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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温柔之下的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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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积攒了数日的狂风暴雨，终于席卷了整个柳州。
慌乱中百姓忙着躲雨，其中有人跑急了，不小心跌倒，摔了一身泥。
“我的包子！”
一个圆脸汉子惊呼喊叫着朝前伸去双手，脚下急匆匆跑了几步，依旧没能阻止那一笼白胖热乎的肉包子滚落泥水地的命运。
“对不住，对不住。”
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妇人，一手拉着躲雨时不慎撞翻了肉包子，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而哇哇大哭的孩子，一手紧张而窘迫地抓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小心翼翼又恳切地朝男人道歉。
圆脸汉子气得火冒三丈，并没有因为母子狼狈而心软，怒喝道：“你瞎呀！我这么一笼热乎包子，赔钱！”
妇人着急地从身上翻找，好半天只摸出三个铜板，这她所有的钱了，可三个铜板只够买一个包子，地上十个包子得三十文呢。
“大哥对不住，我不是本地人，我这里就这些，您看能不能.......”
妇人话未说完，圆脸摊主就抬手打断，不耐烦道：“不行，三十文一文也不能少，大妹子，不是我为难你，我这小本买卖也不容易，我今日收摊了还得给老爹买药，那药房大夫可不会给我便宜。”
妇人闻言红了眼眶，无助地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自己，唯独将哭泣的孩子护在怀里，不叫他被雨水淋湿。
圆脸摊主瞧着，心中不是滋味，可以一想到自己家里情况，也只能狠下心作恶人为难妇人。
气氛一时僵持，直到一只素手拖着一两银子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这包子钱，我家小姐付了，剩下的钱劳烦摊主每日送些去善堂。”
圆脸摊主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银子立即眉开眼笑连连称是。
妇人感激地看向来人，见是一名貌美少女，摸样打扮得精巧，像是高门里得脸的丫鬟，赶忙拉着孩子道谢。
少女受了礼，笑着道：“婶子平日忙不忙？”
妇人摇摇头，红着脸道：“小妇手脚粗苯，平日做些浆洗活计，没什么忙不忙的。”
少女不以为意，又道：“东街的兰园缺一名后厨烧火，月钱百文，若婶子觉得合适，便去兰园报江小姐就好。”
妇人眼睛顿时一亮，兰园可是大酒楼，这好的活计居然叫她撞上了。
圆脸汉子心思更加活络，目光不由越过少女，停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果然在看到了一个沈字，当下便知车中人是谁。
沈家乃百年世家的书香门第，光帝师宰相就出过三个，子孙一个比一个出息，尤其是沈家大房的独子，十四岁就是状元郎。
柳州人人都道沈家好，不说沈家子孙，就连沈老夫人的表亲遗孤，不是沈家的孩子也能养得跟仙女一样纯良心善。
江小姐名下的产业，收留了许多有难处的人，不仅给人生计也给了人体面。
想到这里，圆脸汉子抬起头，感激地看向马车。
凝芳高高兴兴地进了马车，见一白玉美人素手执书看得入迷。
美人仙姿玉貌，素面芙蓉，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下是一双温柔的秋水剪瞳，琼鼻挺俏，唇不点而朱，一身水蓝淡雅裙裳，好似画卷里的神妃仙子。
只可惜，这般美好的人......
凝芳本是笑着的，却在看到美人手中的书微不可见轻叹。
她的小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眼里只有京城表妹的大公子。
像是感受到侍女的情绪，江望晴放下书，莞尔一笑，问道：“怎么气冲冲的？”
凝芳嘟嘟嘴，倒上一杯茶双上奉上，江望晴接过却不喝，眼神示意她将事说出来。
却见丫鬟眨眨眼，笑道：“这可是小姐让奴婢说的。”
江望晴失笑，素手点了点丫鬟额前，佯装不悦道：“你哪里是奴婢了，倒是比我还大些，当初可不见你这般胆大。”
凝芳想起初见江望晴那会，正是她人生至暗时刻。
她父遭人陷害，她被迫卖身，若非江望晴相助，她那老实了一辈子的爹就要坐实了罪名，而她也早就是窑子里最下等的妓子了。
一想到那种结果，她还是会忍不住害怕，害怕之后就是感恩。
“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凝芳感动地看着自家小姐，想了想又道：“最好的小姐值得最好的人，小姐，你该被人捧在手心上宠爱，大公子......大公子不值得，沈家也不值得。”
凝芳这些话，惹得江望晴伤怀，直到说出沈家也不值得，顿时变了脸色，向来温柔的脸上罕见的出现怒容，声调也不负亲和。
“当年若非姑姥姥接纳我，沈家收留我教养我，我早就死了。这种话，你以后若是再说，我便不能留你在身边了。”
温柔的美人再生气相比旁人也是温柔的，叫人害怕的是那一份认真。
凝芳立马红了眼，江望晴见状，脸上柔和了几分，再度开口更像是劝说：“沈家与我就像是我与你一样，纵然含英哥哥......”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片刻后又道：“我毕竟是女子，又非沈家血脉，几位表哥待我平淡些也没什么。等倚云表妹回来了，你若碰上了切记恭敬，不然按照府上规矩，我也保不住你。”
江望晴声音惯是温柔的，眉眼却含着化不开的伤愁，凝芳着实心疼不已。
她到沈府不算久，可她知道自家小姐在沈家地位尴尬，尤其沈家三位公子根本不将小姐当做家人看待，不就是当初小姐为了吸引大公子费了些心思嘛，可那又怎么样，至于那般疏离冷淡么？他们院中的下人也敢给小姐难堪，小姐不过是想关心几位公子什么时候回来而已.......
京城那个苏倚云说白了也是表小姐，几位公子倒是亲热得不行，为了接她回来三个全去了，一去就是一年多。心里就只有十几年都在京城的那个，一点也不关心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可惜这些话，她一个小丫鬟是不能说的，说了也不过是徒增小姐伤心罢了。
“奴婢记下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闯祸的。”
小姐院子里除了凝杏，以前还有凝荷和凝雪，可惜后面两位姐姐因为误拿了大公子送给苏倚云的礼物，就这样被赶出府了，当时小姐一定很伤心。
凝芳苦着一张脸，江望晴便拿了一块糕点给她，柔声道：“别不高兴了，你乖乖这些想吃多少都可以。”
看着软糯香甜的糕点，凝芳开心的拿着小口小口吃起来。
江望晴笑着往后轻轻一靠，眉目间露出连日以来的疲惫。
京城的消息是十日前传来的，沈家因为苏倚云彻底上了镇南王的船。
如今，皇城事变，沈家在退出京城的时候遭了埋伏，沈三——沈星回重伤跌落悬崖不知生死。沈二夫人听闻爱子噩耗差点晕厥，为了沈星回和尚在归途的沈家人，沈大夫人带着女眷上山祈福，前日收到消息，他们明日到家，沈大夫人才带着女眷下山。
不巧的是，沈家女眷走得着急，沈二夫人求的平安符落在了上山，她原想要自己上山，连日来忧心过度的身子却不允许，江望晴便自请奔波一趟回山去取。
雨天不好行路，马夫也不敢走太快，却见天色，又不敢走太慢，必须得在天黑前把小姐送回沈家。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雨水也小了些。
主仆二人撑着伞走在细雨朦胧之中，行到半道，江望晴见一个高树挂满红绸，心念一动，道：“凝芳你去房里拿平安符，我有些事想问一问。”
凝芳心下了然，留下伞小步跑开。
江望晴撑着伞，等瞧不见丫鬟身影之后，转身进入一条细长小道。
淡蓝纤纤的身影，穿过两道黄墙的长道，踏入翠绿后林，她轻声哼唱，不疾不徐朝着翠绿深处走去，最后停在一处简陋的茅草屋。
斑驳老旧的屋子，此刻因着屋顶积水的关系，雨水淅淅沥沥的流淌倒是比外面的雨还要大些，唯独床榻附近没有雨，
江望晴走到床前，那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俊朗少年。
少年似乎很难受，额前沁出的汗湿了碎发，嘴里时不时发出稀碎声调，他正是沈家失踪的沈星回。
“真可怜。”
此刻江望晴与之前判若两人，唇角弯起顽劣的嘲讽，嘴里说着怜惜的话，手下却无半分轻柔，粗鲁地扯开被子，任由重伤的人发冷颤抖，那摸样像是卸下温善仙子面具的恶毒妖女，残忍又迷人。
美目在少年身上扫了一圈，雪白中衣无半点血迹，她满意地点点头。
没有再出血了，不错。
素手从怀中拿出三个瓷瓶，率先打开一个给他喂下一颗药。随后，解开了少年的衣物，露出被纱布缠裹的身体。
江望晴面不改色的更换纱布，动作娴熟自然，像是做过了许多次。
事实上，她确实太熟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