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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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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认为陛下应该尽早立后,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臣附议。”
“臣附议。”
殿下跪着的文官武将,齐齐叩首。
哇,真是烦不胜烦。
陈衍对此不以为意,沉下脸,道了声“不必再议”止住众臣的话,心中本纳闷今天又是唱哪出。
直到下朝回了景仁宫,心里才全明了了。
他的好国公送来的各式美人正跪成两排,软着声调向他行礼。
陈衍脸色算不上好,却是不发一言,将人尽数安排进院中。
季臣心在府里品茶,想来自己这一番动作,定有不少大臣要将女儿塞进宫中。世间女子总各有各的好法,总该有一个是他陈衍看得对眼的。
雨落了一夜,哪哪都浸满水汽。
顶尖的信阳毛尖,季臣心呡了一口便不再动作,只觉得今日的茶汤格外涩口,五脏六腑都跟着泛起苦来。传信的待从禀报到陈衍将人尽数接进院中后,季臣心在心底轻轻笑说 “果然君王最薄情。”
不过是些欢好时的戏言,他竟有些当真了。
雨又落,有些没来头。
……
只是季臣心心里那点气还未捋平,第二日宫中便传来急信:昨日送去的那批侍女里有个颜色出挑的美人,在送给陛下的汤中投毒,被砍断双手丢出宫去。
他听不进别的,只知宫里封了消息,陈衍生死不明。
于是季臣心在决心半月不靠近宫门的第二天,再次快马赶到宫中。
“陛下,陛下?”季臣心熟门熟路来到景仁宫。
这次却无人应声。
推开门,陈衍端着茶,抬头看向他。
“往日见一面难如登天的国公爷,今日倒是来得及时。”
“衍儿,你...”季臣心还有些后怕,强装镇定靠近他两步。
陈衍一反常态,眼神在他身上飘忽不定,打断道, “你可是心疼那女人?”
语调平平,季臣心却听出满腹委屈。
“我猜猜看,又该训我行事残暴,对不对?”
不是的,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怕你心里郁闷,怕还有人要害你,怕你怨我恨我。
千般万般,最后说出口的,竟是一句“你不该如此。”
陈衍听罢,不恼不争,只是朝他笑了笑,轻如羽落,“好。”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季臣心面前,想要离他再近些,最终还是讪讪缩回手。他还在笑,只是有些撑不住,声调笑颜都渗出苦涩。“你就如此厌烦我?”无悲无喜,他只是在确定。
不是的,不是。从不曾厌烦过,季臣心想。
他却终究未发一言。
见他仍不答,陈衍便当他默许,笑意更甚。
“19岁便救天下人于水火的季将军,却拥立旧朝三皇子为帝,日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这孩子,给将军平添不少麻烦吧?”
他眼神央求着,嘴却不给季臣心反驳的机会。
“季将军一表人才,却未有家室,怕跟这孩子脱不开干系吧?”
“十年来多少非议,你怎么就没想过丢下他呢?”
陈衍退离他几步,缓声道:“欠得多了,我算不清。坐上皇位那天我就同你说过,我决不违背你分毫。”
“既是你想要的,那我便去做。”
他收拾好笑容,没发觉几行滚烫早就沾湿衣襟。
“只求你莫要再推远我。”
他再笑不出声,垂下头,血从唇角满慢慢滴到地上,汇成一片。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模糊间听见季臣心喊着传御医。
他终于如愿以偿落在季臣心怀里。心脏跳得好快,震得自己有些疼。
“那汤你喝下了?”
“嗯。”
“进嘴里的东西,任何人送的都不能碰。我教给你的你竟真敢忘了?”
“我没忘。“陈衍头理在他颈窝,呼吸变得艰难。
“那为什么还要喝?!多少人死在这上面你不清楚?”季臣心再压不住火,朝他吼道。
“我知道,"声音小得几不可闻,“有毒的。”
“什么?”
“我只当美人和毒药都是你赐的,我便一并受着。”
御医,太监宫女涌进来,七手八脚把他和陈衍分离开,把人抬到床上。
季臣心看着床前乌泱泱的人群,召来待卫,吩咐他们去寻那待女尸身。
将能做的都做完后,他再没有力气维持平静,坐在原地,看太阳沉下去。
直到众人退出殿外,季臣心才走近陈衍跟前,他仍躺在那里,只是少了吵闹。
季臣心覆住他的手,有些累,便轻挨着他做了个清醒的梦。
梦里的孩子,坐在假山上,看来往宫人运送尸体,不哭不闹。
彼时季臣心不过19岁,所有亲眷被老皇帝囚在地牢,朝廷召他回京,要定他死罪,他不明所以地盘问所有人,为什么?
最巧言善辨的文官支支吾吾,皇帝的昭书遮遮掩掩。
其实要他命的只一句功高盖主。
父亲早已战死沙场,哥哥母亲自刎于地牢,一夜之间,他竟成了孤身一人。
他不想反,但他不能死。
给景宫添上最后一把火,恨却怎么也烧不尽。他坐在马背上环视废墟一片,转头,正巧对上对上9岁陈衍的眼睛。
要季臣心做皇帝,他是不愿的。于是这命被他强加到陈衍身上。
翌年,季臣心放了兵权,从朝廷退位,当起吃喝玩乐养孩子的国公爷。
陈衍听话,聪明,也确有治世之才,而只是太过依赖他。将人带在身边,膳食变成二人份,永远有一只手被攥着,连床也要空出一半。偏偏就是这个仇人之子,往往让他忘了自己在这世上早是无依无靠一个人。
待到陈衍渐渐长大,再拉起他手。已是见过万般风景的人,只在看他时如同清风拂雪。困在陈衍掌心的手,许是因为暖,他竟不想松开。
雪原里竟生出了绿意。
这本不该,这也不能。
陈衍十七岁生辰宴,他坐在一旁,看他与座下文武百官共饮。
退了群臣,季臣心扶着他回景仁宫。醉了酒的人静得很,季臣心时时回头望他。惊觉他竟已长得与自己一般高了,不免也在心里叹着光阴易老。
磕磕绊绊一路,终于让人坐到了床边。
少年应无烦忧,喝酒倒是凶得很。当下栽在他怀里,大着胆子唤他姓名。
“季臣心。”
“…季臣心。”
酒气熏人,他也有些醉了。
直到那人掐着他脖子吻上来,他才想起少时老先生说的纲常人伦。想去推,去挡。伸出的双手却捧上来人的,吻得更深。
他是醉了。
陈衍带着他来到情欲最顶峰时,伏下身,吻他,一寸一寸。贴在他耳边说爱,说只爱他。他哭出声,带着恨叫他滚。
他季臣心,懦夫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吵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