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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傍晚,奎师那·古莱迈特·潘迪特在自己的公寓冥想。
      他做了一系列的准备,点燃特制的香烛,对自己的灵魂设下了层层守卫,这才放松了对心灵和脉轮【1】的限制,准备同自我、自然、魔力和宇宙进行深层的交流和对话。
      他深深地吸气、呼气,吞吐着被糅进香烛里的、凛风、山雪和雨水的力量。来自故土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端,他感到无比的平和,他的星光体【2】也缓慢却流畅地脱离了他的躯壳。
      在星光体视角下,魔力像泉水一般在空气中静静流淌,所有生灵——动物和植物——身上洁白的灵光在地上聚成了一片星河,跟天上星月的光芒,还有尚未退尽的阳光交相呼应。
      远方的群山和密林中,穿梭着数不清的银色光球。
      那些都是此地产生的自然灵。
      他慢慢飞升至城市上方,像肉身一样五心朝天,吸气,再呼气。
      此时,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以下,但余晖仍将西方的一小片天空晕染成了玫瑰粉色。而在夜幕所笼罩的天穹上,群星已经就位,一弯月亮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东方。
      潘迪特合上双眼,脉轮随着呼吸逐渐打开,试图同宇宙建立联系。他能感觉到,魔力在他周围涌动,朝向更高阶层的大门就在他面前,但他就是无法彻底推开它。
      现有研究显示,魔力和电力一样,是一种存在于自然界中的能量。有些人天生就能使用它,有些人则需借助自然灵或器械的帮助。
      后者最终演化成了宗教派和魔械派,并且为了“哪一派才是废物”这个问题争论了将近一个世纪。直到现代,宗教派和魔械派的法师都还互看不顺眼,只要条件允许就一定会找彼此的麻烦。
      不过,天生能用魔力的法师也分裂成了持杖派和手势派。在它们的基础上,又出现了数理派、言辞派、武斗派等等分支。这两派及其分支,也常为了各种事情争来斗去,在学术刊物上发文互贬更是家常便饭。
      由此可见,大部分人类团体的终点都是党争和分裂。
      各个派别自然都有极具其特色的理论和学习体系,而宗教派是其中最注重心灵强度的那个。宗教派的学者认为,只要心灵足够强大,就可以影响并操纵魔力,继而利用魔力改变现实。
      潘迪特12岁正式剃度成为僧侣,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参悟了许多道理,不到30岁时就有了随意进出黄昏界第四层的能力。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像这样不断晋升,变得越来越强,轻轻松松地进入黄昏界的第五、第六,甚至第七层。
      可他大错特错。
      他1915年就突破了黄昏界第三层和第四层的界限,但在进入第四层之后许多年却半点进步都没有。他师父不吃不喝地在静室里冥想了三天三夜,最终告诉他:“去看看世界吧,奎师那。答案就在世界里。”
      于是,他离开了熟悉的庙宇,进入了从前避之不及的滚滚红尘。
      现在,又是几十年过去,他的能力却依然踟蹰不前。无数次,潘迪特问宇宙,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或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宇宙静默不语。
      他耳边响起的,只有魔力流淌的声音,和自然灵意义不明的私语。
      潘迪特只好不断地冥想,不断地叩问自己的内心,不断徒劳地尝试着跟宇宙交流,等待着最终得到答案的那一天。
      月亮逐渐爬升到他的头顶,星星也愈加明亮。他盘膝悬浮在被灯光照亮的城市上方,像从前无数个夜晚那样,静静地等待着宇宙的回应。
      随着冥想的深入,潘迪特逐渐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与魔力之间的帷幕变得越来越薄,通常意义不明的、魔力的流动声和自然灵之间的私语,也连成了似乎能被解读的语言。
      潘迪特有种感觉,这种语言中蕴含着世界的真理。他加倍集中精力,想把那些语言的内容听得更清楚些。
      就快了,就快了。他马上就能听明白自然灵在说什么了。
      嗡嗡。
      突然,他的意识中传来一阵嗡鸣声。这声音不大,有点像在他耳边拨动一根绷紧了的棉线。
      这表示有人正在想办法联系他。
      潘迪特立刻脱离了冥想的状态,自然灵和魔力的低语也再次变成了模模糊糊的白噪音。他分出一半意识回去,他留在公寓里的身体也睁开了左眼。与此同时,屋角的座钟咚咚咚地低声敲了三下,听起来跟敲门声一模一样。
      他挥挥左手,钟顶那个木雕小鸟突然活了过来。它用喙理理木制的羽毛,接着叽叽喳喳地唱道:“致奎师那·古莱迈特·潘迪特阁下:鄙人谨定于1991年12月29日晚8点,在寒舍举行晚宴,略备薄酒,以飨友人。恭候您的光临。您忠诚的,弗朗西斯科·乔吉奥·马库奇。”
      “请这样回复:致弗朗西斯科·乔吉奥·马库奇阁下:感谢您的邀请。不巧在下琐事烦身,无法赴宴。祝您的晚宴取得圆满成功,也祝其他宾客能在您的宅邸,享受一段美好时光。”潘迪特顿了一下,说:“再添一句:高谊厚爱,铭感不已。谨此奉闻,勿烦惠答。奎师那·古莱迈特·潘迪特。好了,就这些”
      “收到!”木鸟抖了抖翅膀,呆立一会儿,说:“回信已传达。”
      潘迪特又一挥左手,小鸟变回了静止不动的样子。而他也将这一半意识抽离,重新以星光体的形态,在天空中冥想起来。
      魔力和自然灵的声音再一次变得清晰,它们急切地想跟潘迪特产生联系。它们说……
      嗡嗡。
      潘迪特稍稍分神辨认了一下,察觉发信人还是弗朗西斯科·马库奇,就权当没收到,专心致志地冥想。
      嗡嗡。
      潘迪特注视着远方星光闪耀的天空,在心里默念:凝神静气、凝神静气、凝神……
      嗡嗡。
      嗡嗡。
      嗡嗡。
      接连不断的嗡嗡声,将潘迪特的星光体一点一点拉回了躯体。他苦笑着睁开眼睛,发现协助他进入冥想状态的线香只消耗了三分之一。
      他心里明白,即使现在重新开始冥想,效果也比不上之前一鼓作气时那样。饶是心性坚定、情绪稳定,潘迪特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别急,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他这样宽慰着自己,手上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捏紧了袖口。
      座钟再次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依然是来自于弗朗西斯科·马库奇的宴会邀请。
      每个国家国圣诞假期的长短不同,有像英国那样圣诞、元旦连休,从前一年的12月25日一直休息到第二年的1月5日【3】;也有的像德国一样,圣诞节放几天假,元旦再放几天假。
      而位于德国的国际巫师法庭(International Wizard Court of Justice, I.W.C.J.),在假期安排方面,自然遵循的也是其所在地的常例。先放圣诞假,再放元旦假。
      弗朗西斯科·马库奇的居所建在城外,虽然他经常将它谦称为“寒舍”,但那其实是一栋别墅。而他也是I.W.C.J.所有代表中,唯一一个在这里有房产的。
      别墅本身是座漂亮的三层建筑,带有明显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别墅毗邻森林,环境极佳,且带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内部装潢更是华丽典雅,洋溢着金钱和时间堆砌起来的品味。
      这本是一位亲王的产业,因缘际会到了马库奇的手里。这样一栋房子,自然不缺历史与传奇。但比房子本身更为传奇的,是马库奇拿到它的方式。
      “那时候英国人差点儿就炸到这儿了,可把我急坏了。”别墅的宴会厅里聚了不少人,人群中,一个高大富态的男人大声地说。他饱满的圆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左手端着一杯就快见底的雪莉酒,右手则揽着一个瘦削的东方僧侣的肩。
      “你们都不知道,英国的麻瓜政府跟疯了一样,成吨成吨地往这边倒炸弹!太吓人了!慕尼黑城里都快给炸平了!哎呀,那几天我这个心里啊,七上八下的,就怕他们炸到这栋宅子,也怕他们炸到宅子的主人。当然,主要是在担心宅子主人的安危。我跟他们一家毕竟是朋友,总不能看着他们受伤不是?
      “然后我就想啊,既然他们是我朋友,那四舍五入,他们也是魔法界人士。既然他们是魔法界人士,那我自然可以用魔法帮助他们保护私有财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着他的说法。离他最近的那个僧人却只是微微一笑,垂下了眼帘。
      这个僧人就是奎师那·古莱迈特·潘迪特。
      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或者说,没法拒绝)马库奇的邀请,来参加晚宴,并且不知道第几次被迫听对方拿到这栋房子的经过。
      在马库奇的描述中,他在战争刚开始不久,就预见到这是一场旷日持久,切会将整个欧洲卷入绞肉机的大战。有了这种认识后,他立刻联系普通人世界的友人,尽自己所能地提供了帮助和保护。于是,战后他的朋友们为了感谢他,给了他很多谢礼,这栋房子就包括在其中。
      他当然严正拒绝过,但他的朋友们的态度都十分坚定,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了。
      先不说这个“严正拒绝过”是不是真的,光这宅子的来源,潘迪特就听过不下三个说法,而且还都是马库奇亲口说出来的。
      他用了点技巧摆脱了马库奇搭在他肩上的胳膊,拉过跟他身形差不多的新西兰代表,让后者取代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悄悄退到人群之外,远离马库奇的大嗓门和他自1946年起就每五年就变一变的传奇故事。
      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慢悠悠地走向餐台,想找点东西吃。之前为了静心冥想,他只吃了很少的一点蔬菜沙拉和一碗清汤,现在饿的几乎是前心贴后背。
      餐台上摆得满满当当,除了各种美食外,还有大捧大捧的鲜花和粗粗的银烛台。它们被天花板上照明用的太阳石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同屋里富丽堂皇的陈设一起,尖叫着“很贵”这两个字。
      跟所有刻板印象里的意大利人一样,弗朗西斯科·马库奇本人热情外向、好大喜功、脾气急躁,有些喜欢夸夸其谈,但人不算坏。
      以及,善于且乐于享受生活,并且为了享受在没必要的地方乱花钱。
      潘迪特给自己拿了个餐盘准备取餐,但看着面前那一大盘堆叠如山的红烩龙肉,心里五味杂陈。
      龙肉的味道极为鲜美,用最简单的烹饪手法就十分美味,很久以前就被列为最顶级的食材之一。但可食用龙的种类少且培育不易,所以产量不搞,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
      这么一大盘龙肉的花销,算下来可能比尼泊尔魔法部有些官员的月薪都高。
      他双手捧着空餐盘,想着自己的家乡,再看看周围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却突然失去了吃东西的欲望。因为多年的修行,他的情绪波动其实不算太大,甚至还能面带微笑地给自己倒上一杯白水。但在心里,他却在苦苦思考着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国家间的差距真的就是无法跨越的天堑吗?为什么他的家乡似乎永远陷在了贫困与落后的深渊里?
      60多年前和40多年前,他两次都以为尼泊尔的机会来了,但后来的事情证明,他抱着的无非是虚妄的希望,似乎有些事情改变了,但其实什么都没改变【4】。
      悲哀的往事充斥着他的心头,让他从水里都品出了苦涩的味道。
      跟他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一个嘴边和手上都有纹身的东方少女。她穿着一身绣有奇异几何图案的灰蓝色长袍,脖子上带着一串木珠穿成的颈饰。一头头发乌黑发亮还打着卷,在她的颈边围成了一个柔软的圈。
      潘迪特认出来,这是新的日本驻I.W.C.J.代表,知里麻里子。
      虽然大多数人参加这种宴会的目的,都是交际而非进食,但知里绝非其中之一。她的餐盘里,各种肉类和少量蔬菜垒得高高的,而她正拿着一根叉子把这些东西往嘴里塞……不,应该说刨更为恰当些。
      潘迪特刚开始还担心,这个姑娘用这么豪迈的方式吃饭会噎住。但旁观了将近十分钟,她依然在一盘接一盘地吃东西,不见丝毫的不适,潘迪特自己倒是看的肚子咕咕叫。
      “她吃得真香啊。”
      有人在他身边感叹道。他转头一看,是奥地利代表安德鲁·林德斯托姆。
      “是啊,”潘迪特笑着抿了一口水。“看的我都饿了。”
      林德斯托姆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一样。”
      他直直地盯着知里麻里子的餐盘,如同大理石般苍白平滑的脸上,显现出了惊人的渴望……与稍许哀痛。
      潘迪特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弗朗西斯科知道你的情况,应该准备了生食吧?”
      “他确实准备了,但他只准备了海味和河鲜。”林德斯托姆随手指了指堆在餐台另一边边的大量鱼生,“我想尝尝这个龙肉。听张伯达说,这是他们那儿的一个法术研究所,用好几种龙苗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兼具了这几种肉龙的优点,特别好吃。”
      说着,他又咽了咽口水。
      安德鲁·林德斯托姆的大名在魔法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当世最出色的魔药大师和炼金大师之一,也是因为他是个惊天倒霉蛋。
      他在1793年受老友所托,研制出了抑制吸血鬼病毒的药剂。只要在被吸血鬼啮咬后的18个小时内服用这种药剂,就能有效抑制并逆转从人变成吸血鬼的进程。这样,不愿意变成吸血鬼却意外被咬的人,或是接受初拥后又反悔的人,就都有了另一种选择。
      林德斯托姆也因此在1798年获得了魔药界的最高奖项:阿斯克勒庇俄斯【5】之釜。
      当时,人人都以为他会这样一路辉煌下去,直至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法师之一。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被高阶吸血鬼袭击,又因为后者的阻拦,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最终,即使大量使用了他自己研制的灵药,安德鲁·林德斯托姆还是的身上还是出现了变异,成了一个半吸血鬼。
      他不惧怕阳光,也不用吸食血液续命。但一切熟食在他口中都是一股腐臭味,他的食谱里除了生肉就是生的蔬果。
      林德斯托姆的一个非魔法界友人从他的故事里得到了创作灵感,构思出了一个叫做《断章》的故事——不过后来好像没写完【6】。而这个故事又启发了一个麻瓜医生,让他写出了麻瓜世界里,第一本以吸血鬼为主题的小说。
      就连林德斯托姆这个异于常人的食谱,也被一个美国麻瓜当成某种延年益寿的秘方传播了出去。在六七十年代席卷美国的嬉皮士运动中,还有不少人跟着这个美国麻瓜一起,只吃蔬果、坚果和少许鱼生。
      这群人后来自己建了个教派,又是乱吃蘑菇、又是烧能致幻的叶子,妄图开天眼、联通宇宙。折腾了七八年都一无所获后,教主带着500多个教众吃毒蘑菇自杀了【7】。
      这事儿后来闹的特别大,不仅麻瓜世界的各国媒体争相报道,连各国的魔法界都惊动了。一开始,很多以都以为是邪术师蛊惑普通人搞活人献祭。但多国联合调查组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发现,这背后没有任何法师的影子,纯属普通人自己发疯。
      不过,他们也查出来,那个搞出来集体自杀的疯子教主,曾经在印度跟林德斯托姆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而他会想开天眼,也是因为意外看到了林德斯托姆施法的一幕。”
      林德斯托姆倒是没受什么处罚,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儿跟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他对麻瓜文化的意外影响,也为他赢来了“麻瓜古鲁”【8】这一尊(诨)号。
      他本人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尊(诨)号。
      “华国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养肉龙了?”潘迪特从林德斯托姆难以抑制的食欲中,敏锐地察觉到了更有趣,也更重要的信息。
      “好几年前就开始了,”半吸血鬼艰难地把视线从红烩龙肉上扯开,一板一眼地答道。“听说是他们那边政策有变动,要开始跟外界进行贸易。华国毕竟地方大,气候、环境,还有种植养殖条件都比较多样,他们就想要培育那些价格高但产量小的产品,说是要用量产占据中下层市场。
      “这些龙肉和今天点的香薰,都是他们想推广的农副产品。我听人说,张伯达给马库奇白送了好多。估计就是看他喜欢办宴会,想通过他打开销路。”
      林德斯托姆又咽着口水欣赏了一会儿知里麻里子豪迈的吃相,就嘟嘟囔囔地离开,似乎是想找马库奇要生龙肉吃。留下潘迪特在原地,神游天外。
      对外贸易,倒是个赚钱的好办法。潘迪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母国有什么东西能出口,但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些油类、茶叶和香料【9】。再思考一下就发现,这些好像就是他们目前主要出口的产品。
      华国啊,华国。多好的地方。战乱了那么些年,脊梁骨都快让人踩断了。结果现在靠着那一片广袤的宝地,竟还是攒足了力气,慢慢要站起来了。
      倒不是说他想看华国人倒霉。只是,他忍不住会想,为什么不能是他们呢?为什么那块宝地的主人不能是他们呢?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张伯达的身影。很快,他就在宴会厅的另一角看到了那位华国代表。
      看张伯达的表情,他似乎正跟好几个其他国家(主要是前斯拉夫魔法联盟国)的代表商量着什么事情。他们说话时刻意挡住嘴,避免他人读唇,表情也都十分严肃,看来是遇上了麻烦事。
      张伯达同许多华国外派的官员一样,个子不高、身形瘦削、气度儒雅。
      他稍稍有些谢顶,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生着一张和善的圆脸,脸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体面。
      但潘迪特还记得对方在缅甸杀邪神时,浑身浴血如凶煞的样子。他又回想起了,当年用一双拳头暴揍格林德沃的刘洮。
      这些华国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遇上事情一个比一个恨。
      这时,张伯达也看到了他。他跟其他人说了几句话,指了指潘迪特,就走了过来。他笑眯眯地跟潘迪特握了握手。接下来,这两位来自东方国家的代表,用10分钟聊了聊了慕尼黑的冬季;又交流了10分钟对慕尼黑剧院本季新剧的看法,赞美了马库奇的宴会10分钟,再谈了一下罗马尼亚对华国培育肉龙的态度。
      期间,张伯达见缝插针地跟潘迪特推销着,他们本国昆仑山法术研究所培育的红花和肉、奶产量翻倍的牦牛。潘迪特不那么隐晦地打听着,华国出口农副产品的品类,想知道尼泊尔的出口贸易会不会被影响。
      他俩东拉西扯了四十多分钟,最后张伯达才貌似不经意地说:“你其实来的有点晚了。他们刚在商量下下周轮值法官的人选。”
      潘迪特精神一振,知道这才是对方真正想跟他说的事情。“哦?是嘛?大家都觉得谁比较合适?”
      “弗朗西斯科推荐本·斯通,但卡纳瓦和我都觉得哈格嘉德更合适。”
      “但哈格嘉德是我们的人。我们上周才投票让丘波夫当了一轮法官,这周和下周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放假,法官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那边应该不会再放任我们的人,在下下周坐到法官的位子上的。本·斯通是中立派,为人又正直,是个很好的选择。”
      张伯达用手挡着嘴,低声说:“就是因为他正直,我们才担心。你知道的,他是坚持程序正义的那种人。如果他出于法理的考虑,坚持按照正常程序推进审判,那奥莉加……”
      “但他不会这样吧?”潘迪特也压低声音,挡住了嘴,“他虽然推崇程序正义,但也不是死板不知变通。”
      “希望如此吧。”张伯达微微摇头,“但我觉得不是很乐观。63年古巴事件联合审判那次,我跟他合作过。这个人有点……理想化,还很固执。感觉他在这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不会让步。”
      “也是……所以,你现在是在帮哈格嘉德拉票?拉到几票了?”
      华国人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取了个餐盘,并给里面夹了一堆薯条。
      “我跟卡纳瓦绝对支持哈格嘉德,我俩应该能争取到汉文化巫师同盟,还有环太平洋公约组织的所有选票。”他用叉子从薯条堆里扒拉出两根,拨到了盘子的另一边。“前斯拉夫魔法联盟里,有八个国家的代表支持我们。欧洲巫师同盟会里,有一半认同我们的选择。此外,弯月联盟和东南亚术士同盟的成员国代表里,有三成已经答应会投票给哈格嘉德,还有五成确定会投票给本·斯通,剩下的还在观望。至于美洲和非洲的代表,我还没问到。”
      潘迪特默默算了一会儿:“也就是说,你目前确定下来的票数,只有不到所有成员四分之一?”
      “我可以在雪域同盟内部帮你拉一拉票,但我不保证能给你拉来多少。”他闻着薯条散发出的、炸物特有的香味,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面无表情地大口喝水。“美洲和非洲那边……你让刘季霖跟埃塞俄比亚、埃及和墨西哥的代表交涉,他跟这些人有交情。
      “剩下的,就得靠你想办法了。”
      张伯达若有所思地点头,将被他用作算筹的薯条慢慢吃了个干净。
      无独有偶,几乎在同一时间,市中心的一间豪华公寓里,另一群人也在聚会。他们小声交换着意见,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老人问他身侧的同伴:“人选确定了吗?”
      后者点点头:“确定了。是本·斯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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