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刀之誓》雾水泽

4、他什么都明白

　　“是那群人吗，我知道了。”钢牙松了松爪子，朝着来人的方向走去。
　　“不要！”叶誓拉住钢牙的手。
　　钢牙疑惑地看向叶誓:“为什么拦住我？难道你愿意替别人做事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倒也不是别人吧，叶誓心想。
　　“不是的……”叶誓琢磨着该怎么解释:“只是那群人对我来说还有价值，他们必须要活着。”
　　钢牙好像被这样的说法糊弄过去，他停住脚步。叶誓松了口气。

　　“誓子……”荫刀焦急地向她走来。
　　“别过来！”
　　荫刀犹豫地看着叶誓，却还是选择站在原地。
　　“钢牙，你走吧，”叶誓请求道:“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回去，我有自己的计划，所以……”
　　钢牙低下头，没有说话。
　　“求求你……”叶誓的语气更加柔缓。
　　“不要求我，”钢牙无奈地开口:“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
　　“不过……”钢牙注意到荫刀，“你要保护的是那个人吗？”
　　“对。”
　　“誓子，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愿意继续，我可以帮你结束这一切。”钢牙认真地看着叶誓。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叶誓也认真地回应着。
　　钢牙叹了口气:“再见，誓子，我会再来找你的。”
　　“好。”叶誓向他挥挥手。
　　钢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森林中。

　　荫刀朝誓子跑来，紧张地问:“你受伤了，还疼吗？”
　　叶誓顺着荫刀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衣服上还有血迹，但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妖怪的力量真是强大。
　　“已经没事了，”叶誓笑笑，“回去吧。”
　　叶誓向森林出口走去，荫刀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路上遇到了秋葵和一些仆人。秋葵一脸担心，但看到少主沉默的样子，不敢多问。叶誓就挑一些小事打趣秋葵，不想让她担心自己。
　　走出森林，叶誓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我扶你上车。”荫刀快步走到叶誓前面，停在厢旁伸出手。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叶誓一撑一跳，钻进了车厢。
　　她觉得这具妖怪身体实在太方便，所以适应的速度很快。
　　荫刀跟着上了车，发出命令，马车开始前行。

　　叶誓看着坐在一旁的荫刀，丝缕阳光透过车厢两边的草帘，洒在他长长的的黑发上，反射出健康的光泽。他的面孔很平静，看不出情绪，但叶誓却能感受到在外表之下的浓烈情感。
　　只是她无法判断。
　　“誓子。”
　　“怎么了？”
　　荫刀好像做出决定一般:“我们谈谈吧。”
　　“好。”
　　虽然不知道荫刀在想些什么，不过的确是应该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不然再这样混沌下去，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直至回到城内寝殿，荫刀才重新跟叶誓说话，把她请到榻上坐。
　　“你在紧张吗？”叶誓问。
　　“是的，”荫刀坦诚地回答:“我知道那是狼妖。”
　　叶誓一惊:“那我……”
　　“我也知道你，你是狐妖。”荫刀温柔地笑笑。
　　啊，原来他都知道……叶誓突然觉得只有自己像个傻瓜。
　　“我猜，你不是之前的誓子，对吗？”
　　叶誓更傻了，她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过去，荫刀就产生了这么多正确的判断。
　　“看来我说对了，”荫刀看着叶誓尴尬的模样，笑了笑:“所以，誓子去哪里了，能告诉我吗？”
　　叶誓无奈地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荫刀沉默了，就像钢牙一样。叶誓觉得他待会儿应该也要抓住自己，然后质问一番，她做好了逃开的准备。
　　“原来如此……”
　　叶誓听到荫刀的呢喃，越发紧张，她不想经历同样的事情。被男人质问的感觉实在可怕，尤其是这种，搞得好像是她把他们心爱的女人藏起来一样。
　　她决定出先手。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不要问我她去哪里了，我也是受害者。而且，我只要完成任务，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你们要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她觉得自己是狐妖，对付人类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所以突突突说了一大堆，一点儿都不示弱。
　　“我相信你。”荫刀笑得更灿烂了，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宠溺，就好像真的在看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什么……”这个回答倒是出乎叶誓的意料。
　　“我的母亲是一名巫女，”荫刀缓缓说道:“小的时候我跟着她游历过一段时间，看过她驱魔、除妖、净化人心。那时我就已经明白，这个世道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荫刀看着叶誓呆呆的样子，笑着说:“我相信你的话，我也知道了你就是你，”他坐得稍稍正式些:“所以之前那些无礼的举动，还请你原谅。”
　　叶誓心中一颤，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点点头。
　　“我们能够相见，说不定也是一场缘分，哪怕你不是誓子，我也很开心。以后，还要麻烦你完成委托了，我不会给你造成太多负担的，”荫刀温柔地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
　　叶誓依然没有回应。
　　“我还可以继续叫你誓子吗？”
　　“嗯……”
　　“那么，好好休息吧，誓子。”说完，荫刀就离开了。

　　叶誓静静地坐在榻上梳理思绪。
　　荫刀这个男人比她想象得更聪明，尤其是在她说完后就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她身上的变化，这一点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按照荫刀的意思，他的确把她与之前那位誓子分开看待了，这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毕竟叶誓很想做自己。
　　接下来，只要保证荫刀的安全就可以了，对吧？
　　叶誓轻吐一口气，什么嘛，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什么阴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质询，人家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还主动向自己示好。
　　她又想起刚遇到荫刀的时候，还非要试探什么底线，明明都是自己阴暗地揣度别人，才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
　　越想下去，叶誓越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
　　“不过……荫刀对誓子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呢，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他为什么会对誓子那么好，为什么当我听到他说我不是誓子的时候，心跳会加重呢……我是在害怕，还是……”叶誓想不通，她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变得迟钝，有些懊恼。
　　“算了！”叶誓甩甩脑袋，“总之，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能确定这个就够了！什么感情，我不需要琢磨，我只要想着回家，对，我要回去！”
　　叶誓主动中止了思考，从榻上爬起来。
　　“秋葵！”
　　“誓子小姐。”秋葵从门外进来，一副听从吩咐的模样。
　　“可以准备热水吗，我要泡澡。”
　　“是。”

　　不得不说，秋葵办事的态度和速度都无可指摘，叶誓在屋里踱了两圈，秋葵就带着她去往泡澡的地方了。
　　“竟然是温泉？”叶誓看着殿外被圈起来的池水。
　　“是的，誓子小姐。少主说温泉水有助于您身体恢复。如果您介意的话……”
　　“不不，温泉很好。”叶誓打断了秋葵的话，“你快出去吧。”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跳进去了。
　　“好的。”
　　秋葵走后，叶誓脱下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被钢牙刺破的皮肤已经完全长好了，没留下一点疤痕，她欣慰地笑笑。
　　叶誓走进温泉，滚烫的温度对她来说刚刚好，她被包裹在泉水中，心情倍感舒畅。
　　叶誓呈“大”字型伸展肢体，脑袋和上身靠在池边的石块上，双臂缓慢地前后划，看着泉水和雾气随着她的动作摆动。
　　“真舒服啊……”叶誓心满意足地微笑。
　　她回想起秋葵刚才说的话，又略微有些不爽，“什么叫'少主说'，难道连泡温泉这种小事她也会向荫刀禀报吗？这岂不是在监视我？”叶誓一拳打在水面上，掀起一阵水花，“不过，这算是在荫刀家里吧，借住在别人家，又有什么要抱怨的呢，何况人家对我也不赖……”
　　叶誓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差，找了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把坏情绪压了下去。

　　温泉周围虽然种着些草木，但并没有昆虫，也听不到鸣叫，叶誓躺在池水中感受着宁静。
　　突然，她发觉有人朝这边匆匆走来，方向却在墙外。隔着墙无法看到来人，叶誓只能凭着妖力感受。
　　有两个人，他们在墙根下停住脚步。
　　“是真的吗？”一个人悄悄问道。
　　“当然，少主亲口说的，我听到了。”另一个人回应。
　　是两个女人，应该是仆人，叶誓猜测。
　　“真是不祥啊，少主既然已经知道，怎么会相信她……”
　　“小点声！”
　　女仆好像产生了警觉，叶誓将呼吸的声音放轻了。
　　“还好没人……咱们少主是多么良善啊，肯定是被欺骗了，我们得想个办法……”
　　“她可是妖怪啊……我不敢……”
　　“作为少主的奴仆，这是我们的使命！”

　　“什么人！”一声响亮的警告传来，把二人吓得不轻，也让叶誓身体轻颤。
　　“大……大将军……”
　　叶誓听见铠甲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你们是伺候谁的？……噢，这屋子的是吗？”
　　这屋子……叶誓心想，真是刺耳的语气。
　　“是……”
　　“天色已晚，不要到处乱跑，快回去！”
　　“是，大将军……”二人匆匆跑开了。
　　叶誓觉得那位被称为大将军的人在墙对面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真是个不宁静的夜晚啊，叶誓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