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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修) ...

  •   “煎饼!煎饼!刚出炉的煎饼!”

      街道旁店铺林茨毕节,商铺的旗帜迎风飘荡,高楼红袖,绿柳朱轮,车马粼粼,客若流云。摊贩错落摆开,叫卖声高低起伏,一辆接一辆马车匆匆行过,轮下尘烟滚滚。

      “哎!馄饨来了!”面摊小二李安邦稳稳端来一个沿边稍有缺口的瓷碗,“稍等,还有两碗!”

      李安邦放下碗蹭蹭水菱,往马车处一瞟,挑眉道:“看见没?估计新搬来的,还是个大户人家!”

      水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手里捏着筷子相互敲着,漫不经心道:“应该是的吧。”

      李安邦转眼将另外两碗端来,“肯定是的!我怎么可能看走眼?”

      他在打听家长里短边边角角的事上向来有本事,以前闲下时就经常讲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给水菱听,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仿佛身临其境看着事情如何发生一样,只差趴人床底了。

      水菱也不驳他,点点头。

      与她坐一张桌的还有一对年轻男女,他们住在城外的村子,今日随她一起进城。

      “你慢些,别烫着。”少年提醒姑娘道。
      “我晓得。”姑娘轻声应答,因少年的叮嘱而耳上生了红晕。

      李安邦忙活完,一屁股坐下,“哎,水菱你有找到事做吗?你要是找到了可别忘了带带我!”
      水菱尴尬一笑,连声应答,“还没,还没,找到了肯定知会你的!”

      她与李安邦之前同在一家酒楼做事。

      她那时望着酒楼宾客如云,心想这么大个酒楼,这么红火的生意,应当不会被她瘟到的。
      哪曾想,不过半年光景,这酒楼便关门大吉了!

      李安邦告诉她,那酒楼老板养了个外室,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妖法,将老板的钱全卷跑了。老板娘一气之下和离回了娘家,老板就慌了。这酒楼本来就是靠老板娘打理账务,没了她,老板转眼背一屁股债,只能将酒楼盘出去了。

      水菱听他眉飞色舞讲着,止不住心虚。
      从头至尾,她都不敢告知李安邦自己这瘟神身份。

      不然眼下李安邦就不是找她求事做,而是举着大棒子赶她走了!

      李安邦如今在叔父的面摊打下手,刚说两句话便去忙活了。

      “你们相识?”妮子问道,刚刚他们的话悉数进了她耳中。

      水菱点点头,“我以前同你讲过,我在酒楼找了份事做,他也在那里做事,自然就熟了。后来那酒楼......”

      水菱话未说完,但是妮子心领神会。

      那酒楼肯定是倒了。

      “哈哈,倒也说明你这个小扫把星本事挺大!”妮子打趣。

      水菱耷拉着脸,连碗里的馄饨都不香了,闷闷道:“可你别忘了,我是条锦鲤!锦鲤!自古以来,哪有锦鲤当扫把星的?!”

      水菱话落看了眼陆越,他神色平静,并未因她的话而有变化。
      妮子谦然道:“我曾同他说过,你莫生气。”

      水菱摆摆手,吞下一颗馄饨,囫囵道:“无妨!无妨!”

      反正村里人早就知道她是个扫把星了!只不过不知道她并非凡人罢了!

      “你为何会当扫把星啊?”妮子问道。

      水菱仰天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是件伤心事,不提也罢。”
      妮子也不是为难人的人,看水菱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自然噤口不再追根问底。

      “河神娶亲之事你有同村长说吗?那人肯定是个骗子!河神---河神怎么可能娶亲呢?”水菱啧啧舌,犹豫说道:“实不相瞒,我同那河神是旧相识,他青面獠牙,十分可怖,连鬼见了都得心惊胆战,就别祸害哪个可怜姑娘了。”

      水菱试图唬住妮子想嫁水神的心思,妮子却大惊失色,咳嗽几声道:“那若是得罪了河神,岂不是会酿成大祸!”

      水菱更加犯难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如今落到这个田地也多亏了这位河---哦不,是战神,这位九重天上的战神。
      七年前,不知犯了何事,他被贬为了清源河河神。她一听乐得前仰后合,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乐归乐,她往日出行却都是避着那河走,战战兢兢只怕再招惹了这尊神。

      若不是为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不嫌弃她是瘟神的朋友,她早就离开此地了。

      三年前她被一没眼力见的小道士追杀,那道士当她是妖一路穷追不舍,幸而被村长的女儿救了,收留她在村中居住。起初村里人都对她很是亲近,还有妇人乐呵呵为她张罗婚事。

      奈何她这人太瘟了,自打进了村子,祠堂塌了三次修了三次,她在木匠旁木匠伤了手,在泥瓦匠旁泥瓦匠伤了腿。村里人态度也变了,先前为她张罗的婶婶们对她避之不及,最终村长婉言将她请出村子。

      唯有妮子不嫌弃她,可能因她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父母早亡,独自一人四处流离。而妮子出生时丧母,落下不足之症,对她遭遇心生怜悯,与她心心相惜。纵然最后晓得她的身份也没有丝毫生气。

      她为着方便见到妮子,拿出全部身家请村长找人在村旁建了座小屋,以便妮子得空时来寻她。不过妮子总容易生病,冷风一惊便病上月余。上次便是,直至昨日才能出门。并同她说了河神娶亲之事,吐露欲嫁河神之意。

      两人坐在树下,妮子靠在水菱身侧,天暖气清,她的手却如寒冰,脸色苍白。

      她垂眸,轻声道:“水菱,其实我也晓得我时日不多了,不过村长说,谁家若愿意嫁女,便可拿到二十两银钱。阿爹这些年独自照顾我十分不易,我知道他和寡居的梁阿嫂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只是没戳破。我左右要死的,因此希望能拿下这些银子让他们成亲,日后也好过日子。”

      她忍不住哭出声,猛烈咳嗽,身子急剧颤动,“这样---这样等我死了阿爹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听闻此言,水菱心中酸涩,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能拍拍背帮她舒缓气息。初相识时,妮子还能同她在田间放纸鸢,如今小跑两步便气喘吁吁,似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昨日,妮子央求她带自己进城为阿爹挑些东西赠与梁阿嫂,若是事成了,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水菱本以为就她陪同妮子进城,心里犯难。今日清早有人叩门,妮子身后跟着陆越,他高高的,十分精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做农活。人比较少言寡语,但对妮子体贴入微。
      妮子曾说,陆越这人不是读书科考的料,一看书便头脑发昏,但是总能为她寻来很多有意思的书。

      约莫是往日话本子看多了,水菱还是能瞧出两人之间的猫腻。自己脑海中也总是不自觉闪过一个模糊身影,想看清些,却愈加模糊直至如云烟消散,只留下心口针扎之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不甚懂得。
      话本子里有痴男怨女相赴黄泉,换她她就不愿,她可要好好活着,毕竟还有那么多吃食她都没尝过,她亦舍不得她的糖葫芦。

      碗中馄饨需晾凉些才好入口,三人也不急,徐徐尝着。哪想摊子上架起的棚子蠢蠢欲动,陆越最先察觉不对劲,拉着妮子往一旁躲。水菱亦不落下风,端着碗奔了出来。
      棚子轰得一声,尽数坍塌,烟尘四起,刚刚他们所坐之处更是被盖个严严实实。

      陆越焦急打量着妮子,“你没事吧?”

      水菱端着碗松了口气,“还好,馄饨没事!”

      李安邦没那般幸运,从棚子下爬出来,他阿叔在一旁叫苦不迭。

      水菱扒完馄饨,将碗送了回去。李安邦深深叹口气,“你别忘了找到事做带我一个!”
      “一定一定!”水菱忙不迭道。

      妮子已经近十年未进过城,忍不住四处打量,陆越紧跟着,只怕她被挤着碰着。胭脂摊的叫卖声勾住了她,妮子喜色显露。她虽是姑娘家,但是从来没用过这些东西。一则阿爹不懂得这些更加不会主动给她买,二则家中的钱系数给她买药吃了。她攒了好一阵钱才堪堪足够为阿嫂买些东西。

      “诶诶,姑娘要不要试试新出的胭脂,这可不比烟霞斋的差!”

      “你这仿的烟霞斋的颜色,可质地完全不如烟霞斋呀!”立在摊前的姑娘手持胭脂,略有嫌恶。

      老板一把夺回水粉,急生呵斥:“不买快滚开,你要是买得起,你就去买烟霞斋的,在这儿耽误人做生意!”

      妮子本还想上前看看,被老板吓得止住了步子。陆越目光紧随那位姑娘,看她进了不远处的烟霞斋,碰碰妮子道:“我们也去那儿瞧瞧。”

      摊子老板看妮子刚刚有意光顾,结果听见这话,面色不喜,轻蔑扫扫他们着装打扮,尖声道:“那边可不是像你们这种人买得起的!”

      陆越瞪了他一眼,妮子摇摇头示意他别动怒,两人向烟霞斋而去。水菱拿着她刚刚买下的三个糖葫芦当着小尾巴跟进去。

      “诺,给你们!”她急忙将手中糖葫芦一分,瞅着烟霞斋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不禁瞪大了眼,她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这纱薄如蝉翼,那布软如柔荑。她东摸摸西碰碰,站在一旁的店家笑若春风,丝毫不见恼。

      店家是为年约三十的丰盈女子,脸上挂着柔柔笑意,柔声开口:“姑娘是要看布料还是要看胭脂水粉。”

      “啊,是她要看。”水菱急忙指了指妮子。

      妮子略有局促,她头一遭来这种地方,不像其他人那么老道,张口就知道要什么是最新的,什么用起来最好,只能报有歉意小声道:“我先看看吧。”

      店家自然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命一旁帮忙的小姑娘给三人倒茶,端出一木盘,上面放着七只胭脂,拿出其中一只缓缓道:“这是最近新出的,我瞧着这只最衬姑娘气色,我给您试试吧,这边有镜子您也可好生看看,再不济,公子也看得出好坏的。”

      陆越闻言急忙撇开头,后又有意无意将视线在妮子脸上扫过。

      “哇,好生漂亮,我就说妮子你是个美人!”水菱忍不住惊叹。
      听闻此声,陆越目光驻足在妮子脸上,抿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妮子也觉得好看,但是转念一想,她是来为阿嫂买东西的,怎么还微自己挑上了,询问店家道:“我是来为我家阿嫂买的,想挑一只送给她。”

      “你家阿嫂多大年岁?”
      “三十出头。”

      店家看她的衣着打扮,头上没有首饰,耳上也无环痕,衣服也是粗布的,算不得好材质料想这位阿嫂估摸是位农妇,思索片刻,挑了一只递上。

      妮子觉得正适合,奈何付钱时捉襟见肘。难怪刚刚那个摊贩老板那么说,这里的胭脂确实贵得令人咋舌。妮子本来就没攒下多少钱,水菱翻翻自己的钱袋,已经空空。至于陆越,妮子大概是没看见,但是水菱看见他偷摸买下了只簪子,估摸也是没钱了。

      三人正难堪,想着是否向老板道谢离开时,水菱腕上的铃铛倏地响了,她狐疑瞧了眼从前一直不作响的铃铛,但已经无心在意。

      一位白衣公子踏入店中,靠着柜台而立,手中折扇在台面轻轻敲打,慢声询问:“多少钱?我出了吧。”

      水菱顿时双眼圆睁,屏气凝神,噤声。

      虽说她才是瘟神,可这位是她的瘟神!

      她今天该看看黄历再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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