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捉妖》山之月

5、偶遇五风

　　三人默默站立，谁也没有言语，船却突然一阵颠簸，香香险些站不稳，幸好月知及时扶住她稳住二人身形。另一边已经传来说话声，原来是一个年轻人撑着一叶小舟靠拢过来。他约莫十几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素布衣裳，腰间挂着一吊铜钱，头发随意用木簪挽着，垂着几绺发丝。年轻人拱手向张伯作揖道：“船家老伯可是往和县去？可否搭我一程。”张伯看向简齐几人，见月知颔首应允，便应道：“上来吧。”
　　年轻人一个飞身跳上船来，又对着几人道谢起来：“多谢多谢。”
　　几人进了船舱，年轻人已径自倒上一杯茶大口喝起来，喝罢才转向众人说道：“恕我失礼，实在是渴的不行，原本跟船家说好了载我去和县，他又怕遇上那妖，说什么都不去了，我只得另找了一个小船，这船桨又出了毛病，划船划的累坏我了，这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幸好遇上你们。”香香笑起来：“你知道有妖还要去，你不怕遇上妖？”年轻人得意道：“我怎么会怕，刚才竟没跟你们报家门，我叫五风，捉妖山门弟子，此去就是看看那妖是什么底细，若是小妖敢伤人性命，定不轻饶！”香香惊讶：“你是捉妖师？”张伯也接起话茬说道：“老朽行走江湖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捉妖师呢，果真英雄出少年啊。”五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我还没捉过妖呢，这回是出来送礼的，听说和县有妖，若是我能除了他，也是历练。”香香仍是十分好奇，对着五风问东问西，其余几人简单通了姓名，青芝和简齐都是十分冷淡，并不多言，夜色深沉，众人安静歇息下来。
　　次日清晨，天气晴好，香香与五风已十分熟悉，月知从船舱走出，只见二人交谈甚欢，香香看见月知不由喊道：“月知，快过来。”月知走近他们，香香一脸兴奋：“五风打听过，曾经有人在黄昏时分走在栈桥边看到过一个年轻女子与舟子搭话，看装扮身影应当十分貌美，但没人说得出她具体长什么样子，而且中了邪气生怪病的也多是青年男子，不如我们引她出来。”五风接茬道：“你打算如何引她出来，我可不去做诱饵。”香香白他一眼，说：“你想得倒挺美，女妖可未必搭理你呢？”月知迟疑道：“那你是想让简齐……”香香立马摇摇头：“当然不是啦，他那个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肯定不行。”五风和月知对视一眼，月知突然福至心灵，惊讶看向香香：“莫非你要扮作男子？”香香狡黠一笑，答：“果然还是月知冰雪聪明，最懂我。”月知扶额：“怎么感觉，未必能成。况且万一有危险，你又不懂如何自保。”香香摇着她说道：“这不是有你们在吗？怎会有事。”耳边传来简齐冷淡的声音：“试试倒也无妨。”
　　午后船只已靠近和县渡口，几人与船家张伯告别，张伯摆摆手叮嘱道：“几位多加小心啊。”众人谢过张伯往街市行去。香香已然换上一身男装，她特意描画了粗眉，素着一张脸，竟有几分像男子。五风在旁叹道：“几近易容，我若不是先前已经见过你，恐怕只会以为你是个清秀小哥，不知道旁人眼里如何。”香香清清嗓子，已经用上刻意压低的声线，答道：“你们不要离我太近，分散一些，我得独自行走才好引起妖的注意呢。”青芝向众人施礼告别：“谢过诸位，我需去寻人，就此与各位别过了。”几人道别青芝，渐渐分散开来。
　　走出不多几步，五风腰间的铜钱串震动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五风又想起船上初见面铜钱串的异动，青芝的疏离。刚才道别之时，青芝的衣袖分明掠过了自己。他不由朝月知惊到：“这青芝姑娘是妖！”手中已经捏起了几枚铜钱追出几步去。月知小声喊道：“不要动手”，脚下想要跟过去，却又迟疑，看到简齐离香香不远，放下心来，还是跟着五风追过去。另一边，香香却有意与简齐拉开距离，她小声嘀咕起来：“看起来就不像一般人，离我这么近，妖都要生疑啦！”简齐留意到五风与月知追着青芝去不见了踪影，心下略奇怪，一晃神的功夫，已经有人靠近香香。一个小女孩扯扯香香的衣袖，怯生生说道：“哥哥，你踩到我的荷包了。”香香低头看去，果然脚下有一个精巧的小荷包，她弯腰拾起递给小孩。简齐回过神来，香香与小孩都不见了踪影，心下暗暗叫糟。而这一边，香香已经牵着小孩拐过小巷，四下里无人，小女孩甜甜笑道：“谢谢姐姐送我回家。”香香正应着：“不用谢。”猛然惊到，“你叫我姐姐？”面前已无小孩的踪影，一个身着青衣的美丽少女正在眼前，香香想要挪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少女轻笑道：“姐姐好技艺，糊弄一般人够用了，但我不是一般人呀！你们是想要下套捉我？我可没害人性命，不过略施小惩，让这些色迷心窍的小子迷糊上几天罢了。”
　　香香正欲说话，又被少女打断，她把玩着发辫说：“我不过想搭个船，看我独身一人，竟有人敢言语调戏，这种市井溜子合该受点罚呢，没打一顿算是本姑娘发善心。想不到近日遇到的几个年轻男子都不是什么好人，略微试探就丑态毕露，竟无君子。”正说话间，一阵拍掌声响起，正是简齐走近过来，香香面上顿时显出高兴的神色来。简齐看向香香，轻轻一弹指，解除了她的禁锢，香香不由活动起手脚来。简齐问道：“如此说来，那些孟浪之徒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病上几日就会好转了？”少女轻抚手掌，答道：“真想让他们多受点苦头，不过这样也够他们警醒一阵了，等到神志清醒，回想起此番遭遇，他们只会后怕，哈哈哈哈。”她的回忆里，轻薄的年轻人正想对少女动手动脚，美貌的一张脸却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眼见如此惊天巨变登徒子吓得连滚带爬。
　　月知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唤道：“清漪，你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该受罚了。”少女脸上一顿，几人循声看去，月知与五风也已来到此处，少女转向月知，想要张口问，却又心下了然。她不情愿地撅起嘴来，说：“我不过才出来玩几天，这就有人来抓我回去，我不想回去。”香香这才明白过来，这正是月知要找的星河水獭。旁边五风却显得有些狼狈，他问香香：“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刚才一时心急去捉妖，竟没顾上看着你，想着有简齐兄也够了，想不到你竟然会被妖捉。”少女不悦起来，“我才不是妖！”五风答道：“不是说你，月知姑娘刚才已经告诉我你的身份了。我们刚才去捉一个树妖，竟给她逃脱了没追到。”香香看向五风，疑问道：“树妖？”五风回答：“就是那个青芝姑娘，她是个树妖，但我们没追上，她使了个暗器出来，我竟没留意被脚下绊住了。”说着举起一节枝叶来。清漪一把夺过，小心收起来。五风愣怔住，“你这是？”清漪白他一眼，说：“一口一个树妖，这是我送给青芝姐姐的。”众人皆是面上一滞。月知问道：“你和青芝，怎么会有交情？”清漪对月知倒是态度与对五风完全不同，她认真答道：“青芝姐姐虽然是妖，但可比许多人都要心地好，前些日子她来和县寻人，正巧我在栈桥被市井无赖纠缠，她带着我绕过几条近道摆脱了呢。”“你们为何要捉她？她可不曾害人，这几次来和县都是为了寻水莲寺的僧人打听消息的，据说她有亲眷一年前来了水莲寺就下落不明，或许是蒙难了，她只想寻得真相。”
　　五风回过神来，说：“她若不曾害人，我便也不捉她，你惩罚那些人的做法，我也觉得应该。捉妖师也不是什么妖都要捉，何况我还算不上真正的捉妖师呢。”清漪看向他，做个鬼脸说道：“算你还讲几分道理，明辨是非。”她凑近月知，小声说道：“我也确实该回去了，这人间没什么好玩的，就是……还有点事要交给你了。”月知皱皱眉，问道：“你都答应回去了，我自然是和你一起回去，还能有什么事？”香香也已经听到这番对话，着急起来，说：“不行不行，月知你说好了要跟我们去越州的，你难道忘了？”月知这才想起，竟还忘了这茬。清漪已经忸怩起来，说：“我把澄水珠也给青芝姐姐了，想着她或许用得上，本来想着她用完还给我我带回去就好了，但是现在你要我回，这澄水珠得你帮我带回去。”月知轻轻一闭眼，内心默念：“为什么一桩接一桩就是没完？”转头瞪着清漪，说道：“你倒是大方得很，什么都送人，要不要干脆把星河搬下来也送出去啊？”清漪扯着月知的袖子撒起娇来：“月知姐姐，我们可是一起的，除了你我还有谁可以依靠呢，你就行行好嘛，不然我也别回去了，我跟你们一起去找青芝姐姐，帮她办完事我再回？”月知笑眯眯地看向清漪，猛然捏住她的胳膊叫道：“叫这么甜，我们很熟吗？你怎么不送我点澄水珠这样的好物件，只会送我新差事。还想不回去。做梦！赶快回星河去，要是不听话，受罚的时候可别求我帮忙。”清漪佯装委屈躲闪开来，迅速换上灿烂的笑脸，说道：“这就回这就回，那澄水珠就拜托给你啦。相信我，青芝姐姐真的是好妖，也帮帮她。”说罢已经消失不见。
　　月知叹口气，转向其余几人，只见简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五风和香香都还略显狼狈，但都对她不得不留下这一结果显得有些高兴。简齐挽起手臂，走出几步去，说：“看来我们要去一趟水莲寺了。”五风恍然大悟道：“水莲寺！我本来就是要去水莲寺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