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山》夜月羽枭

4、阿生

　　雨生只觉得自己仿若来到了天上，来去得白云翻涌着轻柔得触摸在他的身上，那些在他生命中举足轻重的那些人，娘亲，爹爹还有长空老头，此刻都在不远处微笑。

　　“爹爹！娘亲！怪老头！这里就是天上净土吗？”雨生的整张脸被微笑填满。

　　突然，白云变成了黑云。娘亲、爹爹、长空老头的微笑变成了狰狞的冷笑。

　　雨生感到恐惧，却发现自己的脸也不受控制的扭曲，扯起嘴角，发出嗤嗤的声音来。

　　雨生害怕极了，两只手拼命的挣扎，眼前的景象又全部消散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啊！”

　　一声大叫，吓得正在烧水的老妇一个趔趄。

　　“娘嘞，你这小伙子！平白无故就吓了我老婆子两回，幸好我这身子硬朗，经的事多，怕不是要被你吓出事来。”

　　雨生的脑中终于清明，老妇讲话期间，他四下观察下，也已明了此时状况。

　　知道是老妇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自己，心中虽然感激，但到了嘴边，也只吐出了干硬的两字。

　　“谢谢！”

　　“小伙子你这睡得够久呵，一天一夜，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噩梦。”

　　听着老妇的唠叨在耳边打转，雨生莫名的回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这感觉使他感到亲切，但心中却有其它的疑问。

　　“大娘，怎会一人在此生活？”

　　雨生的话音落下，老妇身体明显一怔，接着便是沉默，眼睛盯着窗外出神。

　　此时，见到老妇如此，雨生便已明了，定是自己说错了话。想必老妇的家中，定是出过什么变故。再想到这村子的破败与落寞，或许是整个村子都遭遇了什么。

　　“也罢，说给你听也无妨。”雨生口中抱歉还未出口，老妇却先一步开了口。“嘿，说起来，阿生没出事的话，也应该也有你这般大了。”

　　“那他现在...”

　　“两年前，这里的日子还是好过的。虽说现在世道乱了，不比以往，但因为我们这个村子偏僻，山荒地燥的路又难走，反倒是免了灾祸。”

　　“这明明是好事，怎么...”

　　“这就要说到阿生了，阿生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你要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出生，能够活命就已是幸事。阿生却偏不信这些，一来二去的，我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这阿生也真是的，怎还叫母亲担心。”雨生略带气愤，又想到娘亲也在担忧他的阿生。而这话，也不过是借口来责问自己罢了。

　　“不担心，怎会担心呢？阿生是个有本事的好孩子，他叫村里的年轻人跟他一起做事，最早是没人去的。直到有一天阿生带回了满满一袋麦，那些人反倒来求着阿生，想要跟着他一起做事。”

　　“竟然这么有本事？”雨生惊呼。

　　“是啊，那阵子，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跟着阿生去城里闯，每月每家每户的家里都堆满了粮食。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该多好。”

　　“那，阿生他们是去做什么了？”雨生对此充满好奇。

　　“不知道，阿生从不跟我讲，也不让跟他出去的那些人讲。”老妇摇着头落寞的道。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村子里粮食愈加富足了，却反倒引来了造反的匪兵。”

　　“怎会如此！”

　　“是啊，也不知道那些匪兵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那日阿生他们刚走，这伙人便闹鬼般的冒了出来，逢人便杀。一时间，村子里火光四起，我怕的不行，躲进了灶台里。搜屋的匪兵看到屋子里成袋的粮食，眼里都冒了光。随便翻找打砸了些东西，便急匆匆的搬着粮食走了。”

　　“再后来呢？”

　　“因为不确定外面的状况，我便一直躲着，一直到天都黑了，外面传来了阿生他们的动静，我才敢出来。却正好看到，阿生和同村的几人拔刀相向，跟阿生关系近的，都被当场砍死，阿生也被几个人围着，最后...最后...”说到这里，老妇眼角早已湿润，情绪激动的全然说不出话来。

　　雨生刚想开口，老妇却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于是雨生只得任由老妇自己平复。

　　老妇哭了半刻，眼泪流干，也嚎不动了，终于平静下来，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从村里人的嘴中知道，他们是因为阿生将村子的位置透露给了那伙匪兵，所以才将阿生几人杀死为村民报仇。可我了解阿生，他又怎么会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呢？”

　　雨生听到这里，唏嘘不已，早已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于是老妇又接着道“这以后，那些人就走了，带着活着得村民，现在你看到村子里还仅存得几户人家。就都是阿生和那几个与他关系近的家人了。也多是些老婆子老头，只有一个刚断了奶的小娃儿。也是因为这个小娃儿，我们这些人才又重新拾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大娘，您可真是不容易。”雨生有些难过。

　　“不碍事，都过去了。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遭了灾吧！如果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就留下来吧！咱们村现在什么都不多，但住的地方却多的是。”

　　感受到老妇话语中的关切，雨生心中亦是一暖，“谢谢大娘的好意，可我有不得不去瑶山的理由。”

　　“瑶山？”老妇惊异道。

　　“怎么，大娘知道瑶山的去处。”雨生激动不已。

　　“那倒是不知，只是...”大娘一时间神色复杂，“只是听说那地方并非是什么好去处。”

　　雨生略带失望，只当是老妇想要留下他所想出的托辞。“谢谢大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大娘也说阿生与我一般大小，不如大娘就将我当作阿生，等阿生办完了事，再回来报答大娘。”

　　“那...”老妇似有什么话要讲，却终于没有出口，只是嘱咐道，“路上小心些，这两个饼子带着吧。”

　　不由分说的，老妇将两个饼子塞到了雨生的手中。雨生感动，却也知无力改变什么，于是不回头的走去。

　　直到老妇再也看不到雨生的身影，雨生才转过身子，对着老妇所在的方向长拜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