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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火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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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这般神情,方桥问:“现如今,一把兵器和十贯钱放在一起,你们选哪个?”
“两个都要啊。”二顺看方桥的眼神有些奇怪,又不是拿不动。
梁文海若有所思,有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只能选一个。”方桥揉了揉他毛躁的头发。
“那选兵器。”二顺毫不犹豫的道:“有了刀枪,可以把钱抢过来。”
其他人听了都点头,确实如此,有了武器,想抢马抢马,想抢粮食就抢粮食,还费力做什么铜钱。
想通了这点,几个小子眼神又热切起来了,也不再围着这些铜锭,往烧铁的几个炉子那里凑。
上河的最南端渡口就在长乐县,太平时节,这里是连接雍州、冀州和中州的要道,县城很大,富裕人家也不少。
方桥他们来了以后,城里剩下的破铜烂铁被收到了一起,此时都在炉子里烧成了红色的铁水。
除了铁,一些老人和怀孕的女人也在打扫空荡荡的老房子、茅厕和猪圈,将收回来的一袋袋掺杂着粗硝的灰土放在缸中浸水。
方桥展示过火药的威力之后,现在硝石和铁一样重要。
雍州和冀州两地的黄铁矿很容易找到,硫磺制取容易,碳就更不用说了,火药中所需的硝石比较稀缺,河东的盐湖里有硝石,但那是芒硝,不能配炸药。
在没有寻到硝酸钾矿之前,还需要用这种费力的办法来采集硝石。
说话间,铁匠将铁水引出来开始浇筑,随着“滋滋”声音响起,一阵白眼冒出来,方桥拉着梁文生往后退了几步。
铸造技术传承几千年,大周的铁匠做起来甚是娴熟,只不过他们用的模具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出来后会如何,几个人都很忐忑。
方桥也从来没做过这些,看他们不停地擦汗,道:“做不成也没大碍,再扔回炉子烧一遍,等找到煤,连碳都省下了。”
提到煤,梁文海才想起来,小声道:“哥,咱们找到一处煤矿,被人给占了。”
冀州不少地方煤层浅,是以早早就被人发现利用,为此还专门修了好几条路,在这乱世,用煤炼铁也不会断,煤矿被占也很正常。
“听说占了那里的是个女人,还是雍州人,她们占了上面的渡口,也有不少人。”梁文生平素不怎么开口,见到方桥话就止不住。
“那她应是很厉害。”方桥赞叹一声,这年月活着可不容易,女人更难,能做头领更是难上加难。
梁文生漆黑的眼珠盯着方桥,“她厉害,还是我大哥厉害?”
“那自是你大哥厉害。”方桥乐了,用脏手搓了搓他的脸,“平时你见着你大哥就躲,在背后倒是一直给他挣脸面。”
脸都被搓皱了,梁文生也没躲,口齿不清的道:“哪有……”
“还好你也是我弟弟。”方桥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以后这种好事也别忘记我。”
方桥这般说,旁边的人哭笑不得,头一回听到有人当面要夸奖的。
梁文生艰难点头,方桥这才放开他的脸。
此时,加了锡的铜合金也开始浇筑,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趁这个机会,方桥给他们几个讲了讲铁、钢和合金的种种,梁文海等人半知半解,他们被方桥盯着背下了什么元素周期表,但至今还不懂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那几个工匠听的眼睛发直,他们过去干活全凭经验,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尤其是听说煤中的硫会令刀身脆,一个个的点头如捣蒜。
待到几个模具凉下来,几个人拎着东西到外头一顿敲打,取出来四个火铳,两个铁做的,两个青铜的。
模具内侧并不怎么光滑,工匠们开始打磨。
此时月上中天,还不知何时才能弄好,方桥赶他们几个回去睡觉,“不想长个儿了?”
梁文生攀着他的肩膀,“晚上在这睡,早上回去下田。”
二顺他们眼睛还盯着火铳,方桥清楚,今天不打几铳,这几个人没法睡觉,便去寻火药。
颗粒火药一包包的,每份的量并不同,因为火铳的材料和长短也不同,这个的用量得多次试验才能给出来,现在只能先从最轻的份量开始填装。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他们做的火铳是最简单的那种,前面添石头子,后面加火药,打一次,点一回火。
等了一个晚上,就为了这个,二顺自然想要亲自摸一摸,方桥不同意,“这玩意炸膛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在旁边看着。”
分别将圆润的石头子儿和火药装好,方桥手持铁铳,旁边的二顺拿着火折子,对着火捻。
“哥,你手别抖了。”二顺道:“我点了几次都没碰到。”
“我没抖。”方桥只用眼角余光瞪他,嗓子发紧,“我端的很稳。”
无奈的叹了口气,二顺将火折子伸了过去。
喊了一声,二顺点火,只听“嘭”的一声,方桥向后退了一步,铁铳掉到了地上。
“哥!”梁文生脸色大变,上前看方桥的手,“你伤着哪儿了?”
“没事,没事。”方桥脸色发烫,不动声色,“这后坐力太大了,看看石头子到哪儿了?”
为了测试,他们在几步前放了一个纸糊的靶子,此时已经破了,石头子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看靶子破碎的痕迹,石头子打到上面的时候就已经分成了两瓣,再看铳管,倒是没变形,里面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石头子并不合适,但他们这里没有铅丸和铁丸,只能用它先练练手。
接下来的三把铳,铁匠一人试了一次,两把都成了,最后一把铁制的差点炸膛,铁管拱起一个弧度,好再火药量不大,要不有人就要受伤了。
看梁二顺还不死心,方桥选了一把最规整的铜铳给他,“就打一下,小心些。”
梁二顺如愿以偿,用极标准的姿势打了一把,石头子在草纸上打出一个圆润的洞。
众人齐齐惊呼。
看他还想偷偷把铳给藏到衣服里,方桥抢过来,道:“以后造出来更好的给你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先吃凉豆腐,以后在吃热的。”虽然这样说着,梁二顺还是把东西交了出来。
就在方桥他们呼呼大睡的时候,长乐县北面,前锋营打了一场埋伏仗。
梁岳带人有意在盐湖附近探查,胡家大概打探了一下他们的消息,有意给他们一个教训,顺便抓点劳力,夜袭野外营地,结果中了埋伏,死伤上百个,被俘虏了三百多人。
只要是活着的,都被押到了长乐县城,空荡荡的大牢装不下,不过空房子多的是。
“这些家伙还挺硬。”李恩在给受伤的人治疗,他跟着队伍几年了,从自己这方的伤亡人数,便能掂量对方如何。
“他们都是良马和强弓,甲胄齐全,要不是夜里打,怕还要多死伤兄弟。”梁有才也在忙碌着,“贩卖盐茶和瓷器真是赚钱。”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也从胡人那里贩马给边军。”吴青山坐在地上喝水,呲牙笑道:“大肥羊啊,知道咱们初来乍到,特意送了几百匹战马,比胡人还大方。”
喝完水,他就向工匠讨要那几个火铳,转头冲方桥要火药,“你弄的那些火弹还挺好用的,扔上几十个,炸的他们人仰马翻,黑灯瞎火摔死不少。”
“这只是炸药里最简单的一种。”方桥腰摆挺直,“以后造出来二代三代,敌人也许见不到你们的影子,就会直接见阎王。”
吴青山笑了几声,掂着手里的火铳,盯着方桥道:“看你刀都抡不动,说起杀人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我还是怕杀人的。”方桥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那个身影,沉默片刻,道:“更怕自己死。”
见他眼珠子黏到外面的人身上,吴青山咂舌,转头就去试手了。
“阿桥。”梁岳在庭院里叫他。
方桥跑过去,就见一匹匹马被牵进来,梁岳道:“挑一匹,教骑马。”
好马自然要给冲锋陷阵的人,受伤的马会竭力救治,腿断的那些只能杀掉。
走到一匹黄色的母马旁边,方桥站住了,它的一只眼球被打坏了,血水往下流,偶尔发出低低的嘶鸣。
这马很温顺,方桥摸上去,它并没有反抗。
“养上一阵子,还能骑。”梁岳道。
跟着过来的李恩也道:“是匹年轻的母马,养活着,以后能下驹。”
方桥摸了摸马的脸,“能活着就行。”
李恩给马处理伤口,梁岳帮着将马放倒。
打了一晚上仗,梁岳脸上满是灰尘,此时又抹了血水,看着很是狼狈。
此时马已经被按在地上不挣扎了,方桥给大夫端水,将湿布巾递给梁岳。
梁岳没有接,看着自己按着马腿的手,像是在为难。
见状,方桥认命的弯下腰,给他擦脸,道:“大爷,这个力道可还好?”
“甚好。”梁岳神态自若的回道。
要论脸皮,方桥自愧不如,多次败北,他已经不想再自取其辱。
布巾脏了,眼前的脸干净了,方桥假公济私,捏着他的下巴转了几下,“脸没受伤。还是这般光彩照人,幸甚幸甚。”
梁岳丝毫不反抗,只道:“阿桥喜欢便好。”
如此好看的脸就在眼前,又听到这般言语,方桥只觉得胸口鼓动了几下,赶紧将手松开。
险些又遭了道,方桥心里想,自己太大意了,赶紧回忆一下过去互称狗子时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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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