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留影》暗色岩

6、第 6 章

　　黑白照片的事情被搁置到月考成绩发下来之后，年级教学组结束完这一阶段的测验，据说又开始准备期中考了。唯一幸运的是，我，子琪和群青都获得了还算过得去的成绩，不能有明显的进步算是遗憾，可也没有妨碍到我们在十月初七天假期中的调查计划。

　　“嗬，真一个个把他们都找到了，还问到这些，所以我说你们高一的时间简直是多到不知道要干什么了。”王星榆边说边端来一大壶柠檬水，放假前一天的下午，我们依然保持习惯在便利店里歇脚，等待接送用车过来学校。

　　“星河他自从进了那个所谓的实验班，总感觉周末都见不到他的人影了。”我感叹道。

　　“人家不就是作为尖子生培养的嘛，和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不同啦。”李子琪呛声说。

　　“咳咳，你们还真酸啊。”王星榆有些不爽，“那是星河自己努力的成果。话说回来，明学长有联系我说让我转达一个消息。”

　　“是有关黑白照片的吗？”

　　“你们上个周末见过的叫杨文慧的人，让明靓捎给你们一个照相馆的名字：桥西青年照相馆。莫名其妙的，这和你找到的黑白照片有什么关系吗？”

　　“会不会是她记起来当时推荐给李群修复照片的照相馆名字了呢？”李子琪转头看向我。

　　我翻出书包里冉巧巧写下来的一串地址。

　　“对哦，这个名叫桥西青年照相馆的地方，也被冉巧巧写在她记得的地址里面。”

　　“会不会就是这里？”

　　“总之一定是要前往这里看看的。”我用红笔在桥西青年照相馆下打了一条横线，“其他的这些照相馆也需要一个个找出来，问问看。”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了，你们的调查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啊？”

　　“就是有查到李群可能在当年失踪之前询问过修复照片的事情，我们想看看这张黑白照片是不是她要修复的东西，或许就能确定照片是属于李群的了，也大概能够知道她为什么会拿着这张相片。”

　　我向王星榆解释道。

　　“那么你们打算照着重新划区之前的地址去找这些照相馆吗？”

　　“没有办法啊，只能这么一个个去确认了，但愿当年李群真的有去修复照片，也希望她找到的那家照相馆现在还在吧。”

　　王星榆手中的抹布停下来，说道：“有一件事，我从上个星期听到你们说完李群这个人的名字，后来才慢慢想起来，不知道重不重要。”

　　“当年李群失踪后，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所以从她的班里面就传出来一些灵异故事，传的整个学校都知道，不过名字被省略，说是一个往届的学姐身上发生的鬼故事。你们提到李群，慢慢那个时候的很多事情我也回忆起来了，那个学姐其实说的就是李群，因为当年学校里面在银湖里溺死的人只有她一个嘛。”

　　“噫...那个故事吓人吗？”李子琪问道，每次在说到鬼故事或者灵异事件的时候她都会捂住耳朵不去听。

　　“鬼故事本身不重要，会有这个说法是由于李群失踪的那一年，银湖附近的渔民有传言说在最后一波渔期，赶着禁渔期去湖中心捕鱼的一个年轻人，晚上从捕鱼的网里找到了海产之外的东西，说是和人的骨头差不多，而且像是头骨的一部分，那个年轻人吓傻了跌到湖里面，连那渔网都没有要马上上岸。这样子大家都说那个头骨可能是失踪的人的，有说是李群的尸体的。溺水的人怎么头骨会破掉呢？李群的叔叔对这个说法感到不高兴，消息就只在我们学生内部传播了。”

　　“再后来，等李群那一届高三毕业之后的暑假，有人说在银湖旁边散步的时候发现了人手掌骨的一部分被埋在退潮后的河边淤泥里，我们学校的人就又想起来以前这个失踪的学姐，传言说那些身体部位可能是她的，而且溺死的人肢体应该不会那么分散，就又有凶杀的推测了。”

　　“那...李群去世之后的鬼故事，她们班级里面的人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喽？”我问道。

　　“应该是的，毕竟从她们班级里传到整个学校的，同班同学大概非常害怕，最后为了保佑自己班高考不要被李群影响，他们去湖边慰灵，阵仗搞得很大呢。”

　　“不过，当时发现了人的骨头，连警察也没有叫过来调查么？”

　　“因为是传言啦，我也并不清楚那个时候是否真有那样的遗骨被发现，传话嘛，大家都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也没有人去报警，最后应该也只有当年还是中学生的人记得了，就跟你们现在有用不完的时间一样，其他人是不会当真的。”

　　“真是草率。”我叹了一口气，李群一家人溺水死亡的案件，与其说局限于当年的技术条件无法找到全部遇害者的尸体，倒不如说三口之家全灭，世上并没有至亲愿意花时间去关心他们的身后事务，而李群本人的死亡也仅仅以鬼故事和传说的形式在学生中流传着。

　　若不是夹在《智慧主妇》杂志中的黑白色留影，我也不会与她产生联系，莫名其妙的缘分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存在的，我心想。

　　王星榆把便利店前的柜式冰箱推回室内，今年立秋后，这种冰冰凉凉的甜品卖出去的越来越少，店内也不再有薄荷凉粉供应，取而代之的是桂花银耳红枣甜粥，属于冷热可选的两式小吃。

　　平常给我们喝的一壶柠檬水也换成了桂花茶，瑶群青小抿了一口，向我示意难喝。

　　“这个能换成什么别的么？”李子琪问道。

　　“你们怎么这么多要求，现在店子里面招待客人的水都是桂花茶了，你们想要喝饮料就得自己买哦。”

　　王星榆一边说着拿给我们一人一瓶矿泉水。

　　“哟，娃娃头看的什么。”娃娃头是他专门取给群青的外号，我和子琪也有类似的名字，可他基本没有叫过，可能他念不习惯群青的本名。

　　“智慧主妇？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这种杂志，我还以为以后四五十岁了娃娃头也不会看这种书的。”

　　“无语，这是槟知找到那张照片的杂志，我把它重新借到手里，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群青没用正眼瞧他，说着正翻过一页。

　　我和子琪并不知道群青把《智慧主妇》杂志也借到手了，我还以为她刚才在发呆呢。

　　“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别急啊，我才刚刚看完第一遍，很快的看完了，确实杂志本身没有特别的地方，我感觉我妈有时候闲下来无聊也会拿这种杂志看看，不过她应该不会花钱买，这种读物的水平应该是在美容院或者洗脚的地方放在在前台桌子上的赠送刊物吧。”

　　“会有学生喜欢读这种家长里短的故事吗？”群青将书翻到封面，除了智慧主妇四个特大的艺术字，刊物封皮上是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女性模特，以及许多嵌入式的小字，应该是把几篇编辑认为有冲击力的文章标题摆了上去，“这个封面形式在几年前是不是还挺常见的，现在任何杂志也不会这样排版了吧。”

　　“还有这个故事内容，真是一个比一个狗血，这本书真的很无聊，因为我没有看它的兴趣，只能问槟知她那时候是怎么挑选到这本书的了。”

　　“啊？我吗？阅读课上我真的感觉到非常无聊，所以挑了这种我从来不会选择去看的杂志，然后故事确实像你说的一样，非常的..嗯..怎么说呢，特别像是电视台的八卦节目，总之我读着读着也觉得蛮有意思，不先入为主来看的话，应该也只有很无聊的时候会翻来看。”

　　“对，就像坐在美容店里等待上一个人做完，无所事事会拿出来翻一翻的那种情况。”群青说道，“假设这个照片是李群忘在杂志里的，这种十几年也不一定会有人去翻一遍的书，李群在八年之前居然借阅了非常多次，而且还是最后一个借书的人。”

　　“要么李群是这个杂志的忠实读者，就对家庭琐事很感兴趣，很喜欢这个杂志的文章，当然会存在这种情况，因为也许人家就是这样一个人呢，不是她的朋友亲人，也不好做判断...”

　　“第一种情况并没有什么，从她很喜欢读《智慧主妇》杂志来看，她可能是一个很容易就有无聊时间的人吧，这也没什么；可是还有第二种假设，这个成立的话，可以给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那就是在八年之前李群借阅非常多次《智慧主妇》杂志，或许是因为这本杂志对她来说在某个方面非常有用，并不是无聊到随便看书，而是怀着确定的目的来借阅每一期的《智慧主妇》杂志，甚至在五月份借书的次数就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人。”

　　“《智慧主妇》杂志...有什么别的用处吗？用来解决她家那个时候的家庭纠纷吗，哈哈哈，这也太奇怪了，八卦故事读多了情商也不会变高的啦。”李子琪笑着说，“那段时间她家投资七彩彩票的项目亏了很多钱，爸妈一定经常吵架，这肯定是真的，可是《智慧主妇》那种杂志就喜欢描述这种鸡飞蛋打的家庭生活，她只会越看越烦躁吧。”

　　“所以自然不是为了你那个理由啦。”

　　“那还有什么，这类杂志除了博眼球的狗血故事，还有其他任何别的内容吗？”

　　“所以你不看杂志就不会知道啦，即使是都是很无聊的书，还是要从头至尾看一遍的。”瑶群青将杂志本身摊开。

　　“啊！”我也多少反应过来了她所指的部分，“除了八卦故事之外，尾页不是还有读者内部互动的公示信息嘛，你说的是那个么？”

　　群青点点头，“即使只有尾页一页，可是字都很小，这一个部分是专门给《智慧主妇》杂志的读者来互相分享工作信息或是买卖旧物的地方...”

　　“原来如此，李群或许是觉得这一块能够帮助她找到工作吗？”我凭借脑中之前对李群家庭的困难情况联想到了这一点，“杨文慧和冉巧巧都说那段时间她仿佛有在忙些什么事，会不会是在智慧主妇杂志上面找零工工作呢，八年前没有招聘网站这种东西，她作为一个女生或许也不是很好在学校附近找工作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群会在那个时间段大量翻阅《智慧主妇》杂志并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一份适合女孩子干的工作，最好也不要离学校太近，被老师或者同学看见了大概会觉得有些尴尬。”瑶群青推测道，“而她是不是最终有通过《智慧主妇》杂志找到一份工作，夹在杂志里面当时有可能是她的黑白照片又和她当时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就很难说了。”

　　“嘛，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李群当年可是借着看了很多本《智慧主妇》，后面的读者互动公示信息，难道我们都要看一遍吗？”

　　我顺着子琪的话浏览了一遍那一长串各式各样的读者发布信息，正如她所说，这些信息太杂太乱了，有人需要转让旧家具，有人则是求购二手玩具，发布的招聘信息大多是护理类的工种，李群有可能在这一大片黑压压的文字里面找到自己理想的职位么？

　　我一排排地看着，倒不是为了找到什么可疑的内容，单纯没有意识地一项项阅读下去。

　　“联系方式....”我眼中忽然切过去的一条告示中的数字引起了我的注意，“1...8...3...”

　　为了再次确认一遍，我将数字一个个对应起来，而后瞪大眼睛看向群青。

　　“这个电话号码，我为什么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