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藏墨暗钩

5、第五章

　　高瑜这边忙完了天牢里的事，急急忙忙往回味喽赶去。刚到楼下，头上就传来一阵破风声。高瑜伸手一接，原来是一个酒杯。他抬头一看，见陆鸿祯和林芝两人坐在三楼窗前的桌边。想来这酒杯就是陆鸿祯这个狗东西砸的了。
　　高瑜气冲冲上了楼，见面就对陆鸿祯开嘲讽：“呦呦呦，林大人还肯和你同桌吃饭呢，没被你气死吗？”
　　陆鸿祯压根就不理他这一套，拉着林芝的手同他秀恩爱。哪知林芝毫不留情甩开了。陆鸿祯脸上立马露出委屈的表情，高瑜立马哈哈笑出声。
　　等到高瑜坐下，点了菜，才正经起来，问道：“陈静宣死了，后面的事你们打算怎么查？”
　　陆鸿祯说：“陈静宣虽然死了，但是手底下那帮人还在。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东西—账本。
　　“有了账本，与他有联系的那帮子人就握在我们手上了。”
　　高瑜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回味喽外的长街上一阵嘈杂。他皱皱眉，问店小二：“怎么回事？”
　　店小二急忙上前说：“回大爷，这是天香楼的花魁！天香楼刚从南疆买了一位花魁姑娘叫东儿，长得那是国色天香。今天是那花魁进京，正从咱们门前过，许多人都是要去看那花魁的。”
　　高瑜一听有花魁，就急忙跑下去，挤到众人跟前要一起看花魁，连告别都来不及和两位好友说了。
　　林芝从没见过高瑜这样。二人相识是在西北，陆鸿祯的军中。军中哪有这样的条件可以看美人。所以当高瑜听到有花魁的第一时间就要跑去看看。高瑜此人，没有别的爱好，此生唯爱欣赏美人。
　　当初能与林芝相识，也是因为林芝长得好看，他想去调戏一番，没想到被林芝身边的随侍挡了回去，这随侍就是林清。导致林清现在对陆鸿祯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陆鸿祯都有着积极深刻的刻板印象—都是登徒子，淫贼。
　　陆鸿祯好笑地看着好有的背影，实在是不说什么是好，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想着要到高瑜的哥哥高璟那狠狠告他一状。陆鸿祯又转头看向林芝，见他仍是神色郁郁，就轻轻揽过他的肩头，说道：“万事不急，有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往前走。”
　　林芝没回话，将头深深埋在陆鸿祯的颈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鸿祯看他这般脆弱的模样，心疼不已。正想吻上他的唇，二人好好温存一番的时候，门外林清到了。
　　林清冷冷地看着陆鸿祯，捏紧佩刀的把手。
　　陆鸿祯：······
　　林芝抬头看见林清立在门口，门神一般，面色不虞，顿时感到哭笑不得。
　　林清说：“该回家了。”

　　陆鸿祯心里那个恨呀，刚打算和林芝亲近亲近，林清就杀到了。林清一直都不赞同林芝和他在一起，每次都拿看淫贼的眼神看他，有时甚至对他拔刀相向。他哪里知道症结出在高瑜身上。
　　林芝轻轻抚了抚陆鸿祯的手，无声安慰他，然后起身和林清走了。林清落在后面，警告地看了一眼陆鸿祯，陆鸿祯连忙举起双手讨饶。林清见他这个做派，面无表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芝在楼梯口等他。两人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人的小巷中。
　　“陈静宣死了。”林芝说。
　　“景正帝下旨赐死，陆鸿祯一刀结果了他，”林芝看向林清，“不过这件事我总觉得有蹊跷，这两天派人盯紧了陆鸿祯、高瑜这两人。我不信他俩一点马脚都不会露。”
　　林清说：“知道了，这就派人去。不过你在陆鸿祯身边也要多加小心，陆鸿祯此人深不可测。”
　　“我明白的，大哥。”林芝温和地笑了笑。

　　回味楼里陆鸿祯正在自斟自饮，高瑜一推门进来了。陆鸿祯一看他那副样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只见高瑜从头湿到脚，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鸿祯，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瑜忍无可忍，扑上去给陆鸿祯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陆鸿祯顿时笑不出来了。他反手一掌拍向高瑜，高瑜也毫不示弱，和他对掌打了起来。
　　片刻之后二人总算冷静下来，让店家撤了残羹新换一桌酒菜，这才开始谈正事。
　　“陈静宣那个老小子处理好了吗？”陆鸿祯问。
　　“处理好了，”高瑜回答，“不是我说你，突然来这么一手，要不是我的反应快，就要露馅了。”
　　“还有，”高瑜疑惑道，“你防着皇帝那狗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瞒着你家那位呢？你不是天天和他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陆鸿祯苦笑：“我也不想瞒着他，但是这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想他牵涉太深。”
　　况且，他也不是没有事情瞒着我。陆鸿祯心里想。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就算他有事瞒着自己，就算他和自己在一起是带着目的的，但自己就是好喜欢他。就算林芝有那么那么多的秘密，也还是不能不爱他。
　　“情圣。”高瑜总结道。
　　“谢谢夸奖。”陆鸿祯对他举杯。

　　此时，皇宫议事阁。
　　景正帝听回来复命的小太监说陆鸿祯将陈静宣一刀捅死了，略微安下心来。又仔细询问了是否亲眼看着陈静宣气绝，小太监一一作答了。
　　景正帝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派人去将陈静宣的尸首带回来，门口有人报说王公公回来了。
　　景正帝大喜，连忙宣他进来。

　　这王公公是和景正帝自小一起长大的，当年景正帝夺嫡时他已经爬到了御书房秉笔太监的职位，但还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当年还是景王的景正帝身边。在先皇身边为景正帝说了不少好话，是景正帝最终能上位的巨大助力。
　　景正帝有什么样秘密见不得人的事情，背后基本都是王公公在运作。
　　这一次，王公公多日不在景正帝身边，当日是被派去秘密截杀陈静宣！

　　二十日前，景正帝收到林芝密报，剑南节度使陈静宣在剑南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勾结吐蕃意图谋反，现已将陈静宣拿下，秘密押解回京。景正帝就是知道，陈静宣此人绝不可留。
　　于是派出了王公公带死侍自沿途秘密埋伏，截杀陈静宣与林芝一众。没想到沿路来截杀的不只他们这一拨人，还有一派不知是何处势力也在暗处准备。同时，还有一派势力在暗中秘密保护林芝等人。
　　在京郊，几方势力混战在一起，林芝身边保护他的侍卫们几乎全部战死，王公公也被林清所伤，另一方势力也是伤亡惨重。就在这时，护卫京畿的金吾卫却横插一杆，不知怎么冒了出来，将林芝救出。
　　王公公在庄子上养伤数日，这才进宫。

　　王公公一进来就跪倒在地，膝行到景正帝跟前道：“陛下，老奴没用，没能杀掉陈静宣这个狗贼。”
　　景正帝扶着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人又详细说了陈静宣回京一路上发生的种种，景正帝说：“看来想让陈静宣死的不止朕啊。
　　“如今陈静宣已经被陆鸿祯一刀捅死了，不过朕总觉得这事情里有蹊跷，王振，你来替朕查一查。”
　　王公公答道：“是，陛下。”

　　景阳宫中，宸妃斜倚在贵妃踏上，一个小宫女正给她揉着腿。那日在皇帝议事阁外跪了许久，如今双腿还有些肿痛。
　　宸妃也不知将陈静宣处死，这一步棋走得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就目前来说，至少能解决一部分的麻烦。只要皇帝不再往下查，只要陈静宣谋反的事情没有丝毫证据，凭着当年的秘密，她也能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让她和儿子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的动荡。
　　想到儿子，宸妃心里又是一阵气闷。但凡自己的儿子能聪明一些，陈静宣也不会生出谋反的心思，自己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这般境地，甚至将最大的秘密与皇帝和盘托出。
　　想到自己以后再没有退路了，宸妃心中不由悲凉。与皇帝数十年的相处，她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一点情分在的。
　　不过，事已至此，一切还是要早做安排。

　　素心在宸妃身后站着，默默不言。
　　宸妃问她：“素心，陈静宣那边如何了。”
　　素心说：“陈静宣已经被宁王处死了。”
　　宸妃说：“赵王如今在什么地方，把他叫过来。”
　　“这······”素心犹豫了。
　　宸妃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心想这臭小子在这风口浪尖上不会闯什么祸吧。
　　“说！赵王到底干什么去了！”宸妃厉声道。
　　小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不敢回话。
　　还是素心回答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赵王殿下今日在天香阁，只因那天香阁来了一位南疆的花魁，赵王殿下去瞧瞧热闹。”
　　“还有呢！”宸妃知道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
　　“赵王殿下与大理寺卿高瑜大人起了冲突，两人打了一场。高大人没什么事，被泼了一身水。赵王殿下也没什么事，也被泼了一身水。但是，这是宗人府瑞王殿下知道了。”
　　“什么？！”宸妃大怒，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恨恨道，“将那逆子给本宫绑来！本宫要亲自压着他到陛下跟前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