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道士穿进诡教了》普尧

2、罗城

　　【有人要杀我？！】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云阳脑子里便再也挥之不去，心头再不复之前那种死而复生的轻松。
　　“不会是娘娘在跟我开玩笑吧？亦或是那大自在天存心捉弄我？”云阳一时心底直呼造化弄人。
　　“若是平常的杀人越货倒也罢了，可瞧我刚复生时身上的异样，这凶手是真的将扶柳碎尸万段了的！究竟会是谁？”云阳赶紧在扶柳的记忆中翻找，企图摸清仇家身份，“该死，这扶柳是个冤孽吗？怎么西州有这么多人看不惯他！”
　　原来这扶柳是个骄横跋扈之人，还带着从小在花柳之地委身埋首的功夫，踩高捧低，尖酸刻薄，多般惹嫌，因而在这罗国娑椤分教内也没几个人给他好眼色过。
　　云阳暗暗回想片刻，便也觉得一阵头大，再加上死而复生的缘故，细思不了多久便再次头疼欲裂，只好先将此事搁置一旁。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若真遇上仇家再见招拆招吧。”云阳独自安慰自己，计划道，“明天先出门逛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边熟悉环境一边再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若真遇上了那位仇家其必会露出马脚，到时便也知道该如何防备了。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应该不会对我有所行动，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晚过来灭口。”
　　思及此，他也终于放下心来，疲惫地睡去。
　　次日，云阳早早起身，先是按着前世的武学在院内锻炼许久，而后才收拾妥当，打算出门见见这与九牧相隔千里万里的西州。
　　云阳如今身处西州北部的罗城，属于金国境内。
　　依照云阳上辈子在观中看的典籍记录，这金国本来是西州的一个小部落，尊母氏，信仰大自在天。后来大自在天苏醒，依靠着那位神祇赐下的诸多法门，金国迅速崛起，吞并诸多小国日益壮大，而今也就只剩那信仰跋陀罗的猊国还能与之分庭抗礼。
　　街上人流如梭，有女户商人在店门口指挥着下手经营茶肆酒楼，也有书院的女师傅拿着典籍教训愚笨的子弟，看得云阳心中大呼不可思议。
　　再观其中穿着，男男女女皆爱身戴金属器饰，再笼上轻纱薄幔，尽是一股异域风情。
　　云阳一边看得新奇，一边暗中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见一路走来并未有人注意自己，便随便找了一家路边小铺打算吃点早食。
　　西州的饮食和九牧差别巨大，习惯加入各类调料，闻起来颇为古怪。但好在其味道不错，云阳挨个尝了一下迷迭香土豆、烤馕、和酸奶，倒也是满口回香。
　　然而还没吃上几口，便有一男一女朝他走来。
　　云阳抬头望去，见其中一位和颜善目的男子开口道：“扶柳，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这位是罗城都察司的杜司长，她想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我怕你出什么事就一同跟过来了。”
　　说罢，他又凑近来小声地对云阳道：“放心，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你快去吧！”
　　“你就是扶柳是吧？我叫杜燕，罗城都察司司长。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杜燕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云阳在扶柳记忆中略微思索片刻，认出了旁边那位和颜善目的是前几日从娑椤总教过来的苏木，似乎和扶柳颇有交情。不过这人对谁都是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倒也很难与旁人生恶。
　　至于这位杜燕则模样陌生，听苏木所言是都察司的，和扶柳如今所在的罗城礼祀司并无太多来往。
　　“敢问这位杜司长，我所犯何事？劳请您指点一二。”云阳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走吧。” 杜燕不耐烦地挥手道。
　　见询问无果，云阳便也不再多言，将吃食打包装上后便同二人往都察司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这位杜司长压着云阳走过，都纷纷躲避，对着云阳指指点点，暗自讨论其是犯了何事。
　　然而，面对这样的议论，云阳始终神色自若，安安静静地解决手上的吃食，一边啃着烤馕一边就着酸奶入肚，看得苏木一阵羡艳，笑道：“扶柳兄真是潇洒，不过几月不见，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若是旁人被都察司带走了少不了惊心胆颤，再加上这路上旁人的议论便更是惊恐，少有如你这般自在的呢！”
　　“没有没有，我就是饿了。而且你不都说了吗，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杜司长也不会为难我的，只是碍于这里人多眼杂不好开口细说罢了。”云阳道，“而且也没多远，这不就到了吗？
　　果然，云阳三人转过街角便已看到都察司的大门。
　　其内忙作一团，人们在各个房内穿梭交织，乱中有序。偶尔还能见到个别独特的灵体闪烁浮现，传递讯息，之后又会再被毒虫蛇鼠们分拣归纳，递交给相关人员。想来这该是一些独特的娑椤法门。
　　“这都察司着实令人钦佩。”云阳见了不禁开口道。
　　虽然前世身为抵抗这些诡教的阳明道士，但云阳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他们在法门一道的独特运用，以及此时展现出的有序高效的公务节奏。
　　金国作为政教合一的国家，各个部门里都会存在习得法门的娑椤教徒，就如扶柳在罗城的礼祀司任职一般。
　　这是与九牧截然不同的体系。
　　都察司内部极为庞大，江阳吃完早点后无事可做，便闲聊般地开口道：“苏木，话说你来着罗城是做什么的？”
　　“唉，别提了！”苏木面色苦楚地叹息道，“我是奉命来附近执行任务的！你不知道，我上次都调查出了好几处阳明□□的踪迹，可把我吓惨了！
　　“你不知道，那些个阳明道士可诡异了，但凡被他们捉去了的人都会被逐渐蛊惑，把那阳明邪神的幻像映入脑中，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慢慢成为那邪神的信徒！你说可怕不可怕！”
　　“我已经联系总教增派援手了，若他们还不来，我迟早要被安宁镇的……咳咳，咳咳，”说了一阵，看到前方带路的杜燕突然停住不动，苏木才终于反应过来，而后又悻悻地小声对云阳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你别管。”
　　杜燕转过身，冷冷睥睨他俩，开口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你们好歹一个是都察总司的勘卫，一个是今年从总教调派来的祀者，居然这么不入流吗？！”
　　云阳看到杜燕眼中似有灵力一闪而过，而后自己双目一炫，顿时便发现走廊内冒出了诸多荧荧诡怪，睁着眼睛瞪向他们！
　　“这是？！”云阳一时心下惊道。
　　诡怪们互相咬着对方的猩红长舌，飘在空中围成一圈又一圈，互相穿插交叠，旋转着将杜燕守在中间。
　　它们吐出的长舌止不住地滴落燃火般的血液，口中却汩汩流出脓黄的涎水，表情变化不断，时而因为撕扯对方的口条而餍足，时而又因为自己同样被吞咬而痛苦。
　　反反复复之下，诡怪们的眼眶中不禁洒下遍地的漆黑泪水，欲将整个走道填满污秽！
　　看到这一幕的云阳瞬间呆滞，脑中各种回忆开始如幻灯片般地变换放映。
　　前世的他，胸中装满了天下与黔首，一心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是个骄傲而自负的人，似乎连死亡都无法令他畏惧。
　　然而，就是这样的骄傲、自负、和可笑的悲悯心，致使但他最最敬爱，最最感激，也是最最令他愧疚的师尊，死了——为了他，死在这般荧荧诡怪之下！
　　在杜燕和那群诡怪的注视之下，云阳一时脸色痛苦，浑身颤栗，恐惧之下竟不觉悲从心起，夹杂着悔恨与自责将他淹没。
　　师尊仙逝后，云阳时时思考他这满腔的热血究竟有何用处。
　　他没有那么宏伟，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强大，但他却总自负地想要救下所有人。
　　虽然上辈子他始终没有听过师尊的话，永远那么一意孤行，即便烧尽生命也没有学回回头，但在他身殒离原的时候，他回顾自己一生，眼中出现的依旧是他师尊的身影。
　　上辈子，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对不住他的师尊。
　　而他的师尊，他最最敬爱，最最感激，也是最最令他愧疚的师尊，便是死在这般诡怪之下！
　　云阳浑身颤栗，难以自控，几欲暴走却又莫名恐惧与胆怯。
　　直到他目睹这些荧荧诡怪们渐渐消散，神色这才逐渐好转起来，但双手却依旧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
　　杜燕冷冷地望着原地呆滞的云阳，看他逐渐恢复正常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见此，苏木赶紧拉着云阳跟上，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你被杜司长的术法吓到了吧？怪我多嘴，是我不好，这不赖你。”
　　云阳却默不作声，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跟着苏木一路走去，但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不住想着：“这杜燕怎么也会这种术法，那不是昔日害死师尊的往生教邪徒的法门吗？
　　“难道这娑椤教内也出现了叛徒奸细？就像当初的漓城一般？
　　“这杜燕是往生教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