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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源头 ...


  •   “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呜——”她恐那群人为利早已给她下药害了她腹中胎儿,欲抚摸查探也无法动弹。

      “大母……”她咬紧口中红布,“阿诺……阿诺错了——只求你,让我生下这孩子……呜……”她拼命踢动四周,仅有额头薄汗不止。

      欲咬舌寻死,也若天方夜谭。

      距轿停之处仅有一柱香之时,一老妪凶残样儿的掀开窗外红帘,伸出手来,凶狠的扯掉新娘子嘴中的布团,扬洒一包白沫倒入她口中,弄得她狂咳不已。
      此时,她绝望的抽吸鼻涕,顿觉孩子将不保。她瞪大着双眼,身子慢慢歪斜,不久便沉沉睡去。

      狭小结界仍旧未退,可那老妪却毫不受限。如此看来……悲也,苦也。

      待她再次睁眼醒来,双手双脚及口中桎梏消失不见,她正全身无力的躺在那华丽的婚床之上,像只喝醉的小蚂蚁,两根手指便能掐死。

      她兀的张大双眼,抬头抚向小腹,没流血,无痛感……

      “没事?”未及她一展欢悦笑颜,“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粗暴的踹到两边,与墙棱交相呼应,甚是刺耳,更是骇人。

      见状,她忙向后蜷缩着纤弱倩影,眼里布满惊慌。
      可心中亦有一缕强大,她要护住腹中孩儿!

      她收起恐惧神色,手抚腰侧小腹,“我的孩儿,尚未等你出世。若今日,你我皆死,那下一世,你再另寻个好人家吧……”

      门边那人转身合门,满脸奸笑,步履摇荡,欲与俏娘云雨。

      皆言酒壮怂人胆。
      不知,这色眯眯走来的纨绔子弟,是何类人。
      其满盘红晕并非羞涩、激动,而是……饮酒过度。

      “你,你!你不许过来!”阿诺高声朝那纨绔子弟吼道。她的手指关节驱起,死死的抓住床单。

      忱源此刻站在一旁观望着,心中并无任何波澜,他对这些无关自己的事全然不在意,他随意往地上一坐,闭目养神,静等往事过去。

      想也知道,这妇女是被自己亲人卖给了旁人!还想,以她腹中胎儿,造成她一来便给此豪奢人家添彩的假象!

      她明明逃离家族早早已过七八年,这群畜生,却在弃她这一子之后竟又找来!
      想起此一委屈,她泪复留下,惹人心疼。

      虽干过几年粗活,却也只是不及三十,妆抹之后,谁还不是个美人?

      既此,那为何称她“中年妇女”?因其皱纹交错,面黄肌瘦,比富贵人家的中年妇女,更似中年妇女。

      纨绔走近,一步一步,在空旷的两人房里,脚步的音调清晰的得吓人。

      她眼底、心底无不填充满烟灰色,因惊怖而变得六神无主。
      她浑身轻颤着,麻木的恐惧从脚跟蔓延至头顶,眼里缓缓泛起一丝雾气。

      她眼珠四处乱转,视野内一大块画面被纨绔遮住,愈来愈大。

      心急如焚下,脑中冷静被鱼吞没,根本逃不掉。脚肚酥弱,不听使唤。

      他一把嵌住她的双腕,油嘴里吐出的酒气,腌臜的得令人生厌。

      “我求你了,别碰我!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呜呜吗.……”她声音颤动破碎不堪,骨气也被埋没几分。
      她此刻心中想:“就算死,我也不能……”

      贞洁是每个女人所珍视的玉脂,她打死也不愿让给厌恶之人。

      纨绔吹了她一身酒气,“我是醉了,可也没傻……”
      他说着,生扯着她的手臂。又道:“你守宫砂不还在这儿嘛。”

      她满布惊骇的看向自己的手臂,一点守宫砂,触目惊心。

      一瞬间,胳膊上的痛疼似是消失了,她竟不明当下是梦,亦或是真?虚虚实实,沾染得她素衣起污。

      耳边嗡嗡然,睫毛不扇。纨绔趁她双目无神,丢去外袍。

      “空——”一灰衣奔走急行,手挥粗棍将纨绔斥退到几丈之外。

      “诺!”他松开手中木棍,冲到床边,柔声安慰着床上的新娘子,“诺,别怕,我接你回家……”

      “嘿呀呵——”纨绔站在一旁青筋怒起,“猛厉!”
      他高声一唤,电鞭加持,甩向那中年男子。

      男子摇晃着身子退到门边,深恶痛疾的瞥一眼纨绔,看向床前之时,满目温情。

      纨绔哪儿管两心相息,狂鞭挥去,直向男子。

      “汉程——”红服新娘回过神,尖音呼喊着踉跄跑去挡于男子身前。

      “啊——”
      十年相守化作虚无,朝夕伴同,如烟花燃尽,只聚尘埃。

      樱桃坠到他怀中时还是热的,只可借,他这一身农匠打扮,怎配鲜果垂青?

      “诺,诺,诺儿!阿诺——”涕顺沟壑急湍,他痛吟着已逝家妻的芳名。

      看着怀中人儿,他怨天恨己:“就差一点儿一……就差一点儿!我明明,考中高官!你还未,为我整衣——”

      原本,竖日清晨,她为他整理官服衣襟,老夫老妻亲昵打闹,不舍离别……

      “为何,为可,为何要如此——你还我诺儿!”他轻揽着怀中爱人,恐多抖动一力,璀璨烟花便散去……

      “娘——”仕泠昈旁观这一切,终喊出喉腔卡顿的那一字。他心中酸怒交织,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他伸手去触,空无一物。

      画卷绵延不断,他见:

      纨绔不满足的再次举鞭,一老妇赶来历声制止:“够了!”
      正是被“新娘”称为“大母”的庸华老妇。

      老妇朝纨绔子弟作揖行礼道:“苦命鸳鸯没意思。”
      她凑到纨绔耳边轻声细语,“公子,改日……”

      那纨绔蔑视中年男子一刹,拂袖自他身旁傲然离去。

      男年跪坐于地,目空世界,黯然失魂。

      老妇看过残状一眼,只是冷音道:“带她走。”

      他颤抖着抱起那一具红衣尸身,踏出混顿……

      仕泠昈不曾听闻娘亲是如何死的,可此下,全然已解。

      他爹仅一介衣,书生为职。来到启密读书两年,偶遇世家闺门小姐,交谈相处之间,两不互生情愫。
      奈何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母亲偷摸找上父亲,两人连夜私自“逃离”。
      其后近八年之久,二人辛勤劳作,渐有起色,得一儿,名约“瑔”。

      待到男儿五六岁,书生入试得官,准备先送儿去安顿,再接妻一同前去。

      可父子离去间段,不再寻找女儿的世家老母“卷土重来”,只因家中衰落,欲以女儿高嫁攀附名门。

      妇女开门望夫,盼其早归,却盼来……凶兽狂风。

      “大母,求您了!我为他生过一个儿子,这是第二个了!他马上就入朝为官了……”

      “他要当真入官了,能独留你一人在此?”老妇蔑视着自家孙女,全然一副看奴婢的眼神。

      “他仅未归……”

      话不多说,直接扛走。

      “给她多少下点儿药,让她安静会儿,去。”

      “新婚子太过兴奋,昏过去了!”

      “不要紧,直接洞房,我喜欢……”

      ……

      蜡烛映衬得室内过于黄亮。

      一年轻婢女走进,老妇长叹一声,随后道:“这局是我做的,又是我破的……岂非……”可笑?
      婢女微弯腰低头,面如止水道:“您自有您的打算。”

      ……

      俗世,能长久者,甚少;能如愿者,更稀。

      接下来的画面,不用放映,仕泠昈都能猜到一二。

      那次爹爹回来之后,三日不省人事,活像被邪魔吸走了精气。

      他正忧愁苦闷,不晓该做何法解此难题。

      出人意料的,爹爹一人回来三日之后,一大早,天刚泛白,他家庭院几乎被数不尽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他尚且年幼,哪儿见过这等世面?他左磕磕石绊,好不容易冲进房门。

      “爹!爹!爹爹——”他在爹爹“躺尸”的床前惊声的呐喊,“好,好,好……好多人!”
      小男童双目瞪得同李子般圆,眼中情绪看不真切是恐慌亦或欣喜。

      无奈,局势所迫之下,中年男子浑浑噩噩如怨鬼般滑出屋室。

      一见到人,门前众百号好父老乡亲昂首挺胸,齐声笑道:“贡迎新任县令入住!恭迎新任仙令人住——”
      父子两人双双被震慑住了神魂,身形僵硬,张口瞪眼。

      .一年老者缓缓走上前,抬手握起中年男子的厚掌,双框含泪,似请愿的说道:“县令啊,求你不要走……前几个来的县令,都走了……求您,留下来……”

      那白发老人背后的一众百姓纷纷高举了举自己中的“礼品”:
      有手中举各品种蔬菜的,白菜、萝卜、黄瓜……一应俱全。
      亦有手中举禽类的,像是强壮到不嫌累。

      一妇女指紧握两根母鸡脚脖,还拿芦灰色细长树皮系着,像是连块红布都找不来用。

      小女童笑嬉嬉的露着一双小虎牙,幼嫩可人。手拿着一支小风年,随风快活的转圈。

      ……

      小泠昈抬起小手扯了扯爹爹的衣摆,眨巴眨巴眼睛,意有所指。

      爹爹低头看看自家儿子,又抬头看向那满院生灵,“幡然醒悟”。
      他笑着抱拳,朝一众乡亲道谢,并承诺自己会坚守下去……

      这新任县令,发丝散乱,衣襟不整,不拘小节的大气洋溢出胸怀。
      大家也只是笑笑,觉这位官员随和不羁,平易近人。

      一好官,造福万千生灵;一善举,治愈心泉干涩。
      自此之后,两方得益。

      爹爹整日游街访巷。小泠昈在家习读,但,多数日间,是被另一个小鬼头所占。

      “阿昈!你看,我做的竹蜻蜓,好不好看?!”小女童两只小掌相互就着竹竿一挫,“哎?为何飞不起来?可恶!白弄了!”
      “阿昈!来放风筝!不会不打紧,我来教你!包学包会!”
      “阿昈……那只疯狗它咬我!疼死了!”
      “阿昈,要时常给我写信啊!最好,一天一封!”
      “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找我啊——”

      与小邻居度过大半幼年时光,当他踏入仙门修行之道,还破有些不舍……

      按照约定,他于每日修习任务结束以后,点灯为那小邻居写信,日日积赞,已有百封,可惜……

      “为何我写的信送不出去!?为何我收不到回信!?凭什么!?凭什么废了我的信!?”
      “修仙之道,太上忘情,你不懂?”
      “那不是情!?”
      “当真不是情?”

      师父这一问,他几日未曾写信,终日闷沉不言……

      “哟,你怎了?怎的,被师父骂了?不会吧!你这等智才,那个敢嫌你!我去废了他!”他同门师兄丈义直言,拍着胸脯,作势就要去报仇!

      “师父……”
      “……”
      “没骂我。”
      “你说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吓死我了!你不知道,说话说一半,是要被鬼缠身扇嘴巴儿的吗?!”

      “你又胡诌了。”
      “胡诌个屁!老子这是有理有据!不信,你试试!”

      “师父……”少时泠昈转念一想,朝他问道:“情,是什么?”

      “情?情,情……”师兄挠挠头顶,狠拍太腿,“这还不简单,你听我吹……啊,不是,且听我细言!”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情乃圣物,痴种追。晨星复降,好风茂!”
      “你我不言,求平静。上天入地,我独尊!”

      少时泠昈对此评价道:“八句不通,污言秽语……”

      四周安静了下来,忱源睁开眼。
      黑雾之中,那位老者笔直站立着,身形微微发抖。
      他脸色阴沉,似有愁绪万千,无止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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