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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复盘 ...

  •   这已是今日第三次来这都察司了。
      自从来到这西州,短短一日,便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让云阳感到疲惫不堪。
      虽然都是些鸡鸣狗盗之事,但由于这具身体过于弱小,任何一点变动都能让他重新去阳明娘娘座下报道。
      本想平平安安地重过一世,却没曾想今日这一来二去,竟教他如此狼狈不堪,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回又一回。
      云阳一时心累。
      不过好在,如今这些危机应该都已尽数解决完毕,不用再时刻提着脑袋计算着今后的每一步了,也算是一件幸事。
      “阳明娘娘保佑,愿我今后万事胜意,逢凶化吉,光明顺遂。”他心中暗自祈祷道。
      云阳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在都察司内清理了之后,便被施上药膏,好生包扎了起来。
      苏木见他原本的衣服满是血污,还去给他借了一套都察司的制服,让他赶紧换上。
      “扶柳兄,你换上这都察司的衣服后,看着倒还蛮像那么一回事儿的。”苏木站在云阳身前,一边打量一边赞到。
      都察司的制服不似扶柳的常服那般飘逸宽松,领口手脚处都做了收束,面料也颇为平整硬挺,将扶柳本应清秀柔弱的面相生生衬出了几分英气,好似换了个人。
      “是吗?”云阳倒没有太多感觉,只想去找杜燕将案件问个清楚,道,“你知道杜司长在哪儿吗,我们赶紧去……”
      然而话还没说完,云阳的肚子便突然开始叫了起来,引得他止住了话头,神情颇为尴尬。
      苏木愣了愣,而后突然笑道:“哈哈哈!扶柳兄,你都忙活这么久了,肯定还没吃晚饭吧!干嘛还要去想这案子的事情?杜司长现在肯定还在审问犯人呢,你估计也见不到他,不如先去食堂将肚子填饱了再说罢!”
      云阳不自觉地捂着肚子,神色犹豫了起来。
      见此,苏木又再次说道;“扶柳兄,别想啦!‘民以食为天’,这可是你说的!还是先把肚子填饱要紧!哈哈哈!”
      听到这,云阳也不再纠结,清了清嗓,欣然道:“那快走吧!”说罢,他便往外走去。
      然而不消片刻,云阳却又退了回来,道:“咳咳,还请苏木兄带下路。”
      “哈哈哈!”苏木一时大笑。
      ————
      都察司内设有专门的食堂,以供深夜办公的执事们就餐。
      此刻,食堂内除了做饭的婆婆,仅有三两个人在堂内,边吃边低头看手中的文件。
      云阳点了一大碗炒面,配上迷迭香土豆和烤饼,就着汤吃了起来。
      苏木因为晚上已经吃过的缘故,便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但见云阳一脸满足的样子,不觉间竟然也感到有点饿了,暗自咂了下嘴。
      “每一次见扶柳兄吃东西,都感觉是在吃些什么珍馐佳肴,光是看着就令人满足。”苏木笑道。
      “啊,不好意思,见笑了。”云阳抬头,将口中的炒面吞下,讪讪道,“自从遇到这些事后,我便由衷地以为,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便只是能够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餐饱饭罢了。”
      “也是辛苦你了。”苏木道,“冒着生命危险将那外教邪徒给钓了出来,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最后居然差点连餐饭都吃不上!”
      “言重了,苏木兄。帮都察司查案不也是在帮我自己吗?毕竟,若不早日将他们找出来,我岂非日日都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云阳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苏木兄的救命之恩才是!若非你及时赶到,我怕是命殒在此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观察,云阳发现这苏木确实是个颇为可靠的人。特别是他最后还带着风行和涯止将自己救了下来,令云阳感激万分。
      毕竟,他们三人并不从属这罗城都察司,只是来这办事的,按理说没必要趟这淌浑水。而且,风行和涯止二位貌似对自己颇有微词,若非苏木出面,他们定不会来解救自己。
      这般看下来,云阳相信苏木应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因而,想到自己最初对他的提防,便不禁惭愧起来,再次对他郑重道:“大恩不言谢!苏木兄,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扶柳兄客气了。”苏木摆手道。
      “不,我是认真的。”云阳道,“知恩不报非君子,我扶柳并非那等小人。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我的朋友,还请你莫要推辞!”
      苏木愣了下,看着云阳郑重其事的神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后才点了下头,轻道了声;“嗯。”
      见他点头,云阳颇为开心,遂将自己还未动过的饼子递给他,道:“我刚就注意到你在盯着这块饼看,快来尝尝吧,还热乎着呢!”
      苏木不禁一时好笑,只能伸手将烤饼接过,还未下嘴,却又突然定睛看向前方,对着云阳道:“看,那不是杜司长吗?”
      只见杜燕正端着一盘吃食从前方走来,向他们点头致意后,便径直坐在了他们身旁,道:“晚上好。”
      “晚上好,杜司长,你也还没吃啊?”苏木开口道,“哦,也对,你去抓了那外教邪徒之后就一直都在审问他们呢,肯定没时间吃。”
      “杜司长好。”云阳也跟在后头问候道,“您现在有空来吃饭了,一定是已经审完了吧!情况如何了?”
      然而,杜燕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讨论案件吗?”
      听了这话,云阳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并非自己能问的事,遂赶紧闭了嘴。
      杜燕微微撇嘴一笑,说道;“其实跟你们谈了也没关系,毕竟你们都已经被卷入这桩案件里了。”
      见她松了口,云阳便不再客气,问道:“杜司长,那如珈可寻回来了?”
      “嗯。”杜燕一边吃着碗中的餐食,一边缓缓开口道,“如珈一直都在蒙塞拉特的手上。在我将他押入都察司大牢后,便在其身上将如珈搜了出来。
      “这位卡奥斯教徒没有将如珈交予旁人或藏入某地,而是将其放在自己身上。看得出来,他并不信任旁人。
      “与之一同搜出来的,还有一件法器。蒙塞拉特一开始便是用它操控了旁人来袭击你,以图引出暗中保护你的都察司执事。幸好我一直在提防着这位外教邪徒,不然你就死在他手中了。”
      “这究竟是什么法器?”云阳道,“有了它,那岂不是罗城内人人都可能是奸细?”
      杜燕摆了摆手,而后解释道:“根据审问,这件法器名为‘木偶’,似乎与卡奥斯教内的木偶师有关。
      “正如它的名字那样,这件法器能够将人变为自己手中的木偶,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其使用具备诸多限制,且一次只能控制一人,因此不需要过分担忧。
      “后面的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审问中,蒙塞拉特还交代了自己安排在你院外的后手,以图将你真正灭口。
      “不过,在审问中我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扶柳,你昨晚是不是已经在自己家里遭受过蒙塞拉特的毒手了?”
      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云阳便也不再否认,承认道:“是的。”
      见他答得爽快,杜燕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脸带笑容,缓声问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在蒙塞拉特所述的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下活下来的?”
      对此,云阳暗自沉默思索了起来,却又一时也找不到解释的说词。
      “果然是曾经在总教里有些后台的人。”见他没答,杜燕率先开口道,“既然你不愿提,那我便也不问了。虽然这事堪称神迹,但也并非不能做到。
      “反正如今案子已经真相大白,窃贼与失物都已寻到,我本不应过多为难你。但,我希望你下次面对都察司的时候,能够诚实以待,不要再有所隐瞒!”
      云阳见这位杜司长又要发火,便只能应下。
      “杜司长,那蒙塞特拉可有交代为何要偷这如珈?”苏木问道。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杜燕道,“虽然这件案子闹了不小麻烦,但他作案的动机似乎极其简单。据蒙塞特拉所言,他知道罗城即将举办祭祀大典,因而便想将祭祀环节中最为重要的礼器偷走,想给我们制造一场好玩的闹剧。”
      “仅此而已?”云阳听闻便不禁怀疑了起来。
      杜燕望了他一眼,开口道:“对,仅此而已。”
      见此,苏木开口道;“扶柳兄,你有所不知。杜司长身为实力接近半神的六识子,能够轻易控制他人的感官,说出她想听的任何内容。除非是修为超过她的存在,否则没有人能够在她面前撒谎。”
      想到今天杜燕对自己的审问,云阳便不再过多怀疑,对她致了歉。
      见云阳不再多言,杜燕继续开口道:“我反复审问了蒙塞特拉与陈启二人,他们的回答如出一辙。
      “虽然这看着儿戏,但卡奥斯教徒都是些喜欢愚弄命运的家伙,他们可以出于任何你想不到的理由来精心布置一场闹剧,因此不能以常理而论。
      “就如他们盯着你不放的原因一样,仅仅只是出于乐意。”
      听到这里,云阳惊讶不已,难以置信地说道:“就这?”
      杜燕可怜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这。”
      至此,云阳彻底绝望了。
      他想过这些诡教徒执意杀他的很多原因,就没考虑过“乐意”二字,一时间诸如无语、愤怒、羞愧、悲戚等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前世身为地仙的自己,如今却被困在这具弱小的身躯之内,还遭受到了这些诡教徒的羞辱和戏弄,实在是没脸见人!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就只出于一个儿戏,便闹出了这么一桩案子,还生生将扶柳给杀了,实在是天理难容!
      这诡教果然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见云阳此刻露出的表情,杜燕嘴边的弧度逐渐加深,而后主动开口道:“其实除了袭击你的三名成员之外,我还对陈秀进行了一番审问。”
      “陈嬷嬷?”云阳疑惑道,“难道她也是卡奥斯教的奸细?”
      杜燕否认道;“不,她是清白的,和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这恰恰便是最令我疑惑的地方。
      “据陈启供词所言,两年前,卡奥斯教替他医治了这位礼祀司管事——陈秀,而后他才成为了一名卡奥斯的奸细。
      “然而,这件事里面却存有几个疑点。
      “其一,卡奥斯教为何要救陈秀?虽然陈启本身对总教具有诸多怨恨,但他成为奸细的直接原因其实是卡奥斯教对陈秀的医治。可是,这也并不能成为卡奥斯教帮助陈启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在罗城安插一个地位低下的棋子,便下了这么大手笔,那他们也未免太过于‘大方’了吧?
      “其二,卡奥斯教是如何医治这陈秀的?据人透露,两年前陈秀病重,那时陈启便请来了总教的医师,却依旧无法将其治愈,那名医师甚至放下了“药石无医”这句断言。既如此,卡奥斯教究竟是如何将这位本应去见大自在天的老者给救活的?
      “其三,陈秀是否受到了卡奥斯教的控制?既然蒙塞特拉能够通过名为‘木偶’的法器操控他人执行任务,那么这位受过卡奥斯教医治的老者能否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另一个‘木偶’呢?这会不会成为卡奥斯教的另一个阴谋呢?”
      听完杜燕的分析,云阳一时不禁为她的小心猜测所惊叹。
      没想到这西州罗城内,竟有这般善于推查探案之辈。
      “那最后审问出来了吗?”云阳问道。
      “没有。不管是陈启还是蒙塞特拉都不知道关于陈秀身上的事,因此我才会感觉奇怪。”杜燕道,“不过,这些猜测或许只是因为我对卡奥斯教的了解不多,因而自己吓自己罢了。”
      “反正我们都已抓住了犯人,左右他们也蹦跶不了,别乱想了,杜司长。”苏木开口道。
      “也对。”杜燕不再胡思乱想,转而对着云阳笑道,“扶柳,今日一事,我看你颇有几分才智和胆识,不似传言那般……你是不是提早便已做好明日执行任务的准备?今后考不考虑来我都察司内就职?”
      “什么任务?我怎么不知道?!”云阳惊道。
      “啊!是我忘了同你说!”苏木闻言一拍脑袋,表情略显尴尬地开口道,“今日总教传讯过来,令你、我二人,还有风行、涯止一起,前往安宁镇调查‘白鹤’一事,诛除邪祟。”
      云阳闻言诧异道,“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这罗城礼祀司的祀者,你们都察总司的事为什么要拉上我?”
      “指令上写的是要你去给安宁镇那边的镇民传教宣道,多余的我就不清楚了。”苏木道,“我也是今晚遇见风行、涯止他们时才知道的,这总教的指令还是他给我看的呢!
      听罢,想到自己才因为一桩案子差点丢了性命,而今又要去执行任务,云阳不禁心下叫苦道:“阳明娘娘,这诡教我是一点都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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