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青醉》不惊秋

11、变天

　　皎月高挂，一处地方两处愁。

　　沈不为深陷于纠结之中，退一步安好，但是在有违内心，进一步，他这样肆意的人，自己如何跟他相与。

　　思绪被烟花响声打断，沈不为顿时惊起，推门而出，萧青诀就抱着寄长啸立在那，月光正衬侧颜，微风过半吹发，似乎也是被这声响惊扰，转眸对上沈不为的视线，又各自偏过头去。

　　“我去瞧瞧情况，估计周围有人守着，得摸出去。”沈不为又试探问道，“要一起吗？”

　　萧青诀还是沉默着，惹得沈不为叹息一声。

　　“方才是我说重了话，过后自会向你赔礼道歉，你且在此等我回来。”

　　言罢，沈不为借着月色探查周围气息，顺着木屋一侧悄悄绕出，行善寨虽小但地形极复杂，估计是为了防守。

　　沈不为绕过众人，方松气便踩到了一枝枯木，忙环视四周，在有人疑惑往这边来时，忽被一股力量拉到一旁捂住口鼻，只能等众人来了又离去后才抬眸。

　　“唔……”沈不为扯下萧青诀的大掌，“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等你？就你如今的情况，可别说了，三步一喘的。”萧青诀状作不在意，又转移话题道，“这人不多估计十几号人，寨中的其他人在哪儿，一会儿到了下头自会知晓。”

　　沈不为颔首，随后领着萧青诀向下摸，到了平路地段，萧青诀搂上沈不为的腰，唬了沈不为一跳，轻声质问。

　　“你又疯了？做什么靠着我。”

　　萧青诀勾唇，回：“带你飞。”

　　随后找了处土墙借力，轻功翻下山去，沈不为只觉这姿势让自己头晕眼花，险些吐出来。

　　好不容易撑着下了山，一路上零零散散几人让沈不为有了猜测，只见自己被劫时那条道上停了辆马车，二人又顺着摸了过去，马车上空无一人，隐约还有些幽香，沈不为觉得这香气实在是熟悉，仿佛在哪处闻过却只有一瞬。

　　来不及细想，萧青诀感受到扬起的尘土也听到了稀稀疏疏的声响——是有人正在往这边来，拉着沈不为躲到一旁灌木后。

　　须臾，沈不为听见有一行人落脚于不远处，其中又有二人攀谈，沈不为知道其中一个是周平渡，至于另一个还暂时辨别不出。

　　那二人谈了许久方分别，萧青诀与沈不为不敢轻举妄动，忽得，灌木前立了个人，萧青诀绷直脊背，手握向腰间刀柄。

　　“出来吧，沈不为。”周平渡开口，“知道你待不住。”

　　沈不为也没打算再躲着，拍拍萧青诀，而后一起起身。

　　在看见萧青诀也在时，周平渡眸中闪过几分不悦，萧青诀也朝他翻了个白眼。

　　沈不为并没有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也许察觉到了也没想管这两个人犯神经。

　　“没扰到你吧，方才那是谁？”沈不为拂了拂衣袖，复言，“若是实在不方便说也就罢了。”

　　“一个友人，要去花都做些生意，直到我在这儿安营扎寨，让我护着点他罢了。”

　　沈不为与萧青诀显然都不信，周平渡却显得极为淡定。

　　“信不信由你们，先随我回去，明日一早送你们下山。”

　　周平渡言毕，头也不回离去，沈不为觉得他与先前有些不一样。

　　翌日巳时，周平渡果真如昨夜说的一般备了两匹马，又送二人下山。

　　萧青诀一刻也不想与周平渡多待翻身上马，又对着沈不为笑。

　　“会骑吗？”

　　“小瞧谁？”沈不为微挑眉梢，亦翻身上马，又回眸，“长怿，望多保重，待几日之后，我再邀你。”

　　周平渡颔首，言：“好，赶路去吧。”

　　沈不为望着周平渡欲言又止，二人告知了对方及冠时的字，周平渡没有骗自己，自己却哄骗了他 。

　　无奈，如今时机不对，地方不对，人也不对，有些话无法言说，沈不为只好无言离去。

　　周平渡目光死死的盯着沈不为离去的背影，直到沈不为在自己目光中消失也舍不得移开，手抚上腰间剑，这把剑是沈不为送的，周平渡给它起名叫“顾为”。

　　“希望，这回，你不能骗我。”周平渡顾自呢喃道。

　　佑安脉离着花都不是很远，两人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千青醉处，沈不为刚站定，一帕子从楼上飘下，沈不为认了出来，抬眸向楼上看去。

　　“走，跟着我。”

　　于是乎沈不为领着萧青诀上阶，至一厢房之前，也未曾扣门便推开了。

　　“在元——徐征谙？”沈不为回眸看向萧青诀，萧青诀抬头望天低头望地就是不看沈不为。

　　沈不为无言，只好踏了进去，与谢随徐征谙言。

　　“那山匪的头头是……周平渡。”

　　谢随顿时一脸‘原是如此’，眸子含的笑意看的沈不为直发怵。

　　“但是周平渡到底为何在那处安营扎寨，有待考究。”

　　沈不为又看向徐征谙，想起了昨夜与萧青诀那些个不愉快的事儿。

　　“徐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徐征谙看了看萧青诀，颔首。

　　徐征谙随沈不为去了别间，沈不为也不拐弯抹角。

　　“萧青诀……他是个怎样的人？”

　　徐征谙一顿，似乎有所预料：“将军啊，给沈先生讲个事儿就明白了，在将军十六时有一回与赤地的人起了大冲突，他们一在越界挑衅残杀我方将士，将军为了余下的将士们一忍再忍，赤地的人却蹬鼻子上脸，将军领了不足一千人的队直逼赤地大军所盘踞的地带，杀鸡儆猴灭了赤地的精锐，却没动队伍中的女子一下，去时不足一千人，回来时不足五百人，将军也中了伤，忍着痛亲自抚慰余下的将士，又派人给死去的将士亲属快马加鞭送去银钱，直至做完这些方昏厥。”

　　“若说将军性子如何，除了有时有些顽劣，那是顶好的。”

　　沈不为愣住了，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而萧青诀与谢随在厢房内也未曾闲着，谢随从头到脚打量着萧青诀，忽然在看到他腰间玉佩时笑了一声。

　　萧青诀疑惑，问：“怎的了？”

　　“腰间玉佩是沈不为的？”谢随放下茶盏，“他这物件儿也舍得拿出来。”

　　萧青诀抚着腰间玉佩，回：“……是，那又如何？”

　　“他送你没枚同你说？沈氏族规中有一条，贴身玉佩只送心上人，其余人不得沾，这么些年了，他这玉佩我见都没见几次。”谢随言，“这玉佩后面刻着‘沈不为‘三字’前面雕的是并蒂莲。”

　　萧青诀在谢随说第一句话时便僵住了，昨夜过后萧青诀心中略有摇动，自己到底该不该与沈不为如此，沈不为到底是何态度，如今自不言而知。

　　“他没说，我不知……”

　　“也是，他这般如雪中迎春的人儿，自然不会多说，养花需耐心。”谢随意有所指。

　　如此一来，就有了萧青诀与沈不为再一见面如同见了鬼一样的场景。

　　“你们何时离开？”沈不为先打破这尴尬局面，轻咳，“可需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后日吧，赶的也乏了，不便多加劳累。”萧青诀回。

　　沈不为应下：“我给你们找住处。”

　　“你宅子里没地儿？”萧青诀言，“不必那么麻烦，住你那也可。”

　　“我那儿，都是与阿随住的，他……”沈不为回眸向谢随。

　　“人多热闹，夜里还可秉烛夜谈，举杯邀月。”谢随言。

　　“可是徐征谙……”沈不为复言。

　　“多谢沈先生款待。”徐征谙打断道。

　　沈不为看看萧青诀又看看谢随知道了什么叫蛇鼠一窝。

　　最后掰扯半天，还是将二人领到了宅子里，沈不为确实与谢随住在一块，二人给宅子起了个名叫“泼墨楼”，宅子不小，四时之花皆有种。

　　给萧青诀与徐征语安顿好住处，沈不为便去了谢随那儿。

　　“没到夜里就来谈了？”谢随言。

　　“去，我找个托辞支走他们，你怎么反把他们留下了？”沈不为坐于几前，“看着也拘束。”

　　“是拘束还是不愿直面内心？”谢随反问，“你就是憋太久了，才会如此。”

　　“话虽如此，可是……罢了，与你说些正儿八经的，回来前说康王来了花都，到这却见不得人，若是康王此番冒罪离开封地，带有别样目的你我招架不住。”

　　沈不为这几日也在想，盛帝到底是如何知道康王行踪的，而且康王又藏在何处，意图为何。

　　“乐中仙也有害怕的时候？当年一个人闯药王谷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这么怕？”谢随调笑，“舟随水流，况且如今，不还有了两个帮手。”

　　沈不为早就知道谢随这个人狡猾的很，又联系起了梦中的狐狸精。

　　“也罢，去给我添杯茶。”沈不为使唤道。

　　翌日，沈不为正在千青醉查算账本，忽得下人来唤。

　　“沈执事，外头有人要见你，说是有笔买卖要合作，可需引进来？”

　　沈不为拨弄算盘的手顿住，应了声：“把人请进来吧，准备壶‘游山’。”

　　吩咐完后，沈不为将桌上东西收拾下去，摆了两盏小杯，恰巧的人也来了。

　　来人本戴着斗笠，摘下的一瞬间青丝如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含笑，细眉微弯，纤细的手阖上门，将‘游山’搁桌上，沈不为迎上，忽又闻到了那一股熟悉又隐隐约约的幽香。

　　“公子且坐。”沈不为言，“如何称呼？”

　　“我？姓于名清岚。”

　　于清岚……是康王！沈不为眸子中闪出惊讶，惊讶于他敢独自一人来此寻自己，难怪要遮面。

　　“康……于公子。”沈不为问，“来找在下是有什么合作要谈？”

　　于清岚见沈不为上道，笑意更甚，拉着沈不为坐下，开了酒倒了些。

　　“自然是要事，我们慢谈。”

　　未时，沈不为送走了于清岚，眸子晦暗不明，仰头瞧着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要变天了……”

　　夜里，沈不为刚踏进泼墨楼，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徐征谙撞了一下。

　　“做什么急急呼呼的。”沈不为敛眉，“何事招惹着你了？”

　　徐征谙喘了口气，言：“阿随他……不见了。”

　　沈不为猛得抬眸，徐征谙神色不假，推开徐征谙，箭步向谢随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