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七百始逢君》江邑江邑我是江邑

16、解铃人

　　梦境是虚幻的，刘泉山讲到盘问的地方，思绪一动，场景就换成了张振脸红脖子粗地大喊：
　　“凭什么！凭什么！我做了你徒弟九年！九年了！你还不教我玉楼春的腌料配方！我可是你的大徒弟！”
　　“你只比我大五岁，老子低头弓腰做你徒弟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个配方，你连这都不肯告诉我，你还配当师父吗！”
　　“你就是怕我学会了玉楼春抢了你的饭碗，我知道！你就是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比你厉害，你，你就是个小人！”

　　刘泉山听着，简直要气笑了。
　　“我收徒那日，是不是跟你说过，做我的徒弟，不仅要有天赋，肯花功夫，还要气度宽广。”
　　“你忘了，我提醒你，你可是全都答应了的。”
　　“你以为这么些年，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对我不满吗？不满为什么不说，有矛盾就要张嘴说，不说怎么解决？早早解了心结，又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样子？”
　　“你想学玉楼春，我当然是迟早要教你三人的。只是这道菜的腌料为我独创，我想考验你们三人，合情合理。”

　　玉楼春的腌料中，有一样最特殊的香料，只有他知道。
　　但这一味香料，其实并不算稀少难见。
　　若水镇附近有一座雲山，山上有一种草，只长在一个潮湿闷热的小山坳里，是刘泉山十多年前还是学徒的时候，去山里采集野生香料时偶然发现的。

　　那日他夜宿山里，抓了鱼准备烤了当晚饭。单单烤鱼不太好吃，他在这个山坳里找了些熟悉的香料腌了鱼，无意间混入了几根野草。
　　揉碎的野草散发出独特的气味，掺杂在其他香料里。刘泉山一开始不是很在意，只当是几种新鲜香料混起来才会变了味道。
　　等鱼烤好了吃进嘴里，他才发现了不同之处。
　　鱼似乎比往常更香了，腥味也没那么浓了，这绝不是他用的这几味香料能有的效果。

　　天生适合做厨师的人，嗅觉和味觉总是比常人灵敏。刘泉山立刻在刚才采集腌鱼香料的地方搜寻起来，找到了那一味特殊的野草。
　　它长得实在像田埂间的杂草，只是更高更茂密。
　　他给它取名叫香茅草，从此，香茅草成了他的制胜法宝。

　　那年他十九岁，师承巴蜀名厨罗如意，只可惜罗如意一年前就病逝了。
　　刘泉山少年意气，十八岁时在师父的墓前发誓要把师门发扬光大，带着一身厨艺从巴蜀出来。

　　现在，他握着香茅草，心想：
　　师父，咱们师门恐怕不能发扬光大了，咱们要扬名立万了！

　　原本，他只打算做个云游名厨，广收徒弟。可他立刻又想到，自己十二岁跟着师父学到如今才有这一身厨艺，若是收徒只教几个月，如何能保证徒弟学到精髓？
　　之后，他就先在繁华的若水镇落脚，打算待个三五年，再启程去下一个城镇。

　　进入悦福酒楼当主厨，收徒，教徒弟，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的变故，也算天降的良缘，是到了若水镇的第三年，他遇到了娟娘。
　　他们相识，相爱，成了亲。
　　奔波辛苦，刘泉山愿意给娟娘一个稳定的家，于是他在若水镇定居下来，把自己最初的宏图伟愿改为了自己教徒弟，等徒弟出师后再教徒弟。

　　这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情，刘泉山希望自己的徒弟能拥有和自己相似的愿景。所以这么些年，他只收到三个徒弟。
　　可他不知道，早就有人因为他的名气和他的独门菜谱眼红了。

　　世上最难猜的是人心，你永远不知道接近你的人最初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

　　张振很会装，他满口答应了刘泉山对徒弟的要求，可日子久了，本来就不放在心上的事情更是早就被他忘了。

　　此刻，他血气涌上头顶，气得破口大骂：“我诅咒你！你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我诅咒你妻离……啊！你他妈的敢打老子！”张振被刘泉山一拳打掉了一颗牙，冲上去要和他扭打，“子……啊！”
　　柴房的动静传到厨房，得闲的都过来看，一来就见到张振要打主厨，这还得了！
　　众人连忙把张振拉开，手忙脚乱的，不知谁暗地里也给了他一拳。

　　……

　　混乱的场景迅速闪过，刘泉山思绪一收，带着若瑄回到了梦境。
　　“神仙，事情就是这样。”

　　若瑄沉默片刻，开口：“真是……小人难防。”
　　刘泉山感叹道：“可不是么，我把他逐出我门下了，可这事还挺叫我烦心的，我这两天都不想上工了，找掌柜的告了三天假，哎。”

　　“？！”
　　若瑄急了，他不上工那自己吃什么！

　　美食就像珍品，见过好的，其他的就再难入眼。吃的也一样，尝过了佳肴，普通的菜品就食之无味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看不妥，”他斟酌着开口，“你家里养着四张嘴，不去上工，你和你家人吃什么呢？”

　　刘泉山奇怪地看他：“你刚才说你是神仙。”
　　若瑄点点头：“嗯。”

　　“你说你能实现我的愿望。”
　　“不错。”
　　“你问我有没有烦心事，要帮我了结。”
　　“是。”
　　“那你不让我休息，不是给我添堵吗？”
　　“……”

　　真是个好问题，若瑄绕了一大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被自己气笑了。
　　“是我欠考虑，你要怎么才能顺心？”
　　他回想起刚才刘泉山回忆里说的那句话，长嘴就要说，不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直接开口：
　　“其实我很爱吃你做的菜，这两日吃不着，我才来找你的。”

　　刘泉山不可置信地坐直了身：“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若瑄也坐起来，躺椅前后摇晃。他用手肘撑着扶手，“我可以给你多发工钱，你给我做菜，怎么样？”
　　“发多少？”
　　“你想要多少？”

　　刘泉山重新躺了回去，一手摇着蒲扇，另一只手张开五指举了起来：“我不贪心，菜品是什么价，你给我发五倍就够了。神仙大人，这就是草民的愿望。”

　　若瑄扯了扯嘴角。
　　不贪心。
　　五倍。
　　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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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只要天没亮就还是前一天（确信）
所以我5.2也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