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阿青的青

5、第5章

　　到临川市的时候中午饭刚过，他俩刚想再出租车上眯一会，张宁誉手机响了，是申睿。

　　他下意识挂断，又累又乏，困得睁不开眼，申睿这时候打来应该没什么事，无非是找他闲聊。

　　铃声又响了，很烦人，江尹闭着眼，不满地哼唧一声，往一旁挪了挪。

　　张宁誉看他一眼，这才勉强打起了点精神，按下了接听键，听见申睿说了什么后，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清醒了。

　　“我去！你们吃饱了撑的吧。”

　　江尹连眼皮都懒得抬。

　　申睿不知道张宁誉已经回来了，他急着说：“你赶紧回家吧，别过来。”

　　张宁誉火了：“你们可别闹到派出所！”

　　申睿自己都没底气：“应该不能吧，我们打完就跑。”

　　张宁誉看看江尹，并不想带他掺和事，但想到了申睿，申睿是弟弟，要是受伤了，他肯定心疼自责，最终心一横：“师傅，麻烦先去七中。”

　　江尹这才睁开眼，漂亮的眉头微蹙，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张宁誉。

　　张宁誉一脸为难，他避重就轻：“我朋友和人起了点矛盾，申睿也在，我得去把他拉回家。”

　　随后他又纠正：“应该打不起来，顶多是吓唬吓唬对方，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江尹别过头闭上了眼睛，心累，没说话。

　　七中对面是条小吃街，还未开学，并没有多少人走动。

　　网吧旁边有条巷子，巷子口站着几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不良少年，在站着抽烟说笑。

　　张宁誉拉着江尹的箱子在前头跑。

　　江尹在后头慢悠悠走，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一脸的不耐烦。

　　从下车他就后悔了，根本不应该跟着张宁誉来掺和他们小屁孩的破事。

　　张宁誉跑到一个脸庞清秀的男孩面前，问：“文泽呢？”

　　“回家给他哥做饭去了，”申睿嘴里叼着棒棒糖，肉嘟嘟的圆脸，穿一身轻奢的名牌，机械表，AJ，看得出来生活条件不错：“我砖头都拎手里了，源哥来电话，说要吃煲仔饭，我们还配合着给源哥说是在体育馆打排球。”

　　瞎紧张了，张宁誉揪住申睿的衣领子：“走回家，别管文泽的事。”

　　申睿不愿意，和他挣：“干嘛呀你，大家都是兄弟。”

　　张宁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天天惹事，你还天天跟他屁股后边！”

　　申睿想还嘴，这时从巷子最里头，传出一道听起来非常不好惹的声音。

　　“许文泽那小子是不是怕了，有本事勾引别人女朋友，却没本事站出来，真他妈怂！”

　　张宁誉寻声看过去，墙角坐着个鸡窝头，嘴里叼着烟，穿着夸张的破洞牛仔裤，露出里面的纹身，一看就是混的。

　　这是许文泽惹上的事，和他们没关系，张宁誉拉着申睿说：“跟我回家，江尹来了。”

　　申睿把胳膊一甩，娃娃脸显得很稚气：“我不回，回了文泽怎么办，兄弟没那么当的。”

　　张宁誉气笑了，扫眼申睿的小身板：“他用的着你帮？”

　　江尹被巷子口那几个不良少年盯得直难受，可能是他看起来新鲜，好学生的模样，干干净净一男孩，不良少年便吹起了让人犯恶心的口哨。

　　大热天的，看见这几个牛鬼蛇神，江尹窝了一肚子火，转身就想走，却被后面来的一人重重撞在肩膀上，吓得江尹破天荒爆了个粗口：“我靠！”

　　脚下地不平，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

　　那个人像是没感应到似的，径直往巷子里走。

　　江尹这个落魄样，倒是开心了那群看热闹的不良少年。

　　听见他们嘲笑，江尹的脸唰地红了。

　　许文泽一来，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他来到这的第一句话，是皱着眉头问张宁誉：“你什么回来的，赶紧回去。”

　　张宁誉看着许文泽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他慌了，一把攥住许文泽的胳膊：“过几天开学了，你闲不住是吧。”

　　鸡窝头掐了烟，从地上站起来：“我上次见你，就跟你说过，再和我女朋友眉来眼去，我挖你一只眼睛。”

　　许文泽留着一副适合他的寸头，身高和张宁誉差不多高，一双眼睛由看到张宁誉的柔和，转变为看鸡窝头的轻蔑。

　　在群战爆发时，江尹还没反应过来，不良少年们也不是想拿他怎样，就是纯属是想找乐子玩。

　　江尹可没心情跟人玩，墙边摞的有空啤酒箱，他从里头摸出一个啤酒瓶，照着离他最近的那个猥琐男的头，砸了下去，眼都不带眨一下。

　　顿时，一阵哀嚎与四溅的玻璃碎片，像打雷伴随着雨点似的落下来。

　　巷子深处正在混战，江尹一人被四个人围攻，他根本不会打架，那四个不良少年一看就比他强，更何况寡不敌众，江尹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个被江尹用啤酒瓶攻击过的混混，急了眼，边骂着边抄起了啤酒瓶。

　　江尹瘫坐在地上，腿还被踹了一脚，动弹不了，他听着耳边的咒骂，捂住头闭上了眼睛。

　　然而疼痛没有到来，他又听见那一声一模一样的哀嚎。

　　他睁开眼睛，看见那个人脸朝下趴地上，肩胛骨被一只脚狠狠碾压着，顺着那条大长腿往上看，张宁誉已经不是昨天江尹看到的那个本本分分，脸上挂着笑容的大男孩了。

　　张宁誉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排球，手臂非常有劲，被他一拳打中的人，要缓上好半天。

　　等把那四个人全撂倒，他跑到江尹身边蹲下，看见江尹胳膊上有血，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吓得最严重的当属张宁誉，他真怕江尹出点什么事，那样他罪过就大了，气的他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太欠考虑了，来这就是想把申睿带走，也没想多待。

　　许文泽和申睿还在跟鸡窝头较量着，他突然朝张宁誉大喊：“宁誉，你快走，有人报警了。”

　　申睿也跟着喊：“一会老地方见。”

　　张宁誉一听，明白了过来，他想去搀江尹的胳膊，却被江尹无情地甩开。

　　江尹扶着墙，尝试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张宁誉来不及思考，像抱姑娘似的把人横抱了起来，然后开始跑，他怕听见警笛声，他不能进警察局。

　　“哎！”江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个半死，被人抱着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干嘛？你干嘛？”

　　他身上有好几处疼，不方便挣扎，光靠一张嘴表达不满根本没用，他突然想起前两天张宁誉说像抱小孩似的把他抱去了医院。

　　叫了一半，他不叫了，愣愣地盯着张宁誉的侧脸看，那上面有很多汗珠子，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替他揩了一把，在太阳穴的位置。

　　张宁誉停下奔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茫然地与江尹对视。

　　江尹慌乱着低下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到了一处安全的地，一家便利店门口有张小马扎，张宁誉把人放上去，他在江尹旁边蹲下，拿起江尹那只流血的胳膊，心疼得咬住了自己口腔一侧的肉。

　　江尹把胳膊抽了回去，血还在往外溢。

　　张宁誉起身进便利店，他身上的白色短袖不仅脏了，还破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露出点结实的皮肉，能看出来他平时很注重锻炼，腰线很漂亮。

　　他拿了一包纸巾，一瓶水，付钱的时候，手还在抖，他太怕江尹出事了，也怕江尹回头告诉江叔叔。

　　“先喝口水，我带你去医院，”张宁誉拧开瓶盖，把水递给江尹。

　　江尹低头看手机，没去接。

　　手机里，尹清兰发来一连串消息，责怪江尹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走。

　　江尹鼻子有些发酸，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

　　“对不起江尹，”张宁誉真诚实意地道歉，他没有收回手，江尹的视线中，始终都有一瓶水。

　　江尹接过来，直接把瓶子倒扣，浇在自己流着血的胳膊上，这水太冰了，伤口在刺痛，他唯一的感觉是爽。

　　“我操！”张宁誉眼疾手快，给抢了过来，他抽出卫生纸，去给江尹擦，江尹又给甩开了。

　　“没事的，”江尹声音很轻：“咱俩两清了。”

　　张宁誉反应半天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起那个西装男人，他为了护江尹，也被人揍了一顿。

　　不知为何，两清这两个字，让张宁誉心里产生一瞬间的钝痛，他不想听见江尹对他说一些有距离感的话，然而他也只是低头嗯了一声。

　　江尹站起来，左右看看，人有点迷糊了：“我箱子呢？”

　　张宁誉也站起来，他一站，比江尹高好多：“忘拿了，我们先去医院，等我给你找回来。”

　　一连几天都太糟糕了。

　　江尹不是糙汉子，对自身形象非常在意，这身上要是留疤了，够他抑郁一段时间的。他人爱干净，现在浑身脏兮兮的，他是极顶嫌弃自己。

　　张宁誉心怀愧疚，到了医院，把人伺候的跟个爷似的，尽管江尹不怎么说话，仍是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

　　江尹原本以为从医院出来后就该回家了，也没去问，一下出租车才反应过来，张宁誉带他来的是什么鬼地方？

　　“走吧，先进去凉快会，申睿他们在里面。”

　　江尹脚下不动，他只想回那个，未踏进去一步的家，好好的休息一会。

　　“这里是体育馆，我们打排球的地方，你的行李箱在里面，文泽和申睿帮你拿过来了。”

　　江尹一听，抬脚往里走，有股气冲冲的劲。

　　排球场很大，大热天的，没几个人来，一说话都是回音。

　　“我一开始以为，这里面是你拿的家伙事呢，”许文泽靠着箱子坐在地上，一句话，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有六七个人，懒散地在地上坐着躺着，同龄人之间都很随意。

　　看张宁誉走来，都忙着打招呼。

　　“不是说要去好几天吗？”许文泽笑着问，他长的很帅，是那种长的不像好人的帅，越是喜欢追求刺激的女孩越是喜欢来招惹他。

　　江尹在后头走过来的时候，把几双眼睛都吸过去了，他胳膊上打着绷带，脸上情绪不高，像是自带低气压，他一来，这几个哥都不笑了。

　　“没伤着吧，”许文泽朝江尹喊了一句，他不走心，说完又小声问张宁誉：“他谁啊？”

　　张宁誉正在气头上，担心兄弟出事，他才带着江尹，却导致江尹出了这档子事，他悔不当初啊，江尹身上的伤就应该出现在许文泽身上。

　　江尹没有向前靠太近，在离那群人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有几个不明状况的，招呼江尹过去坐，但这只会使江尹更烦。

　　“申睿，”张宁誉朝躺在地上装死的申睿使了个眼色。

　　申睿知道张宁誉这几天的行程，他打电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张宁誉已经回来了，否则根本不会去打。

　　这帮子兄弟，有个规矩，张宁誉不许参与任何暴力行为。

　　几个人又招呼江尹过去坐，一个酷酷的男孩，还友好地跑来送了瓶水。

　　这一天，真像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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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梅江”和“临川”这俩城市名是我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故事纯属虚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