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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雪染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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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把我放进心里吗？我印象中的弟弟，乖巧可爱待人平和，不是眼前这个冷嘲热讽不择手段的冷血无心之人。”
沈岱权闻言，丢开他手，不可抑制地仰天大笑，“大哥问出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我都这样对你了，你竟还对我产生期望。”
“怪只怪你是朕的弟弟。”沈岱渊默默换回自称，同时将自己抱有希望的想法按灭。
“由此可见我确实伪装的不错。”
两人一番交谈，兄弟之情彻底走到尽头。
“因为什么让你想要争夺皇位？”
这是沈岱渊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沈岱权闻言笑的更癫狂，眼泪被他挤出不少，身子被他按在地上，双手配合笑声为沈岱渊愚蠢的问题鼓掌，“大哥身子残了，难道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你怎会不懂。”
“朕想亲口听你说。”
“好好好，”沈岱权盘腿而坐，耐心为他解释，“古往今来，皇家争取兄弟相残，多正常的事儿。”
“朕问的是为什么！”沈岱渊怒不可遏，双手在他的怒声中，吓的瑟瑟发抖。
“大哥，你的手能动啦！”沈岱权双眸闪起亮光，语气极尽嘲讽，“看来大哥确实气的不轻。”
沈岱渊没工夫搭理双手，目光直投身前人，“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这般无赖，楚月书会先你一步下地。”
“大哥敢杀我吗？”沈岱权不以为然，“若是能杀，你又何必留我到现在。”
“太自大只会落得满盘皆输。”沈岱渊语气复原，容色淡淡，全然看不出一点怒气，“如你所愿。”
而后，他便喊进万亨前去明镜司宣旨杀人。
沈岱权至此才尝到怕意，万亨从旁经过向外走，脑海闪出一念的他，立刻挥手作势要将万亨打晕。
沈岱渊在他伸手刹那，悠悠开口道：“他若在未到，霍长使会亲自动手。”
“你！”
“谁给你的胆子放肆！给朕称陛下！”沈岱渊眼神收聚，眸光寒冷至极，他不再掩饰心中杀意，“你若不是披了一层皇族身份，哪会苟活至此！不要给脸不要，惹人生厌！”
“陛下，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沈岱权能屈能伸，切换自然，他惊慌跪地戴上假面哀求道，“大哥，你别杀他，我……我听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万亨没有停下脚步。
沈岱权左看右望，放下身段，屈膝向前靠近沈岱渊，“大哥，大哥！你让万公公回来！”
沈岱渊眉眼带笑，收放自如，此刻他又变回温润神貌，“翁翁是去通知霍长使留人，这不正合你意吗，现下怎么好让他停步。你若是再缠，那楚月书的命可不好说了。”
无形寒意随风而动，原是酷暑难耐的夏季，沈岱权却觉身陷寒潭，冰冷刺骨。
他抬头窥视轮椅中人，因他设计，这人被害的难以行动，身患残疾。一直引以为傲的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知可笑，粗鄙愚陋。
“收起你的聪明，跪回去好好回话。”沈岱渊撤回笑容，语含深意道，“朕能拿捏你的办法太多了，你最好乖乖听话，做到有问必答。”
沈岱权没有质疑，立刻向后跪退拉开二人距离，“陛下请问。”
“你知道朕想清楚什么。”
为何争位……
沈岱权现在想起，突觉那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那年陛下生辰，父皇默认群臣私下恭贺……我听信小人谗言挑拨，心生不满怒意……口无遮拦向母后哭诉，为什么你能当皇帝而一母同胞的我却不行……没曾想母后不赞而怒，脸色大变，把我狠狠斥骂一通不说，还罚我在众多奴婢眼下跪了半日。”
沈岱渊想起却有这么回事，当初他闻言跑去找母亲询问，结果救人不成，反倒得了一通骂。
“就这么点小事……”
“对陛下来说是小事，可若我们换位体验，陛下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你拥有全部，所有人都在恭维你讨好你，而我只是被人遗忘的六皇子而已。”
“是啊，人总是习惯站在自己的立场认知去认定思考所有事件。”沈岱渊不由得忽然想起时青衍，可见人真的很自我。
“你想当皇帝，朕会如你所愿。”
“陛下的条件呢。”
“岱渊，岱权，或许我们的名字便是预兆吧。”
沈岱权身形一紧，想到了从未想过的坏地方，突觉一阵阴风卷身，吓出一身冷汗。
“楚月书，朕会派人送到你宫里，只要他愿意这辈子你可以与他长厢厮守，度过终年。”沈岱渊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透出一股冷冽，“别的什么，朕劝你不要乱动脑筋。不然野心烧身，朕可没有第二次慈悲心肠宽恕你。想来你也清楚明白朕让你活到现在的目的，咱们哥俩可得好好唱好好演，也算对父皇母后有个交代，你说是吗。”
沈岱权被哥哥的话镇在原地，这与他所想的结果相差千万里。
沈岱渊盯着他发白的面颊，继续补充道：“朕听说你的妾室为你诞下一位皇子，你若抱有侥幸心理，朕大可以杀了你，立他为太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在所有人看来，小儿可比你好拿捏。当然如果你能狠得下心杀了自己儿子，那朕无话可说，另从三弟四弟那儿过继一个儿子也使得，总归是咱沈家血脉就好。朕想，应该没有谁能拒绝自己的儿子做未来储君吧？”
沈岱渊的话句句诛心，字字难驳。
一字不差听见耳的沈岱权神色几乎可以用“脸无人色”四字来形容。
“六王爷是聪明人。推你登基还是立你儿子亦或是三、四弟的儿子为太子，你心里应该有抉择了吧。”
一败涂地。
沈岱权顿时一颤，局势从来没在自己手中。
他哪能掌控得住。
“大臣们还等着朕的答复，六王爷可要快些做决定。”
沈岱权仰头深吸，闭目沉默良久。
苦笑从他唇边溜出，这可真是满盘皆输。
躲在背后，使尽阴招，不动声色的清除障碍，到头来竟落得满手空荡。
沈岱渊似是读出他的心理，直言不讳道：“你也不是没收获，最起码楚月书因你而活。朕的耐心有限——”
“陛下，您让奴取的东西拿来了。”万亨叩门，打断两人谈话。
刚巧沈岱渊也需要再给他提个警告。
万亨推门而入，将手中之物交与沈岱权。
是一根红绳，是他亲手捆在楚月书手腕中的红绳。
沈岱权这下真的慌了神，“陛下，臣会好好听你话。”
“如此甚好。此物你暂且留着做个念想，待朝廷彻底安定后，朕会看时机把人交给你。”沈岱渊唇边溢出自然笑容，“还有一点你要明白，朕能把人交给你亦可以再把人弄走或弄死，他的生死全在你的手中。当然了，还是与选太子一样，若是你能狠得下心杀了他……”
“不会的，臣弟会听哥哥的话。”
沈岱渊满意点头，话语引诱道：“朕向你保证，人前的面子会为你做足，不会让任何人难为你。”
沈岱权面露苦涩，垂目点头，“臣弟多谢陛下……”
沈岱权的事处理完了，眼下只需将承想杨荣傅说服，事情就能彻底锤定。
沈岱权悲凉离去。很快，杨荣傅的身影代替前者出现在沈岱渊书房。
沈岱渊见人要跪，直接喊停他道：“朕现在可真的力气扶你起身啦。”
万亨玲珑，立时拖了个凳子放在杨荣傅身旁。
“丞相坐吧，咱们快事快办，莫要行这些虚礼。”
杨荣傅不依，坚持行了君臣礼才落座。
“陛下请说。”
沈岱渊间断吧他与沈岱权交谈的经过说了一遍，“丞相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杨荣傅没想到结果还是如此，可再一细想，也只能这样了，“臣对陛下的安排没有要说的，只是……”
“丞相有话尽说。”
“陛下请恕臣口不吉，六王爷现在是能按您意愿行制，但时日长久，臣怕是养虎为患……还有一点，周边国家若打探内幕，暗中挑拨，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弊端……陛下应当安不忘危，多做几手打算预防。”杨荣傅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他不知该不该说。
沈岱渊满面挂笑，“丞相大可直言，朕会聆听做决。”
有了他这句，杨荣傅干脆道：“陛下与时家二郎的事，您打算如何？”
“丞相的意见呢？”
“臣身为您的臣子，定要为您与大渊考虑。”杨荣傅呼出一声沉重叹息，“臣自是希望陛下子孙满堂，江山后代有人……但观陛下对时二郎的情分，这个愿望怕要落空。”
沈岱渊朗笑，“丞相眼明心透。”
“就是因为此，陛下想要拟定六王爷的儿子为太子，臣甚觉不安。假使六王爷一直按兵不动，等着儿子长大……再怎么说人家才是亲生父子，他日待太子掌权亦或是……史书后传那不由得人家做主，臣怕陛下到头来还是为他做衣。”
杨荣傅的话，沈岱渊早有预想。
“丞相所言，朕有所想。”
“哦？陛下可否解臣之惑？”
“孩子天生白纸，你越是干涉、害怕，他反倒真会如你所想。莫不如放平心态，为其多请几位老师，为他指引前路，点灯明盏。人的性情很难琢磨，若未来他真的抱有此念，事已成舟，实难更改。”
沈岱渊面部表情没有大的变化，依旧笑意微微，“丞相，凡事多思好。人的能力有限，能把控好今生便很了不得啦，你不能把未来几代人的事全揽在今生。每一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困难要度，您要给后代试错锻炼的机会。至于身后名，太虚了。”
杨荣傅等他说完，目光忽地迷离，好半响才转回清明，“孩子太小，眼下观不出端倪脾性，也可暂放一旁不提。但六王爷，陛下不得不防。”
“丞相大可放心，这件事朕自会留心留意。至于他国密探，朕相信老六不会再一件事上摔两次。”
此事落定，接下来便是商讨沈岱权登基为帝的事。
“朕打算十月初一正式宣旨让位，丞相觉得日期如何？”
“甚好。”
“他日，待他登基，还望丞相卖朕个面子。”
杨荣傅急忙站起躬身行礼道：“陛下严重了，臣理当如此。”
“那就烦劳您与六部尚书传传话。”
杨荣傅答是。
“朕知道朝中有些官员知晓内情，但为了大渊，朕只能如此安排。他们的思想工作，还望丞相多多费舌。”
“陛下言重了，一切皆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臣明白。”
就这样，沈岱渊让位的消息在丞相口中被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