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大师 ...
-
“实在是不好意思，并不是对您有任何不相信的地方……我们太着急了，以为您下午才能到，刚好朋友认识的一位很会驱邪的大师路过附近，就想着请他先来看看。”
自称小岛琴子的中年女子有些尴尬地解释了几句，见苏原没有在屋外等待的意思，她回屋跟里面正在做法的僧人交流了片刻，随即边道歉边将苏原迎了进去。
“请小心地上的蜡烛。”
光线很暗，无数点摇曳闪烁的火光遍布厅室，点亮其下交错纵横的繁复符文，低哑吟诵声不绝于耳……
苏原的视线从客厅地上以不明黑色颜料绘制的巨幅阵法，到地上摆放的上百根、似是以特殊方位放置的蜡烛，最后落到客厅中央盘膝坐在地上，僧人打扮、嘴里念念有词的老者，以及对方周围爬行游走的十数只咒灵身上。
“这位是风真大师。”
小岛琴子关上门，神色疲惫地适时上前介绍道：“我丈夫出去买风真大师需要的符纸了，您看——嗯？”
苏原挥手把几只被他的注视惊扰，扑到眼前的小咒灵打散。
阵法节点没有勾连，即使注入能量也无法循环。烛火倒是在咒灵穿过时会异常闪烁，但也仅限三级以下、没有完全成型的咒灵，否则先被碰倒的必然是蜡烛本身。经文……或许有一定作用，但显然没法对成型的咒灵造成实际伤害。
不过这栋房子分明只是普通的居民住宅，地理位置也在市内，这满屋子的咒灵是怎么聚集起来的？
如果存在咒物，那被引来的咒灵应该不至于等级最高的只有三级。
前方错落无致的蜡烛有些不好落脚，苏原仰头看了眼斜上方头顶那只形似壁虎、唯一的三级咒灵，大致比了比距离。
——有点远，超出术式范围了。
地毯、挂画、家具都堆放在不远处，这蜡烛……
击出的咒力扑灭了脚边的一簇烛火，而就在下一刻，跳跃的火苗再度燃起。
镁？这是什么悬疑影视剧道具组人员么？
有些无言地瞥了眼那边闭目诵念、满脸不问世事的老者，苏原甚至动了事后消防举报的念头。
行了，咒灵先别召唤了，别再给人家里点着了。
……
“大师，那上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极轻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带着一点上下牙轻微磕碰的咔哒声。
苏原正从背包里往出翻刀片，闻言随意点了点头，单手对小岛琴子比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
“要把它打下来？”
低细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什么？
苏原一怔，抬眼却看到一根斜指向上、蓄势待发的金属杆。
“需要我帮您把它打下来吗？”
身着居家服饰的中年女子此时面色白得吓人，她倒举着一根拖把，仰头朝着那只壁虎咒灵的方向，表情凝重地咬着牙又问了一遍。
看见了？
苏原把包甩回后背，转了转指间的刀片，回了个“请”的手势。
几乎就在下一秒，那根再普通不过的细杆剑一样带着劲风刺了出去。耳边从进门起就没断过的诵读声消失了，与此同时，被惊动的咒灵嘶吼着从天花板直扑而下——
苏原收回手，将咒灵球塞进口袋。
手很稳啊。
想到自己当前越发离奇的个人设定，他看向小岛琴子仍紧握着拖把杆的手，凭借自己匮乏的手语储备比了个称赞的手势。
“我对击剑比较感兴趣，”小岛琴子短暂地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则定定地落在客厅那头形态各异的咒灵身上：
“这些怪物……我之前就感觉屋子里、特别是孝雄那边有时候格外阴冷，刚刚突然看到、看到——啊，它们走了吗？”
“小岛夫人，你们两位在那边做什么？把我的仪式都搅乱了！若是这次让恶灵逃脱，老夫也无能为力。”
那边的僧人打扮的老者不满地低喝道，随即因为改变了坐姿、半边身子和一旁的咒灵重叠而打了个寒颤。
大概是在咒力浓度高的地方待久了，加上本身状态不佳，在刚刚的那一会儿因为负面情绪波动较大，生成的咒力恰巧聚集在眼周，所以短暂看到了咒灵。
但因为不是术师，情绪稍有回落便又失去了这方面的视野。
没什么不好的，能看到往往也意味着更容易激怒对方，受到攻击。
“只是我看不见了吗……”
小岛琴子吐了口气，拄着端部弯折过去的拖把杆，站直身体，抬高声音应答：
“风真大师，您的驱邪仪式我已经见识过了，很特别。只是我突然觉得这样对待恶灵未免有些残忍，所以如果您没别的事就请尽快把蜡烛阵法都撤掉吧。”
“什么？你这是在戏耍——”
小岛琴子“啪”地按亮客厅的大灯，周遭神秘玄奥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她拉开玄关的柜子扯出来一瓶矿泉水，在风真大师的骂声中几下将前方的蜡烛泼灭。
“请跟我来，我儿子孝雄就在内室。”
……
小岛孝雄，10岁，打嗝不止，病因猜测是由于半个月前和同学在有灵异传说的废井旁试胆，进行了传闻中的仪式，并喝下了井里打上来的，经鉴定未能找到致病因素的水。
床上仰躺着的男孩面色惨白眼底乌青，一侧垂落的手上还连着点滴，正因打嗝而不断抽搐。看到进门的小岛琴子，他转过头张了张嘴，却只又打出一个嗝。
宽敞明亮的卧室内仿佛什么怪物展柜一般，墙上地面都爬满了低等级的咒灵，甚至开门时都能感到些微推挤的力道。门后面应该还有只三级左右的。
没有蜡烛的阻碍，苏原挥出咒力将眼前扎堆的咒灵杀灭，又叫出两只体型不大的爬虫形咒灵，命令其吞吃塞在房间角落缝隙的蝇头，随即弯腰捏住男孩下颌稍抬起——
在他的视野中，一个又一个咒力凝聚的气泡正不断从男孩口中飘出。浅粉色的气泡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甚至像是节日烘托氛围的道具，只飞到接近房间半空的位置便无声爆开了，除却些许咒力残秽外再没留下其他。
但前提是少量的气泡。
在这个世界，学校、医院这样人员密集、容易产出负面情绪的场所，因为咒力浓度较高，更容易诞生咒灵。
而这间普普通通的民居，由于这里在半个月以来不断产出的咒力泡，配合居住的三人因不治之症而沮丧消极的负面情绪积累，显然已经营造出了一处孵化咒灵的温床。
指节大小的真人分身顺着男孩的喉管滑下，缝合脸咒灵接过苏原递来的手机，打字。
「二级上下，在胃里，和血肉长在一起了，要全部切掉吗？」
【没必要。】
二级，在实力足以碾压敌方咒灵的前提下，他的咒灵操术可以无视咒灵状态直接调伏。毕竟当他以术式形式输出的那一记咒力攻击本就能对咒灵造成毁灭性打击时，自然不再需要进行额外的战斗。
苏原摸出刚刚没用上的刀片，比了一下刃宽。
“您这是想……”
他松开卡着男孩下颚的手，屋内的两人警惕的眼神正在他和一旁真人手中的手机间游走——看不到真人的话，那大概会是一部漂浮在半空的手机吧。
去正规医院走流程没有必要。
但想解释清楚就有些麻烦了。
苏原与小岛琴子对视片刻，干脆扯开左手袖口的卡扣，撸起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在略作示意后压下刀身拉着深划了一道。
“——！”
寒凉的刺痛跟随刀刃走势蔓延，苏原提起手臂朝对面的女士晃了晃——因为创口工整且避开了血管及重要神经，血液没出现类似喷溅的夸张场面，只是沿着切口汇聚、成股流下。
一旁的真人伸手搭上他肩膀，只一瞬间，伤口修复如初。
没问题？
他抹掉小臂残留的血迹，比了个询问的手势。
“……”
接过真人从屋外捡回来的、尚未熄灭的蜡烛，苏原正打算召唤咒灵，却见一条同样拉起袖子拦在眼前的手臂。
“抱歉，我愿意相信您，但我希望也能……”
烛火灼烧刀身，锋利的刀口浅浅划开皮肤肌理，真人随即施展无为转变将创口抹消。
再来一项非|法|行|医，很有前途。
.
伊藤步曾遭遇的，拥有致幻术式的一级咒灵自虚空游出，蜈蚣般的身体顷刻将不大的卧室空间挤占大半。床上虚弱的男孩茫然地睁大眼睛，毫无抵抗地被拖入幻境。
苏原把蜡烛递给一旁严阵以待的小岛琴子，消毒后的刀刃落在男孩腹间真人确定的位置。食指下压刀背，咒力附着的刀片切豆腐般毫无阻碍地划了下去。
一秒。
刀身微转，撑开切口，咒力精准没入，击中其间嵌进血肉的咒灵一角——
咒灵操术发动。
两秒。
刀刃撤出，刀口愈合。
三秒。
苏原抛了抛手中被术式丝丝缕缕完整扯出来形成的咒灵球，直起身，看了眼扑上前抱住男孩小心检查的小岛琴子，将屋内的咒灵一一收回。
十二点零七分，去吃点东西？
先在黑市开办地附近定个酒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