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列传》弃锦投林

7、殿试备考

　　宗政熙对姜子煜的情绪变化浑然不觉，只当他也同自己一样，为着策论的事发愁。

　　陆不矜见状提议道：“若是担心，可一同备试，我这儿有些历年的试题。”

　　宗政熙顿时笑逐颜开地望向陆不矜，目光中尽是崇拜之情，忙不迭点头应下。

　　二人的父亲皆是礼部高官，任职以来主理过的科举考试都不少，对试题方向的拿捏可以称得上是绝对权威。

　　陆不矜能拿到的试题，宗政熙应当也有才对。只是宗政元常太了解宗政熙了，就算将试题全搜罗来，以自家儿子那个肤浅的理解能力，断然是读不通透的，就放弃了，只托了国子监的学正多加照拂。

　　姜子煜抱肘立于一旁，盯着地面出神，眉间笼罩着层惆怅。

　　宗政熙注意到姜子煜的沉默，略一思索，道：“姜子煜，你放心，虽然你平时的种种作为让我很不满意，但关键时候我认你这个朋友！不矜兄的试题，我会借你看的，你也可以来与我们一同温书。”

　　姜子煜平时的课业作得尚佳，比宗政熙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到现在宗政熙还觉得他是在担心考不过，从某种层面上来看，宗政熙也算“一代奇才”。

　　姜子煜瞥了宗政熙一眼，似是疲于言语，胡乱点了点头敷衍了事。

　　陆让尘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一勾，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子煜兄的父母亲皆是武将，本事了得，子煜兄何不继承家学，去参加武举？”

　　姜子煜像是被说中心事般，抬头看了一眼陆让尘，须臾，哼笑一声道：“我倒是想。”

　　姜子煜的母亲崔芸儿当年随怀化将军姜昇一同上阵杀敌，夫妻两人配合默契，英勇无比。

　　只可惜有次崔芸儿一着不慎，中了敌人的埋伏，等姜昇带援兵赶到时，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自此这事就成了姜昇的心病。当看见年幼的姜子煜仰着稚嫩的小脸，满眼期冀地说想要学武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姜昇根本不想教姜子煜武艺和兵法，姜子煜也是个倔脾气，以绝食要挟，父子二人较了五天劲。

　　最后姜昇妥协了，只是有个条件——本事可以学，战场不能上。

　　后来，某晚，姜子煜和宗政熙相约去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如画里喝酒，姜子煜酩酊大醉时，将自己心中的苦闷一吐为快。

　　不过由于他的倾诉对象是宗政熙，没几日陆不矜和御行云就知道了这事儿。

　　此刻除了宗政熙，其余人都想到了姜子煜失落的缘由。

　　陆让尘眉梢微挑，作惊讶状道：“是吗？子煜兄武艺精湛，如若参加文举并非本意，那当真可惜。”

　　一番话说得姜子煜更加气闷，眼眶微红，抿嘴不语。

　　陆不矜轻轻蹙眉，扫了陆让尘一眼，缓缓开口道：“子煜，文臣武将皆国之栋梁。昔日征战，所求不过‘国泰民安’四字，如今大楚海晏河清，外患不足虑，首屈一指的忧患还属内政。既皆是为民谋利，文场与战场何异？”

　　姜子煜闻言，如梦初醒，敛了以往傲色，正色道：“所言极是！不矜兄，受教了！”语毕，向陆不矜抱了抱拳。

　　宗政熙鲜少看到姜子煜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对陆不矜的崇拜更甚。

　　御行云莞尔道：“那我和子煜接下来几日便也要多加叨扰啦。”

　　陆不矜微微颔首。

　　陆让尘垂眸轻笑，不再搭话。

　　次日。

　　姜子煜早早就到了陆府，进书房时却见陆不矜已在书案前给宗政熙改策论，略微诧异。

　　姜子煜命小厮放下书筪，出去候着。

　　他抬眼一扫宗政熙，发现对方眼下有片淡淡的淤青，想必是连夜赶了篇策论，一早便来向陆不矜请教。

　　姜子煜饶有兴味地走近书案，俯下身一同读起那篇策论。

　　看了一会儿，姜子煜直起腰，嗤笑一声，拍拍宗政熙，转身走向书筪拿出自己的策论，坐下润色起来。

　　宗政熙脸憋得通红，碍于陆不矜还在认真修改，愣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狠狠瞪着姜子煜。

　　姜子煜没有理会他，宗政熙自觉无趣，便继续看陆不矜了。

　　三人一时无话。

　　御行云今日起得晚，没看到这一幕，此刻正慢悠悠地踏进陆府。

　　没走几步路，迎面撞上了陆让尘。

　　陆让尘看到御行云，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唤道：“行云哥哥！”

　　御行云招招手，问道：“阿还？你怎么没去阿矜那里一同温书？”

　　陆让尘低头道：“我学识浅薄，怕给兄长添麻烦，还是不去了。”

　　御行云笑道：“你就别自谦了，我可听你大哥说，寿谷子先生对你赞不绝口呢，同我一道过去吧。”

　　陆让尘轻笑一声，道：“夫子那是谬赞，不过行云哥哥这么说，阿还定是会去的。”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先前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梨汤，生津润肺最好不过，适才正要去取。”

　　听到他还记挂着自己的风寒之症，御行云有些惊讶，心中感动，笑着谢道：“多谢，阿还真是有心了！”

　　待二人走到书房时，陆不矜已经改完了宗政熙的策论，正耐心地为他一一讲解。

　　一旁的姜子煜行为怪异，脸上挂着有些狰狞的笑，却没有发出声音，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他见御行云和陆让尘投来疑惑的目光，连忙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宗政熙。

　　御行云和陆让尘一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宗政熙站在陆不矜身侧，脑袋一点一点的，看上去是在赞同陆不矜的观点，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厮竟然站着睡着了！

　　陆不矜讲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姜子煜乐得不行，为了忍笑掐着袖子直发颤。

　　御行云也憋得辛苦，转身将头埋在了陆让尘肩膀上。

　　陆让尘身体一僵，有些意外地侧目去看御行云。

　　陆不矜这时才意识到其他人安静得反常，一抬头先是看到三人怪异的姿势，微微一愣，继而发现宗政熙睡着了，又是一愣。

　　陆不矜轻咳一声，宗政熙被吓了一跳，睁着尙带着混沌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陆不矜，随即猛地惊醒，红着脸语无伦次道：“不矜兄！我我我……我不是……我昨夜里作策论作得太晚了！实在抱歉！”

　　陆不矜无奈点点头道：“无妨，我再讲一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