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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死相别 ...

  •   从始至终烬梓之都没有多说什么,烬千年求他要他送他们离开岩中井,烬梓之没有表意。

      他想将少年留在身边,可又不想。

      留在他身边,定是会遭到杀身之祸,可是让他回锦陵,他还是不放心,因天的下一步动作已经很明确了。

      他要整个锦陵。

      烬千年是锦陵的节日使节,到那时必定少不了一场恶仗。

      且天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能赢的机会也是渺茫。

      烬梓之就这样看着烬千年离他远去,恍惚间,他瞥到了烬千年脖颈上的黑色痕迹。

      这痕迹他在熟悉不过,是魉位的毒。

      他曾经见到过魉位用毒,她的毒霸道至极,有些毒,甚至可以将活生生的人化为烂泥。

      他身为地之主,见了魉位地毒,都有些忌惮。

      只是魉位早已经死在了阳明城中,而眼前的少年,又是怎样染上这毒的。

      烬梓之猛地站起身,他曲指一窝,一道无形的气力将烬千年捞捞锁住。

      少年微怔。

      下一刻,烬梓之猛地一收手,烬千年便被这气力带到他身前,他抬手握住烬千年脖颈。

      他的气力浑厚,充斥在烬千年身上,使他动弹不得。

      烬千年本以为,自己的父亲找回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深爱着他的母亲的父亲。

      可是如今,他还是要杀了自己。

      暮留声也是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因他身后这股气力不是烬千年的,全部都是地之主的,连一丝烬千年的气息他都察觉不到了。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地之主正握着烬千年的脖颈。

      他看见少年脸色微红,像是喘不上气。

      心下一急,抬起画笔凌空作画,转瞬年出现在他身旁,他与年一同向着地之主掠去。

      可烬梓之全然没有吧暮留声当回事,他冲后面摆一摆手。

      翊瞧见了,忍不住嘟囔着他的坏话。

      他本不喜欢打仗,刚才打过一场了,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动了。

      翊瞧着暮留声,心想:魂盾这么难得的东西,这小子应该没有了吧?

      翊持着羽剑,一脸不情愿地掠了过去。

      她一挥羽剑,气力磅礴而出。

      这样厉害的一剑过去,应当是动了杀气吧。

      暮留声也是这样想的,他刚要准备躲开。

      没想到地是,那磅礴的气力竟化作漫天翎羽,落了下去,转瞬凝结成一个……结界?

      本以为是杀招,没想到的是,她竟是弄了一个结界!

      翊看见暮留声神情上的诧异,不情愿道:“整天打打杀杀的,老娘不喜欢。”

      暮留声不想理她。

      烬千年还在地之主手中,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画兽能感受到施术者心境的变化,年会意,直冲结界袭去,可是当它的角触碰到结界时,所有的力几乎都被卸掉了。

      这结界绵柔,一招一式打在上面,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看不出实质的伤害。

      看来这个祭魄主为了不打仗,是真的什么结界都在研究。

      这样的结界,刚好克制了暮留声。

      结界内,烬梓之握住烬千年脖颈的手紧了紧。

      少年感受到疼痛,闷哼一声。

      烬梓之眉头紧皱,他知道烬千年中了毒,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已经中毒这么深了。

      他将气力灌入黑色痕迹上,探查着这毒的源头。

      他的气力堵塞在烬千年右肩,随后,他拽住烬千年左肩上的衣服,猛地一扯,将整个袖子都扯了下去。

      烬千年心在滴血,阿声送他的衣服,今日都快碎没了!

      要杀便杀!扯他衣服做什么!

      烬梓之看见烬千年肩上那块黑色疤痕,相当可怖。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毒,可以将人的身体变成这副样子,还感受不到疼痛。

      他将手轻抚在那处黑色疤痕上。

      烬千年睁大了眼睛,心想:他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烬梓之运转起气力。

      烬千年觉得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有一瞬间,特别的舒畅。

      这舒畅感是从胳膊,脊背一直到那处疤痕,缓缓流失。

      烬千年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这是在帮自己吸走体内的毒?可是毒被吸走了,父亲该怎么办!

      他虽对父亲失望,但也不愿看到父亲为了自己而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动了一下,怎料下一刻,父亲的气力竟加重了些许,让他再难动弹。

      “莫动!”烬梓之严肃道。

      他能感受到有毒素正在一点点进入他的身体,他也能看见烬千年身上的黑色黑色痕迹渐渐消退。

      他微微笑,眼里尽是怜惜。

      他没有保护住自己的爱人,那么他的儿子必须要护住。

      哪怕是自己失去了生命。

      但烬梓之是谁?诡节的地之主,又怎会被这区区毒素给毒倒?

      烬千年身上的疤痕渐渐恢复原貌,露出了他原本的肌肤。

      烬梓之看着自己胳膊上蔓延的毒痕,心里一狠。

      他将烬千年一把推开,隔空夺来了翊的羽剑,猛地砍掉了自己的胳膊。

      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翊吓的失声尖叫,退出去老远。

      就连结界都被撤了去。

      他还想在多看看他的儿子,眼前这一脸惶恐都少年。

      他不想被这毒痕缠身,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变得颓废。

      父亲,本该不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放下,但他有私心啊,就是他还想在看着烬千年成长。

      一条胳膊换他见儿子渐渐成长起来,值得。

      烬千年是看着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

      他心脏剧烈跳动着,神情惶恐地看着他的父亲,这一瞬间他懵在了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他明明没有很想哭,可就是止不住。

      他缓缓挪动着步子,直到走到父亲身前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哽咽道:“父亲……”

      明明说过了,上一次是他最后一次唤烬梓之父亲,可是这次,他还是说出了口。

      烬梓之目光坚定地看着烬千年,他没有露出任何痛苦之色。

      “我的儿子,不能这么爱哭!”他笑着说。

      烬千年点了点头,收了泪水,他红着眼睛看着父亲浑身是血。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那么安静。

      烬梓之的脸色有些发白,终于露出来痛苦之色,他苦笑一声,道:“活了几百年,还是只有我自己能伤了我啊。”他的语气有几分怅然。

      上一次的伤,还是他离开月晴时,没日没夜受到的心伤。

      自作孽,怎可活?

      “父亲,您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回慈云城,母亲她一定很想你的。”

      烬千年看着方才还是高高在上地之主,如今的样子,和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同?站的在高,也不能抛去所有的杂念。

      这诡节待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生存下去的,他们表面上与锦陵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是他们心里,实打实的是在想着,吃人肉喝人血。

      只有变得最强,才能被他们的天看上一眼,得以重用,才能享尽荣华富贵。

      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烬梓之摇了摇头,他说:“回到锦陵是不可能了。”

      他是诡节的地之主,是生是死都只能留在这里了。

      他看着烬千年,又道:“好好活下去,父亲送你们离开这里。”

      若是方才,父亲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烬千年定然是直接应了他这句话,可是现在,回去,他回去了,父亲怎么办。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能置之不理?

      他看了一眼暮留声,见他也冲他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光是一个眼神,互相都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暮留声看见了烬千年对父亲的不舍,和担心。

      烬梓之却只是在苦笑,他活了这么久,这样狼狈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见到,但好在,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看着少年担忧地看着他的神情,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但发现,此时这样近的距离,却是那样的遥远。

      长达十八年的遥远。

      他若那时没有回着岩中井,是不是会是另一种样子。

      他看着儿子一点一点长大,无忧无虑的长大。

      不是像现在,成了锦陵的节日使节,护卫一地安危。

      他发现,眼前少年,要不他坚强的多,比他成熟的多。

      烬梓之将手轻放在地面,气力注入,整个大殿都开始震荡。

      他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是要好好休息才对,动用气力,是万万不可的。

      震动持续了许久才停下,在这里,除了烬梓之,唯一一个知道方才发了什么事情的,只有翊一人。

      她看着身边的那道尘封了多年的石门缓缓升起,属于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瞬间将整座大殿变得异常神圣。

      烬梓之用气力封住了流血的伤口,他脸色微白地站起身,望了一眼那久违的阳光。

      自打服下忘尘后,他便将自己关在了这大殿内,所有的事宜都交给了他的两个属下。

      如今他又一次见到这阳光,却发现,它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耀眼。

      烬梓之向着门外走去。

      翊明白了什么,她跑到图的身旁。

      “给老娘起来!”她低声道,随后,猛地拍了图一巴掌,巴掌打在脸上,图被痛的猛然惊醒。

      他还沉浸在方才地之主的威严下,不能自拔。

      但当他看见跪着的少年,眼眶红润,和少了一臂正向着门外缓缓走去的地之主时,心想:我是错过了什么?

      但还未等他多想,翊就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拖拽着。

      “老不死的!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图叫嚷着。

      “老找死的,你才是老不死的!”翊没好气地把他摔在了地上。

      图立马爬起身,怒目看着翊,怒道:“老不死的!有种别跑!”

      翊一道阴冷的目光投来,看着图心里发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渺小,太渺小了!

      他老实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暮留声也来到了烬千年对身旁。

      烬千年与他父亲的对话,暮留声都听了个大概,他能懂烬千年此时心里矛盾的情感。

      可是他们身为使节,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做,就比如烬千年想要带父亲回到锦陵,这件事就是万万不可以做的,纵使烬梓之对锦陵不会做出什么,但任由一个诡节安然生活在锦陵内,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更何况,他还是仅次于天之主之下的人。

      如今想来,使节和诡节又有这么区别呢?不过就是换了个称谓罢了。

      烬千年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神牢牢锁在他的肩上。

      他笑了笑,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暮留声很赞同他的看法,他在借用上古神明的力量时,无意间窥探到了掌管时间的上古神的住所。

      辰昔河,蜿蜒流淌的时间凝聚而成的河水,所有关于神明的过往都记录在上面,而这上面最让暮留声觉得有趣的是,便是那?个字。

      ——时间篡改不了过去,但能让人找回最初的情感。

      可神明不是人,他们早已超脱自然,没有情之一字,包括掌管世间情愫的上古神,她能做的,是将情感给予人妖仙魔,甚至是后生神,却唯独不能改变上古神,包括她自己。

      时间之神对他的惩罚对他的身体并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他取走的是他未来的三十年寿命,到了一定时间,便会因某种原因应验,没有预兆的,离开。

      神的处罚是躲不掉的。

      暮留声将年收了回去,跟在振作起来的烬千年身旁,一起迎着这道阳光,出了这阴暗的大殿。

      外面的空气很是清新。

      这里不再是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景色的怪地,变回了正常的景色。

      身为诡节,很少能有个这样惬意的时光。
      这是一间草舍,不算太简陋。

      草舍院落内,有一张木桌,烬千年与父亲坐在哪里。

      他很享受这样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他知道,这样的时间不会有多少。

      待他们到了岩中井,便是再也不会见面的时刻了。

      暮留声不想打扰他们父子在一起,所以在院落外的溪水旁,静坐在树下,看着溪水流动。

      翊和图呢,两人你追我赶,非打即骂,吵的不可开交。

      他们就是这样,老夫老妻的人了,虽然平时不怎么见面,但一见面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烬梓之给了他们一个眼色,两人便就老老实实地走远了。

      烬千年一直盯着父亲看,他在看他和梦中见到的父亲有什么不同。

      是老了许多。

      他心里暗笑,要是母亲知道他如今是这副模样,怕是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渐渐地,心里的笑已经藏不住了,浮现在他的脸上。

      “笑什么?”烬梓之幽幽问道。

      “我在想,若是母亲见到了现在的您,她会不会就不喜欢您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烬梓之转念一想,自己这副邋遢模样,也的确你呢过去笑上一笑。

      月晴虽不是特别漂亮,但也算的上是个美人,如今的他,胡子拉碴的,还满头乱发,她不笑他就不错了。

      但这种想法也仅限于想象,他也知道的是,月晴喜欢的不是他的外在,而是他的心。

      “不过呀,你的母亲还是会爱上我。”他的语气十分自信。

      “也是,因为有我嘛!就算不喜欢也得为了我喜欢你不是?”烬千年傲然道。

      烬梓之冷笑,月晴喜欢自己跟儿子有什么事?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或许,会吧。”烬梓之笑道。

      烬千年觉得父亲是个不老实的人!

      怼儿子那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很快,天黑下来了。

      烬千年想起梦中的父亲,也说过他经常说过的一句话。

      比起看月亮,他更喜欢看月光,毕竟那是实打实照在身上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烬千年觉得,父亲母亲都陪伴在他身边。

      木桌拢共就有三个木椅子。

      正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位子。

      这里的月光看起来要比锦陵的月光美上许多,仿若有银光漫漫。

      烬千年看的有些花了眼。

      恍惚间他好像真的看见了母亲坐在那个空位置上。

      他愣了好久。

      直到父亲唤出了母亲的名字。

      “月晴……”烬梓之带着愧疚唤着爱人。

      烬千年更是诧异,他看父亲一眼,见他也正看着椅子上的母亲。

      难不母亲真的在?

      他试探性地说了句,“母亲?”

      那坐在椅子上的母亲微微笑,“小千年。”

      真的是母亲,烬千年听见了母亲唤他的声音。

      可是母亲明明已经去世了,可是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烬千年也没有多想,如今能再见到母亲,再好不过了,且还是同父亲一起。

      可母亲从始至终也没有看父亲一眼,也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烬梓之眼眶有些红了,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悲伤,他声音颤抖,“月晴,你是不愿原谅我吗?”

      月晴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烬千年看,神情尽是慈爱。

      “不过也好,记恨我也好,我本就不是一个该被原谅的人。”随时这样说,但烬梓之的心里还是失落的。

      他还是希望月晴可以原谅他。

      夜空中一片云彩飘过。

      母亲的身影瞬间消失了,就连周遭也暗了下去。

      “母亲……”烬千年仍是一直盯着那张椅子看,可是许久母亲的身形也再为出现。

      “不会再出现了。”烬梓之沉声道。

      烬千年不解地看着他,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离去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是愿念。”

      “愿念?”

      “是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的思念之愿,当这种愿答道顶峰时,便会借着他们最在意的一件物品或别的什么,渐渐演化出死去的人的影响。”烬梓之解释道。

      “可是母亲明明唤了我的名字。”烬千年还是很难相信这样的解释,但也不能不信,因也再无别的可能了。

      “不过都是心里的遐想吧。”

      只是这样吗……烬千年心里有些难受。

      不过都是遐想,可是着遐想成了真,烬梓之骗了烬千年,所有的愿念所演化成的逝去的人,都会随着活着的人的思想去做出改变。

      她没有回答他,不是她没有原谅他,而是烬梓之自己对月晴心怀愧疚,他始终放不下他背弃了她,选择了离开。

      这里的冬季没有雪,但晚间的风也是很凉的。

      这风带走了他们对逝去之人的思念。

      再过这边湖便是要到了入岩中井的地方了。

      也是他们要离开道地方了。

      翊和图因实在是吵闹,被烬梓之赶回去了。

      所以这一路上,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烬千年走在父亲的身旁,而暮留声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烬千年有些不自在,阿声跟在后面他不舒服!因为那巨大睚眦的阴影还在,他又是觉得,阿声随时会将巨大睚眦唤出来,一口将他吃掉!

      所以烬千年便把暮留声拽到了他的身旁。

      他想让他们在一排走。

      刚开始暮留声还是很抗拒的,但实在是敌不过烬千年的磨人。

      还是同意了下来。

      暮留声走在后面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父子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说着心里话,他不想去打扰他们,更何况,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等过了这片湖,便不可能再相见了吧。

      可是他们到这里来是有任务在身的,到头来,就这么走了一遭,好像查明了什么事情,又是一片模糊不清。

      天要做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这件事情他们没必要查探,只是天为何要侵略锦陵,他们不知,就连烬梓之都不是很清楚。

      他也仅是当年天的一个追随着而已,因气力修炼的极佳,得以长生。

      而天之主就更不用说了,他被诡节奉为天,那便是有了接近仙人之资,只不过他修炼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反而大开杀戒,致使他此生都无缘成仙。

      他们乘舟过了湖,到了对岸是一面石墙。

      这面墙,烬千年很是熟悉,就是在这里,图将他拽到了那处仙境。

      烬千年想到了什么,惊道:“这里是来时的仙境?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烬梓之笑了笑,“不过都是些迷术。”

      “这样啊。”烬千年尴尬地笑了笑。

      烬梓之将气力打在墙上,瞬间,整个墙面亮起银光,下一刻那银光竟化作一扇门。

      烬千年看着这门,有些犹豫,因为,一旦踏过了这扇门,他和父亲便是要永远也见不到了。

      “走吧。”烬梓之用着清冷的语气道。

      他好像对离别没有什么感觉似的。

      烬千年随着父亲进了门,暮留声也跟着进去了。

      又是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还是只有那些不甚明亮的灯,微微照着这里。

      烬千年觉得压抑,喘不上气来。

      刚回到岩中井,他们还没有提及离开的事,都静静地看着那不远处的密林。

      那是烬千年和暮留声进来的地方,也是烬梓之当年离开岩中井地方线。

      他们对这片密林都有着别样的感情啊。

      烬梓之望了一眼他当时居住在岩中井时的小屋,便直接掠了过去,推开门,屋内灰尘很大。

      他翻了翻柜子,从角落内掏出一身干净的衣裳,那衣裳也是彩色的。

      这时,烬千年也刚好跟了进来,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件衣裳。

      “还上。”烬梓之幽幽道。

      烬千年很大方接过了衣裳,很快穿在身上,不过就是有些肥大。

      这件衣裳是上次烬千年来到岩中井离开后,烬梓之差人做的,他不知为何要做一件这样的衣裳。

      他那时还不知道烬千年便是他的儿子,只是单纯地看他的眉眼与月晴有几分相像,所以才做的这件衣裳。

      如今衣裳穿在烬千年身上,反而有些不合身。

      明明是按照烬千年上次到岩中井时的身材做的,了如今却显得有些许肥大。

      可想而知,烬千年在被这魉位的毒折磨时,消瘦不少。

      烬千年穿着新衣裳一脸高兴地出了门,因这是父亲送给他的,这是他找到父亲后,父亲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当然,暮留声送的也很重要!只不过这次来岩中井,实在是太费衣裳了。

      暮留声送的那件,已经很难再穿了。

      他们到这里已经很久了,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但锦陵起码少了一个敌人,天之下,地之主。

      “阿声,该走了啊。”烬千年有些怅然失落。

      他们需要离开了,如今的锦陵需要他们,他们不能在再这里浪费时间了。

      “要是舍不得,我们可以留下。”暮留声关切回道。

      烬千年摇了摇头,“没什么舍不得的,我们身为节日时节,自然要去做该做的事,那些私情和琐碎的杂事,都交给时间吧。”

      未来会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就在要离开的最后一刻,烬千年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父亲,您真的不愿和我们一起离开?”

      “像你说的,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

      烬千年没在什么,回过头,短暂停留了片刻,便跟着暮留声向着密林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有等他们刚走出多远,这个从来没有刮过风的地方,竟起了一阵诡异地风。

      下一刻,一直巨手从天而降。

      烬梓之幽幽看着落下的巨手,默道:“是天来了。”

      天之主,摇天。

      所有对锦陵侵略的计划都是他提出来的。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报复,直到最近几年,这场报复才堪堪打响。

      自打锦陵越发颓败腐朽后,天的威名便在锦陵越来越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关于他的传说。

      活了上千年,临近于仙人,或是入了诡道半身为魔。

      总体来说,无一不是在说这位天之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套上嗜杀成性的标签,却没有杀一个人。

      他只是单纯地恨着锦陵的所有。

      这样诡异地气流很难不让人察觉到。

      烬千年和暮留声转回身就看见一只巨手缓缓从岩中井上空落下。

      这只巨手看起来是威严的,不可武逆的。

      所以烬梓之就这样站在巨手下,看着它缓缓落下也未动一步。

      可烬千年却着急了,他忙喊道:“父亲!”他现在只想要冲过去,将父亲从巨手下拉出来。

      烬千年都那样喊了,烬梓之还是一动未动。

      烬千年实在是等不了了,飞掠过去,一把拉起父亲的手。

      他知道父亲的忠心,可是再怎么忠心,也不应当是这样的忠心。

      在这样的威压下,运转气力是极为困难的,烬千年费了好大劲才将父亲拽了出来。

      他出来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可父亲仍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巨手。

      烬梓之现在心里十分纠结,他不知道来的是天的真身还是虚影,若是一道虚影他还有能力护住身旁的两个少年,若来的是真身,那他也便只有以死相拼才能护住他们了。

      “父亲?”烬千年见父亲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巨手看,心里怀疑:父亲莫不是被这手吓傻了吧!

      他又沾沾自喜:不过傻了也不错,傻了可以跟着他一起回锦陵了。

      就在巨手快要落下时,烬梓之看清了手背上的人,那地确是天,但好巧不巧的是,那是天的本体,并非一道虚影。

      看来天这次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快走!有多远跑多远!最好不要再回来!”烬梓之怒喝。

      父亲都惧怕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烬千年没有犹豫,拉着暮留声就跑远了。

      可是密林这般大,不是说走就能走出去的。

      巨手落下,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看见烬梓之断了一臂的狼狈样,不由地讽刺一笑。

      他笑他蠢,惯会以情用事,最终只会害了自己。

      “瞧你这幅模样,还真让人怜惜。”

      “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样,一个只知道仇恨的怪物,那么多百姓因你一人之私枉死,这样的人又何谈为这天?”

      “可是那些锦陵人曾经对我做过的,远飞现在乐比!”摇天曲指一握,随后便是一阵怪笑。

      烬梓之心下一慌,怒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把你那宝贝儿子抓回来罢了。”

      “无耻!”烬梓之浑身颤抖着。

      跑出去老远的烬千年忽然停住脚步。

      他脚下蓦地生出一只怪手,死死抓住他。

      “阿声,不要管我,快走!”怪手所产生的气力浓厚,弄的烬千年说话有些吃力。

      可他怎么会不管烬千年自己逃走呢?

      他一挥画笔,年瞬间出现。

      他要打碎这只怪手,不然烬千年被带走,定是活不成了。

      他不想他死,哪怕是自己死,也不愿他死。

      年直奔着怪手撞去,可当它的角刚刚触碰到怪手时,便被那怪兽的气力震退了回去。

      可暮留声偏偏就不在乎这些,他要的就是烬千年能在他身边,他见他安好,便是足以。

      暮留声手中汇聚起气力,一掠身形,直奔那怪手打去,他要将这怪手打碎。

      可是天的气力怎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暮留声刚刚触碰到那只怪手就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可想而知,被这怪手紧握着的烬千年是这种感受。

      他将手艰难贴上,瞬间觉得浑身都在绞痛,这气力充斥了他全身,显得他手中那点气力,微不足道。

      但尽管希望渺茫,他也要试上一试。

      他将气力不断侵袭着那只怪手,可是他发现,这样做毫无用处,形同于在汪洋大海中倒了一瓶水,掀不起丝毫波澜,更别说破了这怪手了。

      摇天不屑一笑,“区区蝼蚁也想试图破了吾的招式。”他握着的手猛地张开。

      那只怪手瞬间炸开,所产生的气力波动将暮留声冲出去老远。

      他撞在树上,摔落在地。

      一口鲜血猛地吐出,落在了他被冲出后掉落下的木像上,那木像也已然段成两节。

      那是他与烬千年相互交换的。

      暮留声捡起破碎的木像,他的手是颤抖的。

      烬千年脱了困,倏地来到暮留声身旁。

      暮留声无助地看着他,他没有想过这个木像会坏掉。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证明,可是如今烬千年的木像却被他弄坏了。

      他是什么时候接受了烬千年唤他阿声,又是什么时候这么害怕一个人的离开,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变了。

      生死情,他许是懂了一些。

      这样的情感不好受。

      烬千年将自己视为家人,他又何尝不是将烬千年视为了自己最后的亲人。

      或许五年前的初遇,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烬千年看着暮留声无助的神情,蓦地一笑,他道:“就是个木像,阿声不必如此,到时候再寻人做个新的就行了。”

      “可这不是一样的,你也说过的。”暮留声的语气有些冷淡。

      他也说过的,暮留声送给他的那件衣裳。
      看似永恒道事物总有一天都会消失不见的。

      可下一刻,那只怪手又一次缠上了烬千年,这一次怪手收回的速度极快,只是一个瞬间,烬千年便消失在暮留声身前。

      他猛地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拼命地追赶着抓走烬千年的那只怪手,不听嘟囔着,“阿年。”

      他的语气越来越慌乱,气息也运来越急促,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离别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害怕的,恐惧的,后悔的,难过的。
      烬千年被带到了父亲身边,摇天看着他诡秘一笑。

      “真是期待看着自己父亲死在面前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摇天重点强调了你这个字,他的话语间都是挑衅。

      烬千年也没有顾自己的安慰,他神情慌乱地看着父亲,天要杀谁,谁又能阻挡的了。

      他知道父亲今日是难逃此劫了,可他还是想要父亲离开,离开的越远越好。

      他凝聚着气力,试图运用莫生书那时所施展的招式,可是在这天强大的气力下,他觉得他是那样的渺小。

      这点气力连破开这只怪手都做不到,哪怕是破出一丝缝隙也好。

      他什么都做不了。

      烬梓之是知道填都作风的,就算他可以选择去死,那烬千年的命,天也不会放过。

      他看了一眼烬千年,眼神中满是怜爱。

      烬千年知道父亲要做什么,“父亲,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你和阿声了……”

      他明明才寻到父亲没几日,可为何就要经历这生死离别。

      “傻儿子,父亲能最后为你做的,是送你们出去,离开这里,回到锦陵去,再也别回来。”他第一次觉得,父亲应当是这样当的。

      烬梓之抬手,周遭气流滚动。

      摇天也是微微一笑,他很满意如今的局势,他告诫过地之主很多次了,可是他永远都在违背着自己的意愿。

      他是天!他是这世间的天!怎可有人武逆于他?

      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整个岩中井都在剧烈晃动着。

      那是藏在穹顶岩石之上的剑,这本是烬梓之的武器,自打离开月晴回到了岩中井,他便将武器封印在了那里。

      他本发誓此生不再伤害一人。

      可因那忘尘,他食言了。

      既然早已食言,那便不用再遵守那段誓言了。

      长剑落入烬梓之手中,通体发这黑色的光。

      剑在他的手上运转自如,打了一个周旋后,烬梓之将剑猛地插入地面。

      瞬间,周遭一切仿若都变了。

      山石重组,房屋尽毁。

      整个岩中井就好像是一片炼狱。

      充斥着烬梓之的气力。

      他的气力冲破了摇天的控制,烬千年得以逃脱。

      他本想帮着父亲去对付天的,可父亲对他说:“这里有我一人足以。”

      烬梓之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拼死也要让烬千年离开这腌臜之地。

      可想要从天的手中逃出,哪有那么容易。

      他对付他根本就不需要武器。

      只是他轻轻一抬手便可碾死的蝼蚁而已。

      烬梓之直接掠去身形,那剑在他手中宛若一条游走到黑色长龙,正张着血盆大口,试图要吞噬这被万人信仰的天之主。

      摇天轻抬起右手,一道无形到结界挡住了烬梓之这一剑,结界上充斥着参谋不透的气力,让人心里阵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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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生死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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