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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关东三杰起义兵 二龙相会嵖岈岭 ...

  •   且说这天下,历来由大乱趋大治,由大治复大乱,循环往复,无穷尽也。然由大治趋大乱易,由大乱归大治,难矣。倘天不假年,势运不予,纵胸藏韬略之策,身负筹帷之能,亦不免功败垂成,赍志以殁;徒留千秋霸业,供后人扼腕叹息、浮想联翩而已。此即时也,命也,运也。

      隋末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唐国公李渊趁势起兵晋阳,于大业十三年称帝立国,是为大唐,凡二百余年。造华夏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之盛景。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中枢势微,国力凋敝。其后,虽复元和中兴、会昌中兴,却昙花一现,回光返照而已,朝无革变之根本,犹如朽木不修之身躯,枝梧迁延,终要墮颓。

      唐乾符初年,懿宗晏驾,僖宗登极,正值冲龄,全无主谋。内则宦官专政,卖官鬻爵,扰乱朝纲,府库空虚;外则藩镇割据,上下否隔,中外睽携,兵骄将馁,官吏欺民。以致纲纪不振,朝政日坏,骄兵弑将,官逼民反,祸乱迭起。

      大中十三年,因沉苛重赋,官吏欺压,江南东道,裘甫揭竿而起,义兵攻浙东剡、衢、婺、台等地。咸通九年,桂州粮料判官庞勋,因久戍不许归,积怨愤恨,遂杀都将,率部攻宿、徐、泗、濠等州,杀徐泗节度使崔彦曾,众至万人。关东各地,因官收兴利,贸迁于人,亭户冒法,私鬻不绝,官拘民怨,聚众为盗。

      时关东濮州人王仙芝,自小习武,极豪侠仗义,生得面若橘皮,剑眉星眼,高额方脸,蒜鼻阔唇,身高八尺有余,虎体猿臂,寡谋少断。以私贩盐为事,家资颇丰,又仗义疏财,时生计艰难,四方邻近皆投奔之。内中有二兄弟,兄姓尚,名君长,高七尺余,头带纶巾,雅眉俊目,朱唇玉面,为邻乡不第秀才,颇具文采,富谋略;弟让,高八尺,体格健朗,气宇轩昂,秉性飘忽,其二人皆远近闻名人物。

      仙芝得此二人相助,如虎添翼,事业蒸腾,关东之地无人不晓,呼其“关东三杰”。未几,朝议降敕,尽捕私盐者,仙芝家业,付之东流。诸地盐贩生无门路,贼盗风起,官兵皆不能平。集众聚议,尚君长曰:“目今苛政重赋,官吏欺民自肥,四海生怨,何不承陈胜、吴广之志,就中起事,为求生存之道。”仙芝深以为之。

      尽卖家产,得钱三万余贯,先到马市置马一百来匹,又购镔铁千余斤,命良匠昼夜不停,打造武器。仙芝造飞凤剑,长六尺余;君长造手持双钺;尚让造黑铁枪,长丈余;更造刀枪剑戟等兵器五百余柄。

      克日,王仙芝召集部众,于村里大院起事。燔柴于夯土,歃血为盟,杀牛宰羊,祭告天地。掏出君长草拟檄文,其文略曰:“诸位听言,初吾等叛盐各地,只为谋生,然官收兴利,断吾生路,今生死存亡,唯反而已。官吏不予汝活路,今为汝取之;朱门甲第不均贫富,今为汝等均之!”

      于是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君长为军师,让为龙虎将军,起兵长垣,为众千余人。因仙芝部众多私盐贩子,诸人运盐巾帻上插艾草,以识同道,时人称之为“草军”。

      不数日,草军连克河南曹州、濮州等地,俘获兵民数万,更有慕名前来投靠者。先后四名人士,一名毕师铎,曹州冤句,刀眉星眼,高额阔脸,虬髯两颊,不怒自威;一名秦彦,头束纶巾,消瘦双颊,目露凶光,见之胆寒;一名柳彦璋,身体俊朗,面黄肌瘦,行动风雷;一名曹师雄,虎头豹眼,体格魁梧,声若洪钟。

      此四人皆各领百十人而来,仙芝遂排名封号,秦彦为先锋都将,毕师铎右军大将,柳彦璋中军大将,曹师雄左军大将,号曰“四金刚”,自是仙芝兵势日盛。

      这日,仙芝挥军北上,兵至郓州。早有探马报郓州节度使薛崇,言贼兵浩大,左右劝曰:“宜避其锋芒,坚壁清野,婴城自守以待援。”薛崇闻之,大怒曰:“国家之奉,日费千金,正待此时,今贼寇兵临城下,不拒敌灭贼,却欲避难求易以自保?!”

      崇留二百人守城池四方谯楼,擐甲戳枪上马,即点本部守军千余人,命大将王忠宇、杨思恭各领五百人出西城门,左右布阵,崇与先锋大将祖斌自领五百人出中军,与仙芝中军对峙。崇立马于阵前,观仙芝军,布依粗葛,头戴白帻,角插艾草。虽不甚齐整,却漫山遍野,旌旗蔽日,喊声如雷。仙芝掣马持剑立于阵前,大喊曰:“吾乃天王草军,积弱扶困,拯救黎民之师,今特来收城,汝何不速降?”

      崇闻言膺怒,大骂曰:“大胆小贼,不思守己,安敢犯上作乱,侵吾地界耶!”即转身曰:“汝孰与吾擒此贼首?”先锋大将祖斌曰:“吾来!”即挺枪掣马冲出大喊:“贼人休得张狂,拿命来!”仙芝麾下先锋大将秦彦亦掣刀拍马迎之,两相交战,不数回合,彦砍斌于马下。仙芝挥军而上,崇兵溃退,大将王忠宇、杨思恭死战退城,折军大半。

      仙芝命各部攻城,崇亲登城门督军死战,城头箭矢如雨,仙芝军又缺攻城器械,暂退二十里下寨安营。崇回州府,主簿翟云谏曰:“今天下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兵不习战,州府羸弱,况贼势盛大,宜固守待援。”崇始坚壁清野,一面使人赍书星夜赶往长安,一面整备城中器械武器,以御仙芝。

      且说薛崇文书驰达朝廷,兵部将文书呈达御前,时僖宗正与宫中内侍优伶击鞠。话说这僖宗,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宦官宫妇之手,又于冲龄登极,识务理政尚缺,遑论平天下韬略。自登极执掌神器以来,政事尽付内侍田令孜,专务斗鸡走犬,狎昵优伶,哪知天地安危。广明元年,左拾遗侯昌业曾以盗贼满关东,而上不亲政事,专务游戏,任由中人田令孜专权乱政,上疏极谏。僖宗大怒,召昌业至内侍省,当场赐死。僖宗尤善击毯,尝谓优人石野猪曰:“朕若应击毯进士举,须为状元。”对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驳放。”僖宗笑而已。

      僖宗初得兵部上报军情,不以为意,但咐令孜诏河南藩镇举兵讨贼,犹与内侍优伶嬉戏为乐。仙芝围攻郓州旬月,不克,军师君长曰:“我军不善攻城,且郓州毗邻燕云之地,若朝廷使燕云官兵南下,恐于我军不利,不若往南取利。”仙芝从之,分兵剽掠河南陈、许、襄、邓等富庶州郡,不数月,即俘获兵民三十余万之众,辎重百万。时关东诸州府兵各怀私心,闻仙芝草军势众,皆不敢出兵,但守城,虚张声势以应朝廷而已。

      关东诸州呈草军动乱文书飞驰中枢,兵部尚书卢携急令兵部整理军情,先通报田令孜。时令孜得势,携深倚之,朝廷大事先商于令孜,后呈僖宗。令孜得闻,持文书转呈僖宗。僖宗与内侍宫女在后苑击鞠,忽闻兵部上报军情,不喜。携极陈其害,令孜附之,僖宗只得叫读文,待侍者读完,僖宗叫来日朝议。

      次日,僖宗上朝。初,僖宗闻报河南民乱,时朝议,尚书郑畋以北境沙陀人兵祸不断,南诏与本朝交恶,山南道、剑南道、安南都护府、岭南西道战火不熄,国库空虚,关东之乱,乃官逼民反,宜宥罪招降,以纾一时之患。僖宗从之,急诏谕安抚,然上下否鬲,中外睽携。期数月,动乱日炽,仙芝军又攻克汝州,虏刺史王鐐,朝廷震恐。

      僖宗询百官御敌之策,携以草军初始,其势尚若,招抚之敕未成,力主发兵剿灭,杀一儆百。青州节度使宋威更相上表,为上解忧,愿往征讨。僖宗不决,欲询令孜,令孜因众人鄙其未寸之功,荣登“四贵”,欲借机建功,以固其位,遂语附携、威之请。

      僖宗乃授威诸道招讨草贼使,曹全晸为副使,中使杨复光为监军,诏关东青、淄、齐等十州集兵,由威节制,攻讨草军。又令关东河南、山东等地拨付粮草辎重,供给犒设,并取上供钱资威。为表天恩,僖宗更赐威禁兵三千,甲马五百匹。威遂与副使曹全晸提兵二万,分三路进讨仙芝。前军由全晸统领,精锐铁骑三千;后军步兵七千,监军杨复光统领;威自提中军步骑一万。

      威率部自青州往西进发,不日,威军便奔袭沂州东野原三十里处,早有探马赶报仙芝。时仙芝欲攻打沂州,闻威军来,即召部将商议,让以草军兵甲势众,势如破竹,力主破敌清野,众将皆附之。军师尚君长以草军所部虽众,然繁芜丛杂,兵仪不整,兼负辎重,且前后临敌,料难取胜。仙芝本缺某寡断之人,迟疑未决。

      须臾,全晸所部,已在东野原下寨,仙芝不意威军来得如此迅捷,忙问何御敌。尚君长曰:“为今之计,只可集众而战。”仙芝遂令部下舍弃辎重,急摆前中后三军以御敌。尚让、柳彦璋、曹师雄为前军,兵五千;尚君长、毕师铎作后军,兵七千;仙芝、秦彦提一万五为中军。

      探马报曹全晸,说仙芝军虽众,尚在布阵中,且人马混杂,军仪不整。左都虞侯翟匡威曰:“贼寇军阵未成,正乃天赐良机,宜速决断!”众将官亦附言,全晸问:“宋招讨使中军何处?”对曰:“尚在二十里外。”全晸即命流星马报招讨使宋威,令左都虞侯翟匡威领五百铁骑为左翼,右都虞侯杨侃领五百铁骑为右翼,自提二千铁骑为中流,直击仙芝前军。仙芝军尚未集结完毕,仓促应战,尚让、柳彦璋前军被曹全晸铁骑冲杀溃退。仙芝急率中军合围上来,兵马混战,铁镔叮当,喊杀震天。全晸所部虽勇毅,却兵微将寡,战不数时,渐有不支之势。

      时七月,关东旱热无比,威中军于大路林中休憩。忽流星马报,威问曰:“报何军情?”信使是伶俐人,急曰:“副使说前方乃草军贼首王仙芝所部,人万余,皆蠛蠓浮游之众,招讨宜速进兵,破贼立功只在旦夕!”威惧全晸抢功,急令大军舍弃辎重,倍道兼程而行。

      全晸兵危时,宋威中军奔袭而至,沂州城守军见势,亦放桥开城而出。草军三面受敌,顿时四散溃退,寻路而逃。仙芝中军亦遭威军左右夹击,仙芝率众左冲右突,皆不得出,势如累卵。亲兵柴存跃马近前,曰:“天王勿扰,只管将头盔身袍换与我,我自代天王而死!汝等杀我,毁面焚身,说‘天王已死’!官军松懈,可寻路逃去!”仙芝痛心疾首,不及寻思,众卫兵簇拥其卸盔弃甲,换束装。柴存即引刀自刎,仙芝大恸,亲兵将柴存刮面毁身,高呼:“草军天王已死!”官兵闻之,尽皆欢呼懈战;草军部众闻之,竞相狼奔豕突,自逃命去。

      威至暮收军,闻说仙芝被戮身死,亲往探视,见草丛中一人头颅碾碎,骨肉齑糜,面目全非矣!询问受降草军将卒,或曰天王,或曰不知。威本贪功心切,亦不核实,即一面差人赍书星夜赶往长安报捷,一面遣散诸道兵马,自还青州。百官闻捷皆入贺,僖宗大宴群臣。

      却说仙芝趁乱,乔扮装束,自领副手及亲信将卒数十人,夺路向南而逃。昼夜奔走上百里,收住阵脚,收残兵损将三千余人。不日,尚让、尚君长兄弟及“四金刚”亦各率众追上。三部军马合计二万余人。仙芝感念柴存舍命相救之情,亦惶恐惊惧,遂放声恸哭,设祭祭柴村,仙芝亲自哭而奠之曰:“吾子尚不报恩,独汝忠义,广播千秋,盖赵孝、许武不如矣!”众皆感叹不已。

      仙芝召众将商议,作何去处。军师君长曰:“官兵纪严,我军松散,应取州地固守,练兵振纪,整顿军器,广聚粮草,而后以图四境。”龙虎军将领让曰:“北方官兵善战,若以关东州地固守,易遭围堵,而我等无可外援;若分兵各处,则兵缺将寡,不足成鼎立掎角之势,不若往南,寻州觅城,稳据固点,再图中原。”

      仙芝本无大志,初因官吏欺压,众人荧惑推让,不得而反,本意以乱挟取富贵,以战坐邀朝廷。今大败于威军,惶恐悚惧,自不愿向北以撄兵锋,遂从让之计,率部南下。一路纵兵肆掠,连克河南八州县,当年八月,又攻陷阳翟、郏城,告急文书雪片般飞驰中枢。

      僖宗来日临朝,询问军情,宰相卢携等皆不能答。宰相郑畋启奏曰:“臣闻仙芝作乱,始因税赋重徭役繁,又遇岁凶荒,关东大旱,稼穑枯死,麦黍无收,人饥为盗。仙芝之徒,叛盐为事,朝廷尽禁私盐,官吏巡捕盐商,致其生计全无,遂起为盗,非肆意而为。且仙芝曾数书至州府,欲求官爵资利,安抚其徒。臣先就言,且从其请,以纾一时之患。目今贼兵日炽,皆上下否鬲,中外睽携,廷臣有贪功冒进之过也!”

      携即奏曰:“贼寇作乱,损天子威仪,乱君臣名分,致百姓生灵涂炭,相公何作贪功冒进耶!”畋曰:“前军之败,足以明之,边患不断,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关东连年水、旱,州县不以实闻,上下相蒙,百姓流殍,无所控诉,遂相聚为盗。州县兵少,加以承平日久,营务废弛,兵不习战,每与盗遇,官军多败。向者草军贼寇,仙芝之徒,本贩盐走夫,因短生计,铤而走险,其所谋者,不过斤两之利,不若依前番朝议,姑给微利以羁縻,后分而化之,危自解也。”僖宗无决断,问计于田令孜,令孜因威军失责,恐复用兵于己不利,遂附郑畋之言,复前朝议,言宜授赐仙芝等草军将卒官爵利益。僖宗即降敕,恕仙芝、君长罪,除授官,以招谕之。

      却说仙芝攻下阳翟、郏城,不日又攻下汝州,唐大将董汉勋战死,时刑部侍郎刘承雍在郡,仙芝持之,其原欲借乱相挟,坐邀朝廷,却遭威军歼剿,几命丧沂州,此时愤懑之际,令枭雍首示众,议抗朝廷。又执汝州刺史王鐐,仙芝亦欲杀之,君长止之曰:“鐐乃宰相王铎之从父兄弟也,留之后用。”仙芝乃止。

      汝州被陷,汉勋战死,刘承雍被戮,东都震恐,官民尽相迁逃。朝廷闻之大惊,僖宗复朝议,曰:“草贼戮朝廷大臣,其狂狷若此,当复何如?”宰相郑畋曰:“此乃所赐不及之过也,今宜速应其请,以安其心。”宰相王铎曰:“相公何太过懦弱耶,贼寇诛杀朝廷大臣,不思剪除,反速允其爵禄之请,作何道理?”畋曰:“前番卢相公言灭贼,何以贼不灭而日益猖獗?今藩镇林立,府县兵微将寡,而贼盗肆虐,漕运受阻,府库空虚,欲尽其剪除,恐力有不逮,反生祸患。”携曰:“公言差矣,今不同昨,前番招降,乃可抚众;而今只可战,不可招降也。诛杀大臣反授赐,天威何在,此寒官将之心,长贼寇气焰,谬论也!”

      僖宗不决,乃问计于田令孜,令孜向与卢携等人厚,因附之曰:“卢公所言是也。”宰相王铎又曰:“臣闻草贼之盛,非止关东河南,东都亦有所闻,宜加戒备。”僖宗乃复诏,以节度使崔安潜为诏讨草贼使,领兵三万,进讨仙芝军;以大将曾元裕为招讨副使,率步骑五千,守东都宫;又诏大将李福选步骑二千,守汝、邓要路,以拦截仙芝兵。时宋威班师回青州,诸道将兵已休,闻朝廷复诏启用,军士皆忿怨思乱。

      却说仙芝攻下汝州后,即命大将尚让、曹师雄领军攻曹州,不克,让移军往嵖岈山地界,安营扎寨,为下一步计。一日,让左右进帐报说营外一人,率部千余人来投。让狐疑,升帐迎接,少时,左右领一人入帐。但见来者生的面阔朱唇,剑眉星眼,须髯如戟;虎背熊腰,猿臂龙体;顶纶巾束发,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执乌金大刀,步履重锤,行动生风,极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此人姓黄,名巢,曹州冤句人。

      巢族世鬻盐,家资丰,富于赀,广交际。极善击剑骑射,精通书记,极善辩能言,富有韬略文采。传巢五岁,侍家翁于庭院赏菊,父为菊花连句,上句曰:“一叶秋落两节季,万紫千红难得齐。”翁思索未得,巢随口应曰:“堪于百花为总首,自然天赐赫黄衣。”巢父怪,以巢瞽言妄举,欲击巢。翁止曰:“孙能诗,但未知轻重,可令再赋一篇。”巢父即令之,巢略思索,应曰:“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巢父奇之,乃令其学文应试,巢却屡试不第。咸通末年,巢复往长安应试,不中,于长安馆社中酒后狂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却为士族门阀公子取笑曰:“书生折返落第鸦,何来秋季九月八,叛盐役徒尚不知足,酒后狂言空大话。”

      巢闻之冲冠眦裂,上前揪其人,挥拳愤击,因寡不敌众,反被拿住殴打,众解住,巢愤然曰:“朱门子弟今何狷?他日吾反长安街,踏尽甲第公卿骨,华轩绣毂皆销散!”

      黄巢辞长安,回乡贩盐为事,招养亡命之徒。乾符中,年岁凶荒,官欺民反,河南尤甚,巢并昆仲黄存、黄邺、林言等八人,于曹州冤句起事。先是,巢编童谣:“金色虾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令人于关东之地相互传唱,巢借谣言聚众曰:“大唐气数将尽,宜揭竿而起,同天下苦者,入长安取富贵!”遂揭榜募骁勇之徒,厚给钱帛,应募者云集,不日聚众上千人。

      因冤句之地近青州,有宋威军重兵守把,巢不敢取,遂率部攻沂州,不克;又转攻山东、河南等郡县,皆不利,遥闻仙芝已在长垣起事,攻下汝州,遂率众西进,以图合军仙芝,逐鹿中原。兵到嵖岈山地界,闻说仙芝龙虎军大将尚让据守于此,遂率部来投。

      让与巢相见礼毕,分宾主坐定,巢尽言胸中韬略、进兵计划,又请让观其将卒军纪,让见巢武功谋略皆出于仙芝之上,又见其将强兵勇,不若仙芝懦弱势微,缺谋少断,反复无常,以战谋官。遂不敢以事令巢,反诸事以巢为首。

      曹师雄见巢恃才放旷,不若仙芝礼贤下士,遂不喜;又见让恭维,悄然对曰:“将军乃草军大将,天王手臂,何故屈膝待人?吾观此人非寄人篱下者,恐于天王不谐。”让笑曰:“此人雄韬武略,善谋决断,手下强兵悍将,正吾师所缺也,招之何患?”师雄乃心实诚人,见让如此,亦不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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