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酿雪

4、。

　　04
　　昨天和她一起来的……那不就是凌斯斯？

　　不过一瞬的慌乱，戚钰便冷静下来，她问小唐，“你在这干了多久了？”

　　“从开张到现在吧。”

　　没记错的话，周舒禾离开望港后，就直接来了这，中间应该不存在别的时间段。
　　不过以防万一，戚钰还是多问了句，“是不是前年九月？”

　　“是啊，怎么了？”

　　“那你这两年有见过那个女生吗？”感情中的上位者无所畏惧，当年周舒禾承认过和戚钰是他第一次谈恋爱，戚钰也没有怀疑过，所以只可能往后推。

　　小唐回想片刻，斩钉截铁道，“没有。”

　　那就是他们弄错了。
　　戚钰心跳安定下来，不过凌斯斯能追周舒禾一次，保不准还有第二次，戚钰觉得自己还是得盯紧点。

　　站久了，头晕的感觉越发清晰，像是往脑袋里塞了一团棉花。
　　戚钰没继续追问，直接拿上包往诊所去了。

　　身体再难受，戚钰的体态也是惊人的好，她瘦，穿着羽绒服也不显臃肿。
　　小唐看着戚钰的背影，忽地回想起刚刚她提出的问题，她怎么知道这间民宿是周舒禾前年九月从别人手里接手的？这件事估计连的小何都不清楚。

　　诊所。
　　医生说她是高反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一测烧到39度多。
　　戚钰摸摸自己额头，“真有这么高吗？我觉得还好啊。”

　　问她吃药还是输液。
　　戚钰懒得犹豫，“输液吧，输液好得快。”

　　一躺到床上去，搭上氧气管，戚钰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不对，不能这样想。
　　她心里无数次想周修明怎么还不死，结果人真没了。

　　戚钰还想活得久一点。

　　玩手机头会晕，戚钰把被子拉到自己腿上来，再掖一掖被角，把自己两双手都塞进去取暖。
　　她不愿意躺下去无非一个缘故，这被子都不见得一天能换一次，她嫌脏。

　　无聊的时候，她转头看看隔壁床。

　　阵阵呜咽声传来，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边和自己男友打视频电话，边哭得稀里哗啦。

　　戚钰深有体会，要是自己准备好了出去玩却忽然病倒，精神状态只会更差。

　　女生不停地哭诉，“可能是我体质太差了，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那你答应我，下次旅游你陪我。”“好我会照顾好自己，老公亲亲。”

　　戚钰听了两耳就不感兴趣了，小情侣腻歪而已，没想到十分钟后，女生又拨出一个视频电话，手机里传出来与上一个截然不同的男声。
　　“你能不能来陪我，我好想你。”

　　再十分钟，又一通电话。
　　电话收尾是“宝贝亲一口”。

　　戚钰：“……”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戚钰体质不好，经常发烧，也曾拿这招搏过男人的怜惜。只要她哭得梨花带雨，就有人上赶着来照顾她，再趁机加深感情。

　　虽如此，她却认为这是最最最低级的手段，碰见周舒禾之后她就不用了。

　　女生打完电话后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戚钰迟疑片刻后，似笑非笑看过去，“妹妹，同样的手段使三次，小心翻车哦。”

　　女生一个激灵，警惕地朝她看去。
　　大概是没从戚钰的眼神中看出恶意，女生只理直气壮道，“不要偷听别人讲话，谢谢。”

　　“我也不是有意听的，但我没有耳机。”戚钰朝她偏了下头，“你要不借我一个？”

　　意识到自己声音确实有点大，女生蹙起眉，语气却平和许多，“你想干什么？”

　　两张床隔的距离不远，戚钰朝女生招招手，自己也凑过去些，悄声说，“聊会儿吗？”

　　女生犹豫片刻，也探头过来，“聊什么？”

　　和陌生人，顾忌会少很多，戚钰直入主题，“如果你要钓的人知道你是为了钱而接近他，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女生听她这话，以为她是想教育自己。可听口吻，又不太像。

　　戚钰是诚恳地向她发问，目光中没有杂念。

　　女生些许动容，她没思考多久，就说出来自己的看法。

　　“普通的谈恋爱是用感情交换感情，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也是种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我觉得对方既然知道，应该就不在意你是不是喜欢他，只在乎自己的感情能不能倾诉而已。”

　　戚钰听完，沉默一会儿后才问，“那他要是没那么喜欢你呢？”

　　女生无语了，“那就换一个人呗，总有人上赶着犯贱。”

　　戚钰被她直白的表述怼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女生发觉自己可能误会了戚钰的意思，话锋一转，“如果这个人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价值，那变成你自己犯贱也不是不可以。”

　　“……”

　　分辨不出她说得是否有道理，但戚钰也听进去几分。
　　礼尚往来，她也给对面支了个招，“漂亮的女人不缺男人，偶尔的冷淡更有效果。”

　　女生只听进去第一句话，“我很漂亮吗？”

　　“漂亮啊，第一眼看你就很漂亮。”
　　“谢谢，你也是。”

　　又聊了几句，戚钰觉得自己身体状态好些了，就想去拿手机看看新闻。
　　谁想她刚转头回来，就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是周舒禾。
　　他穿着件冲锋衣，守在药柜前，在等医生给他取药。

　　戚钰看了眼剩下小半瓶的药水，又打量了周舒禾一眼，直接上手去拆胶带，压住针口就把手往旁边伸过去，“妹妹，帮个忙。”

　　隔着扇玻璃门，周舒禾其实看见了戚钰。

　　里面的空间有供暖，戚钰脱掉了羽绒服，只剩下件羊毛衫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肩部轮廓。
　　她抬头看向周舒禾时，雪白的颈露了出来，与乌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加之唇红齿白，有种特别的艳冶。

　　转过身，周舒禾只看了眼反光的玻璃墙柜，便低下头去，用指尖点了点柜台，“再帮我拿个朱砂安神丸，谢谢。”

　　“好的，稍等。”

　　医生先给他拿了消炎药以及碘酒，再去拿的安神丸，“总计42，您拿好。”

　　周舒禾扫付款码的时候，就瞥见医生抬头往他身后看了眼。
　　他拿上药，匆忙就要离开。

　　“舒禾。”
　　果然传来戚钰的声音。

　　周舒禾做了短暂的停顿。

　　但身后没再继续传来声音。
　　就在外头有人要进诊所来时，他侧身避让。

　　戚钰知道他让完路肯定会直接选择出门，所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冲锋衣的帽子，尽管左手拔过针的地方还在出血。
　　这次她抓紧时间，说：“你能不能……”

　　然而她话没说完，周舒禾就用一种不得已的姿态回头看她，用异常平静与冰冷的口吻问：“你不应该在南城奔丧吗？”

　　他冷不丁这么一句话，打了戚钰个措手不及。
　　心底的惊悸做不了假，她对周舒禾，仍旧有几分未知的恐惧。

　　但也不碍事。
　　她眨眨眼，松开了抓周舒禾帽子的手。

　　“啊……”戚钰用笑来缓解气氛，“别人举行葬礼，我放鞭炮不合适吧。”

　　“怎么，是周修明对你不好？”周舒禾又忽地放缓语气，像兄长一样耐心询问，施以关怀。

　　戚钰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没有，他对我很好。”

　　但这不足以解释她为什么连伤心都不曾有过。
　　于是她转口一问，“但他对你不也很好吗？”

　　“你也没回去。”

　　实话总是伤人的。
　　周舒禾13岁时，父母出国再没回来过。是周修明将他带大。

　　这话题不惹人喜欢，戚钰既然有求于周舒禾，就没必要惹他不高兴。
　　她装作刚刚没说那话一样，小声提出自己的请求，“我手机没电，来的时候烧晕了，没记路。”

　　言下之意是，你带我回去。

　　趁周舒禾还没表态，戚钰仔细观察他的脸，原本还想来句“你瘦了”“你胖了”了来拉近距离，结果盯着看了半天，戚钰也没发现他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周舒禾还是不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戚钰知道周舒禾脑子里第一反应肯定是让她去借充电器，但这样又显得他很在意她似的，连顺路回去都不愿意。所以就看周舒禾是更在乎自己那么点面子，还是更不想和戚钰再次扯上。

　　戚钰觉得，是后者。
　　周舒禾的羞耻心比寻常人要弱。

　　两人在门口站着久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戚钰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就被医生拉住，“那个，姑娘，你治疗费还没付。”
　　“还有你怎么自己把针给扯了。”

　　“啊？”戚钰恋恋不舍地转过头去，“哦。”钱还是要付的。

　　她来到柜台前，掏出手机，又迅速把手机反盖住。
　　医生看到她手背的条形纱布被血染红，“帮你清理一下吧。”

　　“谢谢……”戚钰的注意力还在周舒禾身上，她迫不及待地回头，却见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周舒禾走了。

　　“你看你要不要再开点药回去吃？”医生问。
　　戚钰波澜不惊，又转回头，对医生说，“开点吧。”

　　“好的，总计379元。”
　　“那个……”戚钰将手机揣进兜里，“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让我联系下我朋友，让他把钱转你一下。”

　　医生微笑，“我可以借你下充电器。”
　　戚钰叹了口气，“你相信有人三百多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吗？”

　　医生不好再说什么，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她打电话。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太忙了，这个点的电话估计不会接，我给他发短信，他看到了应该就会转钱过来。”
　　戚钰说着拍了下付款码，然后在收件人那里输入周舒禾的电话号码，把照片发过去。

　　至于周舒禾会不会打钱过来，也不太重要。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周舒禾连条短信都没发，戚钰不想等下去，便进了空调房，想和刚刚聊天的女生借点钱。

　　女生很是惊讶，“不是吧，你连三百块钱都没有？”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戚钰思前想后，现在还是不花周修明的钱比较好，这是她来找周舒禾的投名状，意味着她真的和周修明切割了。

　　比较尴尬的是，她一直以来用的是周修明的副卡，用习惯后就把自己的钱也转进去了。她花了周修明太多，现在转出来似乎也不太占理。

　　再者，周修明的账户一直有人在盯着，戚钰想做到隐身就要先克制住不再花周修明一分一毫。

　　她现在就微信零钱里面剩点，不超过两千。

　　可就这么点钱，还在另一个手机里。

　　加上微信后，女生转了她三百，戚钰把自己手链取下来，当作抵押。

　　付完钱后，她拿好药离开诊所，稍微回忆了下来时的路线，便提起脚步，原路返回。
　　她观察沿路的店铺，终于目光停在了一间药房。

　　如果她没记错，顺着药房南边的第三条巷子，可以直接抵达周舒禾的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