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阎王驾到》梦中写诗

2、眼藤

　　时子游迅速出手，外袍被他迅速甩了出去。
　　黑色的藤蔓被砸到墙上又掉在地上晕头转向，可怜巴巴地抬起自己的身体，又啪嗒一下掉了下去。
　　“美杜莎藤！”林郁绝大惊失色，连忙扒着时子游的眼睛看。
　　没有变化……
　　还好……
　　林郁绝松了一口气。
　　时子游推开他，“不是美杜莎藤……是一种和美杜莎很像的藤蔓。”
　　时子游一只手捡起自己的衣服，隔着衣服捏起黑色藤蔓。
　　刚才将它打出去的时候，时子游发现了不对劲。
　　美杜莎藤蔓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而它的身上并没有尖锐的刺，反而光滑无比。
　　时子游晃了晃它。
　　林郁绝紧张地跑上前抓住他的手，打掉这跟黑色的藤蔓，“万一是和美杜莎藤类似的植物怎么办？还是不要碰为好。”
　　黑色的藤蔓刚刚清醒了一点，又啪地一下被打掉在地上，一头栽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好弱，这就爬不起来了。”时子游冷漠地评价。
　　黑色藤蔓听见这话支棱一下，立刻爬起来，嗖嗖爬到了时子游脚边，有气无力地搭在他的脚背上。
　　时子游想了想，用外袍把它裹了起来，手沾了点它分泌出来的黏液，闻了闻，无香。
　　看上去攻击性也不是很强。
　　它是怎么做到在美杜莎藤占据的地盘中活下来的？
　　时子游走到院子外面，爬到杏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
　　美杜莎们正在外面晃荡着，不断地进食，脸上满是食物残渣，脏污不堪，身上也没好到哪去。
　　等到他们吃干净他们自己手上的食物时，他们就开始舔地上的食物渣子，把自己脸上的食物刮下来，塞进自己嘴里，还有指甲缝里的，实在刮不出来时，他们就干脆把自己的手指整个塞进自己嘴里一口吃下去。
　　美杜莎藤特性之一：任何一丁点食物都绝对不能被浪费。
　　随着咔嚓一声，他们的五个手指都被自己吃进了嘴里，好在美杜莎藤分泌的黏液具有极强的修复性，黏液包裹住他们的手指残端，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可断掉的手指却不会再生。
　　林郁绝头皮发麻又心有不忍，转过头去不再继续看这人间惨状。
　　街上的人们吃完食物就开始搜寻道路还有没有没被寄生的人。
　　不论是作为下一个美杜莎还是作为食物，都很不错。
　　可……这些美杜莎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个院子，就像是把这里当成了禁区。
　　时子游看看被自己捏在手里讨好地用藤蔓缠住他手的黑色小东西，喃喃自语道：“难道说，它们避开这里和你有关吗？你是什么东西？”
　　林郁绝听见这话猛地回头，看向时子游手腕上的藤蔓，眼里都是惊讶，“这怎么可能……美杜莎藤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一根小藤蔓避开这个院子？”
　　时子游蛮横地扯下手上的藤蔓，一把把它扔了出去。
　　果然，街上的美杜莎纷纷避开了它。
　　它晕乎乎的，抬起藤蔓左看看右瞧瞧，委委屈屈地往回爬。
　　“世上万物皆是相生相克，难道说，它是美杜莎藤的克星？”林郁绝提出一个猜测。
　　美杜莎藤让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至今没有任何克星。
　　每次它悄无声息地来，又在某个谁都没有发现的时刻就莫名离开了。
　　“会不会，每次美杜莎藤其实不是自己离开了，而是被自己的克星吃掉？消灭掉了？”林郁绝接着说。
　　要是这样，夙难城就有救了。
　　他脸上有些许激动。
　　“但它刚刚在美杜莎附近并没有表现出来攻击性，美杜莎藤也仅仅只是避开了它。”时子游的看法不同。
　　美杜莎藤避开它可能是因为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原因，它们相克……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
　　“30年前的夙难城的美杜莎藤真的是莫名离开的吗？”时子游有空另外的猜想，他突兀地问出这个问题。
　　重新回到那个房间，他捡起外袍擦了擦书架上的灰和书上的灰。
　　时子游拿出《草药大全》，一页页地翻看过去。
　　美杜莎藤有没有可能也是草药的一种，被归属在这本草药大全里面。
　　……没有。
　　时子游又翻看了旁边的本草论，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想岔了？
　　时子游离开这里去往别的房间。
　　其它的房间和医者的卧房不同，但它们几乎一模一样，摆满了一张张狭窄的床，包扎用的布条。
　　床上满是擦不干净的血迹，布条也是被一遍一遍洗烂了，用了再用。
　　直到他找到最后一间房，这间房终于不同。
　　房间里满是花朵腐烂的臭味。
　　时子游仔细看了看。
　　这个房间看上去像是小孩子住的房间。
　　一张小床，床沿边上也挂着干枯的艾草，小小矮矮的书桌和围着房间墙壁摆开的一个个矮小书架，书架上是一个个花瓶，干枯腐臭的叶子和花瓣让书架也臭不可闻。
　　“住这个房间的人应该是这位医者的孩子。”林郁绝有些慨叹，爱怜地摸了摸干枯的花枝，“这每个书架上的花都不一样，桃花、白兰花、紫荆花、丁香花、樱花……他这是把整个春天都搬进了孩子的房间啊。”
　　他给的爱，多到他们这些多年后无意间来到这个院子的人都可窥见一斑。
　　时子游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书架。
　　《四时之景》、《游记》、《爱是什么》……
　　“这些都是些什么书？”林郁绝只觉得莫名其妙，哪有给小孩看这些书的？
　　难道不应该是《贤人遗书》、《千字书》这些吗？
　　时子游打开四时之景。
　　这本书讲的是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分别有什么美丽景色，什么花盛放，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适合赏花……
　　春是百灵鸟，它的歌声最为动听，万物为之倾倒，为了报答它，便也展现出自己最为美丽的一面……
　　“这都是什么……”林郁绝颇为无语。
　　小孩看这些书，怎么能明事理、知是非？
　　游记一书更是离谱，上面记载的是别人的游历经过。
　　入目满眼都是————这个地方好好，下次我还想来！这个风景好看！我要夸夸！
　　“哪有这么教小孩的？”林郁绝不理解。
　　孩子孩提时候受到的教育不是为了真的让他成为一个伟人、贤人，而是为了给他塑造人格和三观，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时子游倒是觉得写的很有画面感，看书的时候仿佛春夏秋冬都展现在他眼前，活灵活现的可爱鸟儿，生动热情带着大家欢乐奔跑的小狮子……
　　林郁绝抢过他手里的书合上，“你别看这些，这些……”
　　时子游本来就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教育，要是看了这些书反而更坚定要帮助魔族攻打拿下人族的土地就不好了。
　　至少等他的心向着人族再说……
　　“这些书不适合你看。”林郁绝含糊其辞，不敢看他。
　　时子游也没有生气，平静地拿出下一本书，刚要打开林郁绝又伸手过来想抢。
　　两个人都死死地捏着书不松手。
　　时子游冷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吧，你伤口未愈，需要好好休息。”林郁绝胡乱将书全部塞回了书架上，眼睛却不敢和他对视。
　　一张薄薄的纸在他塞书的过程中不知从哪本书里落了出来。
　　上面画着的藤蔓俨然就是正缠在时子游手上的这条。
　　眼藤，取美杜莎之眼之意，为美杜莎藤变种，藤蔓细长、无刺，其黏液无香无味，无侵蚀性，无寄生性，攻击性弱，暂未探究出其用处，其它特性不明，待补充。
　　纸的背面赫然画着美杜莎藤。
　　美杜莎藤，阴狠毒辣，取美杜莎之意，藤蔓细长，布满尖刺，尖刺硬度极高，可穿透人的骨骼，其黏液无香味涩，修复性强，该藤为寄生种，通常寄生在人类体内，未寄生时，攻击性弱，寄生时，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欲望和繁衍欲望，故会控制宿主大肆摄入营养。被寄生者我们称之为“美杜莎”。
　　补充：当美杜莎藤濒死时，攻击欲望强烈。
　　“眼藤，美杜莎之眼……”林郁绝盯着这跟细弱的藤蔓。
　　美杜莎的眼睛可是能够石化人的，可医者的记录上又点明，眼藤的攻击性弱。
　　“时子游，要不我们还是先把它隔离开，毕竟这上面的记录也说了，其它特性不明，万一……”林郁绝欲言又止。
　　万一它有其它的问题怎么办？
　　时子游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眼藤，毫不犹豫地再次把藤蔓扯了下来，“那你带着它吧，免得派上用场的时候找不到了。”
　　林郁绝默默地捏起眼藤，眼藤愣了一下，开始疯狂地挣扎，藤蔓在林郁绝手上不停的拍打着。
　　两个人都皱起眉头。
　　不是说眼藤的攻击性弱吗？怎么忽然跟疯了一样？
　　挣扎了一会，眼藤精疲力尽地停下来休息。
　　时子游用食指点点眼藤，眼藤只能无力地被他的手拨过来拨过去，好一会委屈地搭在他的食指上。
　　时子游唰一下收回了手。
　　“是因为你身上有血腥气吗？”林郁绝若有所思，“毕竟这到底是美杜莎藤的变种。”
　　眼藤休息了一会又开始疯狂地挥舞，舞完耷拉下来休息，休息完接着舞。
　　好几轮过去了，林郁绝手上连个红印都没被打出来。
　　他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布袋子，把眼藤往里面一塞，系紧口子把布袋放进怀里。
　　“我们继续找找，说不定这位医者记录了更多的关于美杜莎藤的内容，或者是如何驱逐美杜莎藤。他既然能找到美杜莎藤稀少的变种，一定对美杜莎藤有不浅的研究。”
　　话毕，两人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时子游敏锐地发现一本书的背后夹着一张纸，他正打算开口叫林郁绝过来看，却在看见纸上内容的时候立刻闭上了嘴，悄无声息地将纸叠了几叠，藏进怀里。