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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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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商从来都拒绝不了林月章这种眼神和语气。也知道若是不告诉林月章真相,他怕是不会乖乖治疗。
林月章的外表,总是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稍微熟一点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待人既有将领该有的威严,又有恰到好处的温情。
只有真正深入了解的人才知道。林月章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很少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就算是祁商,也花了很多年,与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才真正走入他的内心。
可一旦被他放在心上,他就会将自己大多数人间冷暖都寄托在那人身上,为那人牵肠挂肚。
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一旦他做出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很难被旁人影响。
三个月前,景帝祁衍已经重病缠身,只能躺卧在床榻上。连政务也只能交给太子处理。
祁商本来觉得景帝染病是个意外。
从前的景帝身强力壮,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帝王之压。只有面对他的妻子玉琳娇时,才会出现让人难以置信的柔情。
只是那日火光冲天,昔日的轩楼飞阁流丹,雕梁绣户。本应是帝后感情的象征,却在皇后葬身火海的那一刻,成为了宫中禁地。
至于起火的原因,却怎么也查不到,只在皇后的食物中发现一种毒药
景帝在一夜之间苍老十岁,不到不惑之年的男子,已有满头银丝。
他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各种小病不断。
直到一天,祁商看望完父王,正想回东宫时,看到有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朝御膳房走去。
祁商起了疑心,跟了上去。透过门缝,只见那个宫女往景帝将要喝的药中,撒下一些淡黄色的粉末。
祁商大惊,一脚将门踹开,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侍从说:“将她给孤拿下!”
身边的侍从把那个宫女按在地上。
祁商仔细一瞧,发现是从前侍奉玉琳娇的宫女紫瑶。
紫瑶在玉琳娇死后,向皇上请求留在他身边,祁衍看在皇后的份上答应了。之后就一直是紫瑶在负责祁衍需要吃的药。
玉琳娇在火中身亡的那一年,祁商只有六岁,与林月章中毒是同一年。见他整日伤神,皇后留下的凤栖宫宫女们就总是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所以祁商将他们当成长辈来看待,一直很尊敬。
所以祁商不愿意相信,紫瑶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
紫瑶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太子殿下,求您不要阻止奴婢!我要让害死皇后娘娘的人付出代价!”
紫瑶情急之下连自称都抛之脑后,但祁商没有计较,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正震惊于另一件事:“是父皇害死了母后?不可能!”
“一定是这样的,是他害死了皇后娘娘!他可是一国之君!他想要调查一件事,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查不出来!一定是他害死了娘娘,然后假惺惺地调查!我就是要慢慢下毒,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紫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轩楼起火一事,是我在负责调查。只是那凶手极为缜密,不留破绽!
你相信孤,孤一定会找到害死母后的真凶!”
随后他顿了顿,有些痛心地说:“只是这弑君之罪,你怕是无法避免。”
紫瑶低头良久,然后似是做出来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朝祁商磕了一个头:“奴婢相信太子殿下能我娘娘报仇。殿下放心,奴婢定不会叫殿下为难。”
说完这句话,紫瑶猛地挣脱了侍从的控制,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当场身亡。
祁商垂眸,并没有阻止。对于紫瑶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祁商将此事禀告了祁衍,祁衍听完说道:“她也是一个忠诚之人,将她厚葬吧。”
当年,在宫外还有亲人的凤栖宫宫女都已被放出宫,只剩下紫瑶一人无亲无故。
于是景帝便破例,允许紫瑶按照县主的规格下葬。同时将自己中毒的事瞒了下来,只有祁商和祁衡知道。
祁商发现,祁衍早就知道自己下毒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阻止。
祁商问他的时候,祁衍笑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一直笑,一直笑:“商儿,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朕也终于可以去见你的母后了!”
虽然下在祁衍身上的毒药已停,但毒素深入五脏六腑,祁衍的身体还是不能痊愈,并且只剩下三年寿命。
祁衍派人调查毒药的来源,却意外发现,与皇后中的毒是一样的。
祁衍把祁衡和祁商叫来商议。
祁衍俊美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态,目光却迸发出让人绚丽的光亮:“这么多年,关于杀害娇娇的凶手,朕终于抓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那个人见到朕还没有死,必定还会有所动作。你们要密切关注会被下毒的地方,等朕死的那日,一切都将浮出水面。”
祁商跪在地上,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他措手不及。他红了眼眶,拉着祁衍的衣袖。
祁衡也跟在一旁劝:“皇兄,就算是为了抓到真凶,也不必配上自己的性命啊!”
祁衍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朕无愧于天下百姓与列祖列宗。现在只想早日与朕的娇娇重逢,莫要让朕的娇娇等急了。
近日交州旱情严重,朕欲派太子前往治理,明日即刻启程,他恐怕会在这段时间行动。
你们二人商量着办吧。朕相信你们会为朕与皇后报仇。”
随即摆了摆手,好似力气已经用尽:“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两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特别是太子,这怕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父亲了。转头离开之际,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落下。
太子马上调整好表情,对祁衡说:“皇叔,我们到东宫的暗室聊吧。”
祁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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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暗室中,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良久,祁商先开口道:“皇叔,往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也会尽力完成父皇嘱咐对吗。”
祁衡郑重地说:“这是当然,往后你便是我效忠的唯一人选。”
“皇叔,我接下来说的也许你难以接受,但你也会听我的,对吗。”
祁衡虽然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坚定地回答:“对。你只管下命令就是了。”
祁商一字一句地说:“父皇驾崩后,由你登基。而我遭遇’刺客’失踪。
往后你在明,我在暗。
背后之人所求无非这天下,若大燕朝局动荡,岂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祁衡猛地拍案而起:“不行!你才是太子,我怎么可以夺了你的位!”
祁商淡淡地说“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那月章呢?你考虑过他吗?”
祁商脸上的笑容骤敛:“我……是我对不起他。可这些个诡计肮脏之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他那么美好,如冬日梅上雪,洁白沁香,不能被污染。他就该在高台上,受人敬仰。
“你们的事我不便参与,只希望你好好珍惜他。他不会想要待在高台之上,然后放任你陷入危险之中。”
林月章神色复杂地望向祁商,嘴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最后,只是攥紧祁商胸前的衣襟:“正如皇叔所说,我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神,我只想待在你的身旁!”
祁商:“月章,换作是你,我想,也不会告诉我的。”
林月章无法反驳,拽着衣服的手渐渐松开,轻哼一声,别扭地说:“就算你有苦衷,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祁商知道林月章这便是不生气的意思了:,只是拉不下脸,需要一个台阶下,于是顺着他说:“那月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瞒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