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杀》蛰刀

10、情圣

　　姜炙的身体刚恢复，索煜宸难得有人性地没过多折腾他。

　　抱着姜炙去洗澡，姜炙软趴趴地伏在浴缸边，手臂细嫩如藕荷，索煜宸轻轻摩挲着上面的伤疤，嗓音还带着没完全消退的沙哑：“为什么？”

　　姜炙懒懒抬眼：“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为什么？姜炙总觉得心中苦闷过甚，难以负担，每每情绪到达极致就会寻求一些解脱。计算着划多深多长，流出多少血，才能释然。比如，今天的痛苦是七厘米长三毫米深的伤口。

　　这不是表面的伤，而是他内心苦难的具象化。

　　索煜宸看起来是误会了，这伤是他自己划的，和隋谦没有半分钱关系。但姜炙没想多解释。抽回手臂，语气不咸不淡：“两人过日子，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磕磕碰碰？”索煜宸语气陡然拔高，“这叫磕磕碰碰？”

　　他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温情，可姜炙的回答让他无法接受。

　　隋谦这么王八蛋他都能在他身边呆三年，自己除了耍了一次不入流的手段，剩下什么时间不是把姜炙捧在手里？就这姜炙也要跑，这让他无法接受，觉得自己简直是便宜到家了。

　　“行啊姜炙，这就是你找的好去处？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索煜宸硬着语气嘲讽。

　　姜炙睨了索煜宸一眼，“那我们也可以不说话。”

　　“你总跟我说隋谦，会让我误会你对我还有情。”

　　“哼，那你可想多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淡漠的声音气得索煜宸牙痒痒，每次姜炙总能三言两语挑起他心中最大的怒火，偏他这个人激不得，怒火攻心又不敢再跟姜炙动粗，就只能用言语刺穿他。

　　“我在想啊……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就是挨磨的贱命？”索煜宸掐着姜炙的手腕，力气大得快把他折断了，“因为你看，没人愿意和你谈爱，都只是想上你而已。”

　　“实话告诉你，我当年跟你也不过是玩玩，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啊？我怎么可能爱你这么个没背景没本事的家伙呢？况且你还是个男的。我要是爱上谁，那肯定也是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我会和她结婚生子幸福过上一辈子。”

　　姜炙听着索煜宸喋喋不休的讥讽，感觉心都被捅烂了，他一身反骨，即便知道自己输得彻底也不肯服，苍白着脸还击道：“那巧了，我和三爷的想法如出一辙。”

　　“我早说过，既然我们两看相厌，何必又纠缠不休？三爷还真是多金多财！”姜炙挣扎着从浴缸中站起身，又被索煜宸一把拽进来，扑腾的水花呛住两人的口鼻，溅进眼中，又酸又痛。

　　“啊！索煜宸！”姜炙的骨头磕在浴缸边上瞬间青了一大块儿。

　　“我把你绑在身边就是为了出口气懂吗？钱有个p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而且三年没见，我倒也挺想念你的屁股，比女人的弄起来带劲儿多了。”索煜宸伸手去捏姜炙的腰，不理会他痛苦的表情，继续笑道：“你说你恨我最开始对你用了强，但我看隋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瞧你这些伤，诶？你俩在床上的时候他都用什么花招？就你这身板儿能受得了吗？”

　　姜炙声音有些发抖发喘：“受得了，怎么受不了？您都给我弄医院去了我不照样忍着？毕竟我就是天生贱命，所以我根本不会去恨任何人，包括三年前我也根本就不恨你，因为在我眼里无论是你，还是隋谦，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一样的。只是隋谦技术好花招也多，比三爷只知道横冲直撞强多了。”

　　“因为一条贱命，所以我在哪，在谁身边，和谁上床是疼是爽又他妈有什么区别？！和你，和你索三爷，又有p的关系！”

　　“你他妈的放开我！！”

　　姜炙气得浑身发抖，忽然就痉挛起来。腹部像猫往外吐毛球一样剧烈收缩着，他猛地推开索煜宸开始干呕，胃里没有东西，他只能痛苦地抓着浴缸边从里往外呕出黏黄的胆汁，嘴里爆苦，一整条食管火辣辣的疼。

　　“你……”索煜宸吓傻了，烧得发烫的心忽然被一喷冷水泼下去，他找回理智，无措地拍着姜炙的背。

　　姜炙好像不仅身体脆弱，心也比三年前脆弱了许多，忽然有些后悔说了重话，陆允南明明告诉自己姜炙的胃很差，需要好好养着才行。

　　姜炙死死抓着手心压抑情绪，吞咽的哭声都压在喉间压得他窒息，张开唇齿想要呼吸，不曾想直接飚出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要命地砸下来，接连不断的呜咽声在空荡浴室回响。

　　索煜宸心里绞着疼，眼眶也有些酸痛：“别哭……”

　　可姜炙的声音滴滴答答断断续续：“你们索家人，没有好东西。”

　　索煜宸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姜炙不理他，接着哭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离开你吗？我告诉你，因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全家我恨你们！要不是公司出事，你以为我会回萧城？你以为我会再次和你有瓜葛？你明白什么？啊？你要是恨我甩了你，就该三年前给我绑回来，要杀要剐我都认！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他妈什么情圣？”

　　姜炙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向来是温和疏离的，可是情绪压抑到极致亟需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快疯了。

　　索煜宸始终对姜炙的眼泪毫无抵抗力。颓然坐在地上，他没办法说自己这三年对姜炙的疯癫思念，事实已经发生，说什么都太晚。时过境迁，自己的报复对姜炙而言好像有些过于沉重。

　　索煜宸尝试平复下情绪，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会恨我？为什么会恨上我全家？”

　　“你是在……恨我没有去找你吗？”

　　“我没有。”姜炙穿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还有些喘，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是你刚才说的。”

　　“随便说的而已。”

　　这话明显是在搪塞自己了，索煜宸皱着眉，想问个清楚，又在看见姜炙难受的脸色后败下阵来。于是默默收拾好地面，又给姜炙擦身子。

　　姜炙仰着头，有些不解地看他：“我骂了你，你不准备对我动手吗？打一顿，骂一顿，或者是做一顿，随便你好了。”

　　“我还没混蛋到那个程度。”索煜宸垂眼看着姜炙，喉咙里的声音发闷。

　　“呵。”姜炙从胸腔中挤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我自己来。”姜炙推开索煜宸，“怎么好意思劳烦金主替我洗？”

　　索煜宸冷哼：“哼，你也知道我是金主？刚才骂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也真好意思……”

　　默默起身站在淋浴头底下，喷薄的水花打在索斯默强壮有力的身躯上，他很高，肌肉形状明显线条流畅，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

　　“姜炙，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换个方式问。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有些难言之隐？”挤了点儿洗发露胡乱抹在头发上，索煜宸边说边揉搓着泡泡。

　　姜炙没接话茬，刚才情绪太激动，又泡了太久的温水，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晕晕乎乎像要虚脱似的。和上次同样的原因，他并不准备光着屁股晕倒在索煜宸的浴缸里，这还不够丢人的呢。

　　于是赶紧从浴缸里爬出来，裹上睡袍，光脚站在地上盯着索煜宸看了很久。

　　“看什么呢？”索煜宸冲掉满头的泡沫，歪着头看向姜炙。

　　“没事。”姜炙转身走了，“我去接电话。”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姜炙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才慢悠悠陷进床里按下接听键。

　　“姜总，有时间聊聊项目吗？”

　　声音有点儿耳熟，姜炙想了想，认出这是姚高卓。

　　“好啊，姚总什么时候方便？”

　　姚高卓坐在咖啡馆，下意识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就今天吧，姜总时间可以吗？”

　　姜炙抬头看了下表，下午两点半，时间还早。

　　“可以。”

　　姚高卓笑道：“好，等会儿我发你定位。”

　　“好。”姜炙挂断电话。

　　索煜宸从浴室走出来，精壮的腰上挂着条毛巾：“谁啊？”

　　“没谁，公司的人，下午我有事儿要出去。”姜炙下意识隐瞒了姚高卓的信息。

　　“就那个开骋~？”索煜宸阴阳怪气道。

　　姜炙觉得他有点儿搞笑，平静道：“不是，开骋已经离职了。”

　　“哼，算他识相。”索煜宸一把撤下浴巾，光着屁股在姜炙眼前晃荡。

　　姜炙不想长针眼，半合着眼睛快速换好衣服。

　　“你天黑前必须回家！”

　　“嗯。不过你以什么身份向我提要求呢？”

　　索煜宸先是一愣，而后缓缓靠近姜炙。他颈间还有未擦净的水珠，整个人散发着侵略的气息：“你想让我用什么身份呢？”

　　“不是我想，而是谈事实。事实就是，三爷是我金主，要求自己的情人天黑前回家。没问题，完全合理。”姜炙再抬眼，已经恢复清明，“保持纯粹的交易身份才能让我们不要再节外生枝，我想三爷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姜炙，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巴真的很毒？”索煜宸面色不善。

　　“没有，只有您。”姜炙挑眉微笑，“而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没有对您进行语言攻击不是吗？”

　　“我用你陈述事实！”索煜宸觉得就该给姜炙的嘴缝上，让他没法儿在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只能在床上哭着哼哼才好。

　　一想到这儿，小索煜宸又来了反应，大索煜宸看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兄弟，愠怒地靠在床头——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纵欲呢？！同时又恨自己不争气，全天下不论男人女人，只要他勾勾手，上赶着往他身上贴的人能给他压成馅儿饼，他怎么就独独对姜炙这么情有独钟呢！

　　姜炙有什么好？没良心，势利眼，眼睛瞎，嘴巴欠得要死，关键人还瘦得没二两肉，抱着都硌手，他对自己都那样了，怎么还就心里喜欢呢？

　　姜炙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自己说的呢？

　　妈的！姜炙姜炙！满脑子都是姜炙！索煜宸挫败地锤了下床，而后捂着脸，又无助地想姜炙怎么就不能服个软？只要他肯服软认个错，自己也是很好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