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孟德斯鸠最可爱

1、爷爷的灯戏

　　晓晓和爷爷生活在湖北西南边陲的一个小村子里，叫宣城。那里有一条贡水河，村里很小，小到走两步就能到尽头，尽头有山、有树、有鸟。晓晓的生活很简单，只有爷爷，和一条叫福子的狗。如果说别人的童年是上山爬树，小溪里抓鱼、小伙伴嬉戏打闹，那晓晓的童年好像都是和爷爷有关。毕竟在没学灯戏前，晓晓一直是和天明、阿水带着福子一起玩的。又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晓晓爬到爷爷身上，揪着爷爷的胡子说到：“爷爷，今晚睡不着啊，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呗。”爷爷从前是个唱灯戏的手艺人，家里的大大小小都是和灯戏有关的物品，爷爷的娱乐好像也是只有这了，可以说，晓晓看得最多的就是爷爷在庭院间的吟唱。所以晓晓很是好奇。爷爷拍了拍晓晓的头说到：“别没大没小，想听就睡着咯。”只听见爷爷说：我们宣恩灯戏源于湖南辰河戏，又叫“腊肉班子戏”。对就是咱们过年吃的腊肉。古时候先后有李、邓、吴、杨、侯、石、张、向、牛、胡等十三姓人来宣恩定居，他们中大部分是手艺人和生意人。刚开始的时候，由裁缝的祖父邀集五六个能说会道、能歌善舞的人组成戏班，专为我们住在这里的人准备红白喜事演出，以维持生计。当时的唱腔以辰河腔为主，故称辰河戏。传到牛老裁缝时，他以聪明的才智，创新和发展了该戏，使灯戏的演出水平得到很大的提高，为人们所喜闻乐见。戏班所到之处，主东多以酒席相待，尤以名菜腊肉最为抢眼，所以人们戏称为“腊肉班子戏”。凡逢年过节、清明上坟、老人寿诞、红白二喜、乔迁新居、整无事酒等，大家都会请“腊肉班子”唱戏。咱们的灯戏在唱腔上继承了辰河戏的“九板十三腔”，常用的多为大板腔、辰河调、巴巴腔三种。正生、小生、老生，多唱大板腔；正旦、老旦、苦旦，多唱辰河调；小丑和花旦，多唱巴巴腔。此外，还有倒板、二流、四平调、感叹调、开门调、垛垛调、扫台调、快板调、赶板调、闺门调。”晓晓彻底听迷糊了，“停停停！爷爷你说的啥啊，根本就听不懂，什么正生、小生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爷爷皱了眉，“我说，你听就行了，长大了你就知道了。”“我们灯戏的主奏乐器是大筒筒胡琴，伴以锣、钹、鼓、木鱼、梆子、笛子、唢呐等器乐。你爷爷我也会吹唢呐，爷爷我是从小就拜师，为的就是学一门手艺，活着，养活自己，不让自己的爹娘伤心。从此我就跟着师傅走南闯北。”晓晓在爷爷脸上仿佛又看到他从事灯戏的那段岁月，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时间的痕迹，即使饱经风霜，但爷爷明亮的眼眸，是他从没见过的生动。
　　时间长了，晓晓就困意上头了。对于晓晓来说，明天去那里玩，玩什么游戏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村里和他一样大的人不多，他想当他们中的老大，而当老大就是要负责给找玩游戏的基地，玩什么东西也都是他能决定的。因此晓晓对爷爷对他说的这些灯戏历史和知识难以理解，感觉到没意思了。看得出来爷爷是真喜欢，但是这些对他来说还是有点枯燥无味。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听听。
　　结果爷爷也要他开始学习灯戏，爷爷说何曾几时，他们的年代，他们的师傅坐在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大片，千感万谢的，可是现在，没人愿意学习灯戏，没人愿意拿起传统乐器，唢呐，二胡这些，好像已经断了传承。
　　所以在别的小伙伴玩耍的时间里，晓晓需要抬头挺胸，站直腰背，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毕竟这是一个演员的的基础，在舞台上细腻的表演，韵腔的细节。每一步，每一板，每一眼，演员功底怎么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在院子里，张开嗓子对着树大喊：啊～，爷爷说，这叫开嗓，练习嗓子。甚至是还要练习吹气，呼气。爷爷说这就是要练习肺活量，一开始晓晓只觉得新奇，毕竟对他来说吹起不就是像吹气球一样吗？但是爷爷找来了一根芦苇杆，一瓢水，说是要用这根芦苇杆把瓢里的水一口气吸上来，有天赋，天生吃这碗饭饭的人是真能一口气把水吸上来的。爷爷说，当初他的父亲为了让他师傅焦三爷收爷爷为徒，亲自领着爷爷去见他，毕竟方圆百里都以能被他收徒而光宗耀祖。但很可惜，爷爷并没有把瓢里的水吸上来，是气力不足，因此断定爷爷对灯戏这一行并没有天赋，对爷爷他们下了逐客令，父亲就对着爷爷拳脚招呼，痛喊声瞬间响彻整个小院。而焦师傅明知这是个苦肉计，却还是于心不忍，就这样爷爷就成了焦三爷的徒弟。学习灯戏，爷爷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河边吸水，临走前，师傅还对爷爷下了死命令，把水吸上来，才能回家。从清凉的早晨到焦阳似火的正午，再到燕雀归巢的傍晚，爷爷铆足劲吸了一天，却依旧滴水未获，垂头丧气的回到师傅家，接受到师傅的惩罚，一碗米饭扣掉半碗，这就是爷爷一天的食粮，可爷爷并没有为此气馁，此后不等师傅发话，便天天待在河边。村民们看到爷爷勤奋倔强的身影，都不禁赞叹后生可畏。正所谓天道酬勤，爷爷苦练一个月后，终于吸上了第一口水，山谷间传来的都是爷爷兴奋奔跑的声音：“我吸上来了！我吸上来了！”这一刻鱼儿越水，鸟儿欢鸣。整个天地都似乎未爷爷喝彩。慢慢的，爷爷开启了他入行灯戏的前半生学习。每次回忆，爷爷总是不能自拔，吃饭也讲，睡觉也讲，爷爷对那段青葱岁月总是难以割舍。但晓晓从最先开始的新奇过后，开始觉得痛苦了。学着吸水，当然没有成功。有天赋之人必定是百里挑一的，晓晓从来就不是天资聪颖的孩子。爷爷沉默着抽着烟斗，看着落日，好似就是他们这个灯戏行也要落幕了，不会有人在意这些，所有人都忙着生活，那些大伙围着一起看戏听戏的日子也将不复存在了。
　　爷爷对晓晓说，练习灯戏最基本的，最基础的是能唱出来，声音洪亮，有气有力。因为有的人喜欢听戏，而听戏最能看出一个演员的唱腔功底。嗓音条件和韵味，像不像这个人物。哪个地方唱的好听，哪个地方弯绕的好。听戏必须要具备对这个戏的唱腔有一定的认知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所以从最开始的声形就要打好基础。晓晓真的不情愿学习灯戏，没什么意思，更加不能领会爷爷的用意。“爷爷，能不学吗？隔壁的天明和阿水都没有学，他们都在外边玩呢！”六月的天里，知了叫个不停，晓晓身上都是汗。瓢里的水吸不上来，站久了脚痛，肩膀痛。对于好动的晓晓来说，痛苦至极，他也不能出去找天明和阿水。他们三人的秘密基地，他好久没去了。爷爷从来都是板着脸，看着很是严肃，看着吓人。天明和阿水从来没有跑到家里找过他。天明和阿水算是晓晓在村里玩得最好的伙伴了，在争着做村里的老大年纪里，小孩子之间是各个都不服对方的。只有天明和阿水永远站在晓晓这边，毕竟晓晓的点子确实多，能创新各种玩法，打弹珠，跳绳，翻花各种晓晓手到擒来，就没有他不会的，与其和别人争来争去，倒不如就跟着晓晓玩。为此他们很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个爱玩乐的年纪里，他们总是乐此不疲。爷爷也知道现在正是孩子爱玩的年纪，闻言皱了皱眉，拿着竹竿打了一下晓晓的屁股。
　　“哎呦，爷爷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都没人学这个什么灯戏，为啥我要学啊，我都没有一点自由”晓晓委屈说道，身上汗淋淋的，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好好站着，背挺直，别一天到晚跟着他们瞎疯跑，现在你要好好像爷爷小时候那样学习，他们不是爷爷的孩子，爷爷管不着”。晓晓瞬间委屈的泪水灌满眼眶，“我又不喜欢，不想学这个灯戏，就因为爷爷你会，所以我也要学吗？”爷爷长呼一口气，说道：“咱们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爷爷没有孩子，只有你一个，只有你能学，不希望这些老的东西都没了，灯戏毕竟也是一门才艺，你长大了就会懂的，你会慢慢感受到灯戏的好的。爷爷不指望你成为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就是不希望人忘了本，忘了根。爷爷的这门手艺也只能传给你了，现在时代变了，早就不靠灯戏表演吃饭了，可就算不用来吃饭也不能丢掉，师傅当初把灯戏手艺传给我，也是不希望灯戏就这么没了。”什么本什么根对晓来说没啥感觉啊，所以他是真的不能再和天明阿水一起玩了吧。晓晓嘴巴一瘪，还是伤心的哭了出来。
　　隔壁的尚爷爷走了进来，尚爷爷是爷爷年轻时表演灯戏的搭档。尚爷爷看着院子里的芦苇杆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说老莫啊，你这是在做啥，让晓晓学灯戏？这都啥年代了，早没人看这个，也没人靠这个吃了，晓晓以后也是要上学的。”
　　一旁的晓晓乘机说道：“是啊，是啊，尚爷爷说得对，尚爷爷快救救我啊，这个芦苇杆把水吸上来太难了，根本就学不会啊，呜呜。”
　　尚爷爷：“你瞧，现在的孩子那里愿意学习这些东西，咱们都老了，就别折腾孩子了。”
　　爷爷瞪了瞪他俩，说道：“快吸你的，别偷懒。老尚你懂什么，你不教我不教，咱这灯戏可真就没人知道，没人记得了，以前师傅收我们为徒说过啥，不就是希望我们好好学，能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环境是变了，但不代表这些东西是可以丢的，你不教我来，我自己的孙子我来教育，不用你管。”
　　尚爷爷一愣，哈哈大笑，“好好好，你真是个老顽固，固执，我管不到你行了吧，只是要苦了我们晓晓哟，哈哈哈……”
　　看来爷爷是真的没人劝得动了，晓晓难过了。
　　“慢走，不送！”爷爷摆摆手说道。
　　到了傍晚，太阳都已经下了山，爷爷对着晓晓说：“去好好和天明，阿水说说吧，以后啊，你是没机会没时间和他们出去疯跑，打闹了，让他们别再等你了。”晓晓一听，又更加伤心，撒开腿，跑出门，大声喊着，“天明，阿水快出来，秘密基地见！”秘密基地是一个是一个桥底下，下面没有水，就是一个连接两块土地的桥墩子，在这里，每次都可以听到大人们聊天说话，可以说村里的情报一手来源都是在这里，被晓晓他们三听到的，因此在一群孩子王里面很是有地位。三人又重新聚集到桥洞底下。晓晓伤心地说道：“我要学习我爷爷的灯戏了，以后爷爷不会允许我出来玩了。”天明惊讶说道：“灯戏不是老人才看的东西吧，这有啥好学的，没意思。”阿水说抠了抠头，说：“对啊，老莫爷爷也真的讨厌啊，我们根本就对灯戏没兴趣啊，这都是老人才看的。”就这样三个人的友谊也暂时中断了，秘密基地晓晓也就很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