋王奉仪的表姐杜若怡，沈雪翎了然。

　　安德茂左思右想，又道出一件事来，“沈府，三老爷出了点事，说是三老爷新娶的小妾是拐来的，那小妾家人寻上了京，不知怎的和三老爷吵起来了，三老爷失手打死了小妾父亲......这会子，正被关押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

　　“我爹怎么说？”

　　“沈驸马已经请了公主帮忙，此案移交大理寺了，又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乔大人审理。”

　　“大理寺少卿...乔大人。”

　　沈雪翎一阵恍惚，竟然是他，他真的做到了。

　　临近京城。

　　赵祺带着人顺着官道早早地等在路上，接到了沈雪翎。

　　今年春天来的早，还有十几天方才到除夕，雪已经逐渐融化，枝头冒起了绿芽。

　　赵祺依旧风姿绰约，一身骑装气质凌厉了许多，头上带着个狐皮帽子，上面绣着百福花纹镶嵌着一颗碧绿的翡翠，站在那里像一株凌冽的雪松，在看到沈雪翎的那一刻，周身放松了下来，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走下马车。

　　“明嘉，好久不见。”

　　沈雪翎微微低下了头，矜持地行了一礼，她现在十四岁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有距离感，赵祺的心思昭然皆知，眼下还是避一避的好。

　　“晋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赵祺的语气有些不满，“父皇让人来接你，我特地求来了旨意亲自过来，你倒好，三年不见就如此生疏，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二表哥。”

　　沈雪翎嘴角抽了抽，赵祺这人，十分有毅力，三年写了几十封信，几乎月月不落，若不是知道他的目的，可能还真被感动到了。

　　不像那个乔瑜，三年了，一封信都没寄，还真就努力搞事业。

　　重新上了马车，朝京城走去。

　　赵祺骑马跟在一侧，“你三叔的事，下面人可告诉你了？需要我帮忙吗？”

　　沈三爷这事对沈家影响挺大的，如果不是顺敏公主出手将人转到了大理寺，沈绍恩早就被人逮着弄死了，那小妾的父亲是姑苏名门，苏氏绣坊的嫡系。

　　姑苏苏氏的绣品，整个大衍赫赫有名，宫里每年都能收到不少贡品。

　　他家的女儿被拐子拐了，还被卖给了沈家做妾，这苏家人一路找上们来和沈绍恩议论，女儿没抢回来，人还被打死了，苏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大理寺门口，围着乌泱泱地一群人。

　　领头的是从姑苏千里迢迢而来的苏家二房的苏四郎，也是那小妾的亲哥哥，被沈绍恩失手打死的，是他的父亲。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追寻者沈绍恩的踪迹，一听说沈绍恩被顺敏公主安排离开了京兆尹府的大牢，就追了上来，一直跟到了大理寺。

　　苏无虑满脸悲愤，带着下人将周围的路全都占满了，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冤，死活不肯离开。

　　“沈绍恩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公主包庇小叔子！请大人为我们草民主持公道！”

　　大理寺出来一个寺正，大声呵斥道：“肃静！此案已经交给大理寺少卿乔大人审理，乔大人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只是此案还没明了，还有许多疑点需要佐证，请诸位莫要妨碍乔大人办案！”

　　苏无虑按压住心中的怒火，俯首行礼，“早就听闻小乔大人片言折狱，公正廉明，颇有其父刑部侍郎乔辉大人之风，姑且就信他一回，我就住在城西的仙鹤居，还请乔大人尽快查明真相，为家父申冤！”

　　大理寺狱。

　　沈绍恩靠在墙边，看着狱窗透露出来的一点点光亮，眼神绝望，他嘴角渗血，身下是干枯的草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受了刑。

　　这伤是沈家派人来救他时留下的，他被苏家人找到的时候正和苏老二在墙角互殴，苏家人一到就把他按在墙脚打，差点就没了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那些人喊，“苏二爷被沈三打死了！”

　　等沈绍恩反应过来的时候，苏老二躺在了地上，头上全是血，他也被赶来的京兆尹府的衙差抓进了大牢。

　　幸好沈绍远今天在家，立刻请了顺敏公主出面把他挪到了大理寺，不然以当时证据确凿的情况，他肯定会被立刻定罪。

　　眼下，只有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乔瑜能救他了，乔瑜这几年名声鹊起，隐隐有压过他爹刑部侍郎乔辉的迹象。

　　乔辉以断案入神著称，早年有传闻，乔辉这些年办的案子皆有其子乔瑜在背后出谋划策，乔瑜登科之后入了大理寺也证明了他有神探之能，大理寺卿徐老大人年初致仕后，大理寺少卿叶文华升任，叶文华立刻就向圣上举荐了乔瑜接替了他的位子，这也造就了大衍朝史上最年轻的少卿。

　　就连沈绍远也是在鸿胪寺熬了十几年才当上的少卿，去年方才升任鸿胪寺卿。

　　狱卒从昏暗的牢房另一头走来，打开了大门，腰间钥匙叮当响，似乎是有人来了。

　　“大人。”

　　“他怎么样了？”

　　男人清冷的嗓音，如同山泉清泉一般。

　　沈绍恩听了感激涕零，连忙爬起来趴在木栏上，朝着男人声音的方向喊道：“小乔大人！我没事！我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我真没杀苏老二啊！”

　　乔瑜身穿官袍，似乎是刚下朝，他跟在狱卒后面，面容隐匿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沈校尉，案发之地都是你们两人争斗的痕迹，周围的目击证人也都说亲眼目睹苏二是在和你推搡之后倒地不起的，眼下的证据对你很不利啊，你就没有什么遗落的线索证明自己吗？”

　　沈绍恩思来想去，“那苏二肉骨嶙峋的确实不是我的对手，但我自知自己不占理，根本没敢多还手，他拉着我不放一边打我一边还骂我，我怕反击的话会不小心弄死他，都没敢使劲，你知道的，我们沈家好歹是军勋世家，我能当时校尉也是有点本事的，若是真想杀他，有的是机会，何必大庭广众之下推倒他呢。”

　　苏二是被推倒后撞到头死的，虽然证据确切，都指向沈绍恩，但乔瑜检查过尸首，苏二身上没有别的外伤，沈绍恩没还手，光被苏二打，身上就留了不少伤，如果真是沈绍恩没忍住动了手，那苏二身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也是想清了这点，乔瑜才接下这个案子。

　　当时现场环境紊乱，人多口杂，实在无法确定现场是否有别人对苏二动了手。

　　乔瑜有些头疼，案子虽然简单，但证人证词百口不一，现场杂乱，再者，舆论压力过大，所有人都认为是沈绍恩杀了苏二。

　　仵作验尸的结果是，根据尸体死亡的姿势判断，死者又确实是被人推倒摔死的。

　　除非能有新的证据证明苏二死时，现场有第三个人。

　　乔瑜突然想起了什么，“当时第一个喊苏二被你打死的那个人，是谁？”

　　......

　　京城入了夜，就宵禁了。

　　一个男人抱着包裹，顺着护城河底下的暗道，悄悄的逃出了城。

　　刚到城西，迎面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骑着黑色的骏马高高的抬起了前蹄，停在了他的不远处。

　　男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哥饶命啊，说好的干完那件事就放过我，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那杀手冷哼一下，手起刀落，男人惨死河边，鲜血染红了那一片河水。

　　第二天，守城的卫兵发现了男人的尸体，连忙报了上去，京兆尹府的人一看，这人竟然是沈家三爷杀人案的证人，连忙通知了大理寺。

　　沈雪翎坐在马车中，与乔瑜擦肩而过。

　　少年已不似当年轻狂模样，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乔瑜，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